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沐猫
闻从音闻此,笑笑道:“孙大姐,是不便宜,不过没办法,我跟耿序都得上班,哪里有功夫每天跑上跑下的打水,安这么一口井也方便。”
孙大姐听了这话,脸色好看些。
葛大姐道:“孙大姐,您要是羡慕,让你家老林也打一口井,你家老林一个月工资跟津贴加起来也不少,哪里就打不起一口。”
孙大姐摆手道:“可不舍得这么花钱,老林一个月那些钱,我家五个孩子呢,还得给老家寄钱,再说几个儿子都不小了,我们不得攒点儿彩礼。”
闻从音笑着说道:“孙大姐这福气,咱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呢。也就是我跟耿序现在还没孩子,等有孩子了,也不舍得这么花钱。”
葛大姐好笑地看了闻从音一眼。
孙大姐脸上笑容灿烂了不少,在闻从音这边吃了好几杯茶,花生糖也抓了一把,这才回家。
孙大姐走后,葛大姐点点闻从音,“你啊,这张嘴倒是会哄人。不过孙大姐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她想打井有一年了,她家老林抠得很,非舍不得掏这钱。她家三个儿子两个闺女,两个闺女还算懂事,三个儿子吃起来那是真没个够,三十多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够一家吃两三个月了,老林死活不肯掏这钱,孙大姐心里就不高兴。”
闻从音道:“我知道,葛大姐,我没往心里去。”
恨人有笑人无,乃是人性。
她们家这片地方,就她家有这么一口压水井,搁在后代人看来,为这一口井嫉妒闻从音属实是有些荒唐,但却是人之常情。
“大姐,咱们两家这么近,以后你家打水也别去别的地方了,就来我家吧。”闻从音对葛大姐的品行越发高看一眼,“永志永刚兄弟俩能省点儿功夫,多放在学习,尤其是永刚,明年不是要高二了?”
提起这事,葛大姐就嗨了一声,“永刚那学习,我是真不敢有什么期望,去年期末三科成绩加起来还没一百分呢。不过你有这心,我先替孩子们谢谢你。”
两人正说着,就瞧见耿序回来了。
耿序跟老赵说着话,赵团长冲葛大姐招呼道:“回家了,怎么还在人家家里说个没完。”
葛大姐冲赵团长翻个白眼,“你急什么,我这都是饭做好了才过来的,小闻啊,我先回去了,回头咱们再聊。”
葛大姐对耿序点了下头,这才跟赵团长回家去。
耿序走到闻从音跟前。
闻从音喊楼上两个孩子下来吃饭,晚上,两人躺床上的时候,虽然两人都在看书,闻从音翻着翻着,只觉得屋子里的气氛太安静,安静得让人忍不住留意身旁人的一举一动。
她清了清嗓子。
耿序抬眼看向她。
闻从音合起书,“耿团长,你知道今天咱们家来了多少人看那口井吗?”
耿序淡淡道:“不知道,不过周围的邻居应该都过来瞧了一眼吧。”
“你猜对了。”闻从音有些惊讶。
她盘着腿,道:“我真想不到一口井,那么多人稀罕。咱们家打这口井,不会太出风头吧?”
职场出风头是好事,但在邻里之间出风头却未必是什么好事,风头太盛,难免引来嫉妒。
孙大姐性格算是比较坦率的,都难免露出几分酸意。
其他人虽然没说出来,可未必心里没想法。
闻从音想到这里,眉头皱起,有些后悔。
耿序看着她皱眉苦恼的样子,唇角勾起,好笑道:“不打也打了,不然还能把井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闻从音摇头道,她想了想,道:“先前我要知道一口井都能招来嫉妒,我宁愿以后再打。”
耿序坐起身来,“闻从音同志,你考虑的有道理,但你忘了有一点,咱们家早就招人嫉妒了。”
闻从音一愣,纳闷问道:“怎么就招人嫉妒了?”
耿序道:“咱们家天天做饭都带油水,向阳、丽娜这两孩子,一个月下来脸色都红润了不少,隔壁永志永刚他们更是没少沾口福。你想,这附近其他邻居心里怎么想。”
闻从音嘴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耿序,手扶着额头,“那这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她眉头皱起,有些无奈,“我都没想过这一点儿,我买肉多主要是想着向阳跟丽娜两个孩子身体都有些虚,想多补补。”
耿序看着她发愁的模样,心感觉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你发愁这些,是顾虑我?”
闻从音颔首,道:“我在医院倒不怕得罪人,横竖不会影响到你,可是咱们在这里住,左邻右舍都是你的下属同事,要是关系处不好,你的成分又不太好,保不齐会受到影响。”
耿序只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像是有一阵电通过。
他这些日子没少听说闻从音在医院里怎么怎么能耐,陈彩兰、向文海,这些人,她想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
陈团长还半说笑半讽刺的说他娶了个这么有能耐的老婆,在家里日子只怕不好过。
“不用想。”
耿序声音有些沙哑。
闻从音抬起头,看着他,表情带着不解。
“那些人的想法你不用考虑。”
耿序淡淡道:“我耿序还不至于需要老婆为自己委屈,牺牲。你想买什么,需要什么,都可以去做,一个男人,要是连让自己老婆舒心地过日子都做不到,还算什么男人。”
闻从音怔住了。
她垂下眼皮,啊了一声,半晌说不出话。
“耿团长,闻医生,睡了吗?”
