作者:沐沐猫
“柳主任。”闻从音对她点了下头,看向旁边两位,其中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同志抱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看上去六七岁左右,神色倦怠,瞧见来人也只是疲惫地抬起眼睛就垂下,手指扣着母亲袖子。
旁边的男同志则看上去眉眼很端正,戴着眼镜,瞧见闻从音,还起身跟闻从音握了握手。
“您就是闻大夫,丈母娘先前一直夸您年少有为,这会子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那女同志唇角扯了扯,似乎是有些冷笑。
柳主任道:“闻大夫,这是我女儿秀禾,这是我女婿孙世豪,我外孙女小睇,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西医说是小儿舞蹈病,他们在粤省那边怎么都治不好,你治儿科有一套,麻烦你给孩子看看,看能不能吃药治好,要什么名贵药材都行,我们老两口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
“行,好。”闻从音点了下头。
曾秀禾抱起女儿,看向闻从音。
闻从音问道:“把孩子放下吧,孩子能坐吗?”
曾秀禾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冲,“你不是大夫吗?怎么连小儿舞蹈症的孩子手脚无力都不知道。”
“秀禾!”柳主任皱眉,低声呵斥。
孙世豪忙道:“闻
大夫,对不住,我爱人负责照顾孩子,最近孩子的病情越发严重,她难免心情燥郁。”
在他说话的时候,曾秀禾怀里的女儿抽动起来,手脚抽搐不止,脑袋脖子也跟着晃悠,浑身冒出冷汗。
曾秀禾又急又怕,抱紧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闻从音忙过去,推开一旁手忙脚乱试图想帮忙的孙世豪,直接抱起孩子,在孩子的合谷穴、曲池穴、筋缩穴几处大穴揉按,过了片刻,孩子渐渐缓过来,干咳着,像小狗一样伸着舌头。
曾秀禾瞧见孩子这回抽搐这么快就结束,她眼里带出几分希望,“好了,这是好了吗?”
闻从音道:“我倒是想我也能这么妙手回春,奈何医术还不到。”
她抱着孩子在怀里,那孩子也很乖,闻从音见她喉咙还在一抽一抽,嘴唇又很干,明显没怎么喝过水,便要了一杯水,喂孩子喝了几口,才问起病情:“这孩子的症状,明显不是短期,得有小半年了,你们之前去过什么医院,有没有病历本?”
“有,有。”
曾秀禾连忙拿出挎包里的病历本。
闻从音接过病历本的时候,眼角余光扫过包里,里面有糖果有水杯,还有纸巾什么都有,鼓鼓囊囊的一大包。
她看了看,果然不出她所料,医院给孩子用了镇定剂、激素,还打了不少吊瓶,甚至还让孩子去精神科看过。
这些药都是只能短期减缓症状,无法根治,又由于病情拖延,导致病人的精气神受损,这就造成病情越发严重。
“我给孩子把下脉吧。”闻从音放下病历本,抱起孩子,孙世豪跟曾秀禾都来伸手。
那孩子却看也不看,直接扑在母亲怀里。
六七岁的孩子虽然不算大孩子,但也不小,秀禾抱着有些吃力,却没推开孩子。
“孩子去年年底是不是感冒发烧过?”闻从音边把脉边随手拿了一张纸写下脉案。
曾秀禾抱着孩子,点头道:“是,是,去年年底孩子不小心吹了风,就发烧了一回,我公婆那时候带着去看过病,没想到病情越发严重。”
闻从音写字的动作一顿,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一开始就去看过病吗?吃了什么药,有没有留方子?”
孙世豪忙道:“这我爸妈做事不仔细,那时候赶上我大哥家刚生孩子,急着回老家去照顾孩子,所以就没把东西留下,吃什么药我们也忘了。”
闻从音看了孙世豪一眼,“这孩子病着,你爸妈就走了?”
柳主任脸上神色有些不高兴。
孙世豪瞧在眼里,连忙描补了一句:“我大哥前面两个孩子都没了,大嫂娘家人又帮不上忙,我爸妈也是没办法。”
他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什么,连忙道:“我不是说咱爸妈的意思,咱爸妈不一样,这不是公事繁忙,为国服务吗?”
柳主任笑了笑,没说什么。
闻从音也不多问,只是道:“这孩子的病不难治,但是麻烦的是去根,她这小小年纪就病了大半年,损伤元气肾精的厉害,后期必须得好好照顾,补好元气才行,至少两年内不能让孩子生什么病。”
“好,我反正已经辞职了,怎么都能照顾好孩子的。”
曾秀禾二话不说就点头。
闻从音把脉案拿到一旁,写了个方子出来,“孩子是温邪久羁,销灼肝肾真阴,肾之经脉络舌本,肾阴亏耗不能上承于舌,故舌短难言。且肝肾同源,肾精匮乏不能滋荣肝木,故阳无所制而风动,我给她开的是大定风珠,滋肾柔肝而熄内风,先开四剂,要是喝了病情好了,就不要再喝。”
她把方子递给曾秀禾:“这些药材我们医院都有,回头你去医院拿也行,要是不方便,我帮你们买也行。”
柳主任道:“不用,她去就行。我让双双请你来,主要是怕把事情弄得太大,你们医院上下都得过来关心一下,表示一下,这反而不利于孩子病情的恢复。”
闻从音心里明白,柳主任担心的不只是这个,只怕还怕有心人趁机献殷勤,送礼。
曾旅长夫妻俩人清廉是出了名的,岛上的人都知道,但架不住有心人想利用这种机会,表表心意。
闻从音道:“我知道了,我回去跟院长说一声。”
“嗯。”柳主任站起身来,叫保姆小刘拿了一兜水果过来,“秀禾他们带来的,我们家人不多,吃不完,你带些回去给孩子们吧。”
闻从音看了下,笑道:“这还有菠萝呢,好,向阳跟丽娜有口福了。”
闻从音提着水果回去,那菠萝正新鲜,香得很。
向阳跟丽娜都觉得新鲜。
耿序道:“给你留了饭,刚才隔壁葛大姐送了一碗酱骨头过来。”
闻从音听见这话,只觉得新鲜,葛大姐家三孩子,都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纪,还都在上学,葛大姐家除了月初能吃上排骨,其他时候,肉都得可着人头吃。
没办法,就算钱富裕,这肉票也不富裕。
“前几天葛大姐不是才做过酱骨头,怎么今天又做?”闻从音笑着坐下,“哎呦,今天可有口福了。”
向阳迫不及待地跟闻从音说:“婶子,葛大姐家里来人了。”
“啥人?”闻从音都被葛大姐带的口音东北化了。
丽娜道:“别胡说,不是葛大姐家的,是赵伯伯老家的亲戚来了,一个男的,跟永刚哥哥岁数差不多,但比永刚哥哥壮不少。”
闻从音听着新奇,“怪不得做大菜呢,老家来人,是得好好招呼。你们把那菠萝切一半,拿出给你们葛阿姨,告诉葛阿姨这菠萝得削皮,然后拿小刀挖出那些菠萝眼,再泡点儿盐水,才能吃。”
“诶。”
向阳迫不及待地答应一声,拉了拉丽娜,要丽娜跟着一块去。
丽娜可对见一个憨傻呆笨的男的,没什么兴趣。
而且,她觉得,葛阿姨看到那个男生,好像有一点点不高兴。
下午,闻从音去医院,就顺带跟孙院长说了柳主任外孙女病了的事,果不其然,孙院长第一反应就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这在家里住着哪里有医院方便?”