就在屋子里的气氛渐渐暧昧起来的时候,楼下传来一声喊声。
耿序走到窗口,拉开窗帘,往下一看,回过头对闻从音道:“从音,是曾旅长的警卫员小刑。”
听说是警卫员小刑,闻从音连忙抹了一把脸,把脸上刚才的燥热抹去,下床穿鞋,“是不是旅长那边有什么事?”
“不知道,你穿个外套咱们一起下去。”
耿序把自己的军大衣外套丢给闻从音。
闻从音眼皮颤了下,想推拒一下,但身上那件军大衣实在太暖和,便没来得及开口。
小刑在楼下门口等着,吐着白气,跺着脚取暖。
他听见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耿序跟闻从音两人前后出来,不知怎地,他感觉两人气氛有些不对,但很快,小刑就没工夫去想那么多,他对耿序道:“耿团长,旅长让您跟您爱人现在去他们家里,有要紧事!”
耿序脸色严肃起来,答应一声,跟闻从音进屋换了衣服,鞋子这才匆匆过去。
“小耿,小闻,你们来了!”
曾旅长家里灯火通明,柳主任起身招呼他们,让小刘去倒水过来,曾旅长在楼上打电话,也不知是在跟谁说话,声音跟干脆果断,雷厉风行,“必须尽快安排一艘船在码头那边,要尽快,越快越好!”
闻从音从未听曾旅长的语气这么严肃紧张过。
“来,先喝水吧,你们大晚上的过来,没冷着吧?”
柳主任对闻从音跟耿序关心道。
闻从音道:“不冷,耿序怕您二位大晚上叫我们过来是有事需要我们,叫我换了厚实的衣服,才过来的。”
柳主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耿序就是细心,老曾也夸奖过。”
她话音才落,楼上曾旅长就从书房里走出来,对耿序等人道:“小耿、小闻,你们上来。”
耿序跟闻从音两人跟着柳主任上楼。
进了书房,曾旅长脸色严肃地看着他们,他眉头紧皱,脸上有些为难神色,对闻从音问道:“小闻,柳主任一直说你的医术不错,有件事我问你,你必须如实回答。”
闻从音心里一紧,站起身来:“曾旅长,您问,我一定有一说一。”
“如果有个病人,得了重症,医院判断不出两天会死,你能把人治好吗?”
曾旅长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闻从音。
那眼神似乎是想看透闻从
音内心的想法一样。
耿序眉头皱起,“旅长,这……”
曾旅长举起手,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
闻从音思索片刻,道:“不知道具体情况,我无法回答你,但我可以告诉您,我治疗过几个别人认定一定会死的病人,他们最后都活的好好的。”
闻从音这番话,反而让曾旅长心里放心不少。
要是闻从音大包大揽地说一定能把人治好,曾旅长反而要担心了。
曾旅长道:“你跟小耿现在立刻出发去码头,小耿,赵老出事了,他现在很重要,上面打算给赵老平反,你要负责给小闻同志提供一切方便,务必救回赵老。”
闻从音不知道赵老是谁,但并不妨碍,她看到耿序严肃的表情时,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柳主任送她们出来,把提前准备的行礼箱子递给闻从音,“这事太匆忙,我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里面是一些吃的还有钱跟票,你们千万别舍不得,该花花。”
闻从音会意,握紧了柳主任的手,“柳主任,您放心,我跟耿序会尽全力的。”
柳主任点点头,让小刑开车送他们去码头。
码头那边早已有一艘小船等候。
船夫跟闻从音、耿序两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海上深夜里十分寒冷,闻从音即便身上穿的再厚实,这会子也冻得脸色苍白。
耿序没说什么,朝着她那边挪过去,解开外套裹住她,男人身上散发的热气热腾腾的。
“还冷吗?”耿序低声问道。
闻从音摇了摇头,想问问赵老是怎么回事,可瞧见那船夫在划船,便没开口。
等上了岸,已经是三四点的时辰,路上没什么人,闻从音跟耿序边走边问。
耿序拿过她手里的柳条行李箱,道:“赵老是先前曾旅长的老大哥,外交部副部长,先前因为跟苏联领导交情好,被人攻讦是苏修。”
“但之前那个年代,咱们国家领导谁跟苏联关系不好啊?”
闻从音纳闷地问道。
耿序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你说得对,赵老本身是清白的,只是可惜得罪了小人,因此68年就被批斗,下放到了牛棚,曾旅长先前一直让我偷偷地给赵老送东西过去,之前赵老的身体就不太好,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
闻从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什么也没问。
“赵同志,我看您得赶紧拿定主意,”厦门某医院,急诊室门口,从急诊室里走出来的医生齐凯摘下头上的帽子,从头到脚都打湿了。
他跟副院长对视一眼,朝着急诊室门口等了一夜的赵思涵走来,语气沉重,“令尊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如果你愿意,医院这边可以给令尊打强心针。”
赵思涵脸色苍白,她熬了一晚上,眼里几乎都是红血丝,“怎么会,我爸爸一直很有精神的,他、他来医院之前还好好的……”
副院长看着赵思涵激动的模样,心里暗道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