“孙院长,柳主任就是怕给咱们添麻烦。她有这个顾虑,咱们就别强人所难了。”闻从音丝毫不诧异孙院长的反应。
孙院长这反应合情合理,要是一个军医院院长,连领导家属生病都没个表态,那就太过于没有政治敏感度了。
孙平行关心道:“孩子病不要紧吧?要什么药你只管开,没有的,我找朋友帮帮忙。”
“这个病目前不要紧,没什么大碍,您放心,有需要我一定找您。”闻从音贴心道:“我也一定帮您把您的关心带到。”
孙平行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他颔首道:“这是一定要的,哎,柳主任他们就是太客气,其实住在医院有什么大不了。”
闻从音笑而不语。
她第二天再去给那孩子看了下,吃了两剂药,明显病情好转,曾秀禾不无激动地说道:“之前睇睇每晚睡觉都会浑身冒汗,还老是喊口渴,喝水又喝不了几口,昨晚上好多了,也没那么抽抽了,水也能喝进去了。”
闻从音给孩子看了看舌头,重新把
过脉后,道:“目前已经控制住了,孩子今天能说话了吧?”
“能!”
曾秀禾抱着孩子,低头温柔地对女儿说道:“睇睇,喊阿姨。”
孙思睇眼睛很好看,她长得很像孙世豪,但不同于她父亲,这孩子有着一股怯弱的气质,“阿姨。”
她稚声稚气地喊道。
“好,小姑娘叫睇睇啊,哪个睇?”闻从音笑着摸摸孙思睇的头发,从白大褂里掏出一颗糖给她。
曾秀禾道:“目字旁的睇,叫思睇。”
王世豪道:“是啊,这名字是我爸妈给起的,说是好兆头。”
“好兆头,什么好兆头?”
曾旅长走进来,把手里的东西给保姆:“我看到供销社有卖骨头,买了点儿回来炖骨头汤给秀禾补补。”
曾秀禾道:“爸,我们回来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你们就别破费了。”
曾秀禾说这句话,倒是有些见外。
曾旅长跟柳主任神色都有些微妙。
柳主任道:“你们常年在外,我们也没办法好好照顾你们,难得来一次,就别操心别的有的没的,我看你比以前瘦了不少,在家里就吃点好的。”
孙世豪忙道:“妈说的是,秀禾,你怎么能跟爸妈这么见外?爸妈都是关心咱们。”
曾秀禾抱着孩子不说话,唇角抿着。
闻从音道:“要是有瘦肉,倒是不妨多买些,每天炖点儿枸杞瘦肉汤,给孩子补合适,给女人补也合适,我看秀禾同志,倒是也有点儿贫血,是该好好补补。”
“贫血,那吃什么好?”柳主任何尝没看见女儿气色不大好,只是女儿一直要强,又跟家里对着干,她们不好直接开口。
闻从音道:“吃药就不必了,还是食补,羊肉牛肉换着吃,还有红枣什么的也多吃点儿,秀禾同志打算在岛上住多久?”
曾秀禾抱着女儿,道:“我横竖是没工作,要是爸妈不撵我走,我跟睇睇住一两个月都没事!”
旁边的孙世豪一脸欲言又止,但又不好开口。
曾旅长跟柳主任也仿佛没看到孙世豪的神色。
闻从音道:“那一两个月也够了,好好养,毕竟还年轻,这气血补上来是分分钟的事,另一个运动,柳主任先前跟我学了金刚功,你们母女带着练,这对身体也好,人的身体并不是躺着什么不干才好,适当地运动反而对身体更好,打打金刚功,带孩子出去散散步,比吃多少灵丹妙药都强。”
“哎呦,还是闻大夫说的好,”孙世豪脸上满是笑容地恭维道:“我们那边好些人去打什么鸡血,打了之后容光焕发,都说效果多好,我看他们都应该听您的。”
曾旅长到底给女婿一点儿面子,“小孙说的很对,这打鸡血根本就是胡闹嘛,这动物的血哪里能随随便便往人的身体打,就算是人血,那还得分血型呢。”
闻从音笑了下,把几样食疗的菜单写下来,一份是给大人的,明显就是给曾秀禾,一份是给小孩子的。
曾旅长夫妻俩清廉,但两人的工资待遇都不差,平时两人并不讲究吃喝,还隔三差五地把些多余的票分送给别人,毕竟票都是有时间期限的,攒了也没用,会过期。
因此,虽然官方明面上禁止,可私下里大家都会互换。
曾旅长家不同,他们是直接送。
但现在家里有需要,自然是紧着自己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