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茶檀
丁果确实需要冷静一下,等书房门一关,她就把下巴搁到了桌子上,认真反思。
她对丁家人没感情,收拾起来解气又痛快,无所顾忌,却忘了这具身体里毕竟流着岳红梅的血。
刚才她那句脱口而出的话,显得她过于冷血了。虽然书里的岳红梅害了原身一辈子,在这个基础上她可以大大方方地恨父母,恨丁家其他人,可她不能这么冷血,冷血到让盟友觉得她可怕。
“耗子,我是不是飘了?”
系统没回答,但默默记录,并展开分析。
哪怕她真的冷血,也不能表现的过于冷血。
肖叔的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丁果发烫的脑壳。
母慈女孝做不到,但岳红梅第二天被放回家的时候,丁果拎了两包糕点回了趟家属院。
昨晚肖叔的话让她学会了做表面功夫。
遇到邻居时,她尽量让自己表现出了惶恐担忧的神色,甚至有邻居跟她打招呼,她也一副完全没心情聊天,急着回家看妈的神色。
与他们错身时,丁果不止听到一个邻居语气感慨地嘀咕:“到底是亲妈亲闺女,平时再怎么跟家里置气,真出了事,还是焦急上火。”
但关上门,该怎么气岳红梅还是怎么气岳红梅。
不过今天用不着她来气,自有人气她。
丁果错愕地看着出现在丁家的岳麦穗,以及一看就是岳麦穗亲妈的女人。
这显然是来吃瓜的,但吃瓜速度也太快了吧?
女人容貌娇美,看上去比岳红梅年轻许多,但她在说什么?
她要去医院照顾未婚先孕的丁念君?
“大姐,君君那么优秀乖巧的孩子,如今怀孕了,还被工厂辞退,宿舍大约也没法住了,这会儿心情一定低落到了极点,不光身体上需要照顾,这心里呀……”
“你给我滚!”岳红梅气急大吼,刚进门的丁果无辜遭难,“你也滚,你这个白眼狼、搅家精,闹成这样你满意了!”
丁果看着岳红梅目眦欲裂的样子,刚要张口,岳麦穗就扑了过来,甜甜地喊她:“大表姐!”
孙菠菜顺着女儿的动作转头,眼底精光一闪,瞬间就猜到了丁果的身份,起身走了过来,亲亲热热地道:“唉哟,这是大妮外甥女吧?我是你小舅妈,来,叫小舅妈,小舅妈给红包!”
丁果:“……小舅妈,红包就不用了,我都这么大了!”
“你年龄再大在舅妈面前也是孩子,况且咱娘俩头一次见,当舅妈的难道不该给个大红包?”
孙菠菜从包里掏钱也就算了,她现掏出一块红纸,当着岳红梅的面包了两张大团结,然后过来塞到了丁果手里,还拍拍丁果的手,道:“你都二十了,咱娘俩还是头一次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妈是太宝贝你,不舍得让你见我们这些亲戚呢。实际上…啧啧,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听她这么说,丁果就不客气地收下了,毕竟小舅妈明显就是故意的,塞钱给她气岳红梅。
谁家好人现场包红包啊?包之前还假装不经意地往岳红梅那儿走了两步,手指捻着那两张大团结晃了晃,然后拿出红纸开始包。
得,就当她的演出费了。
“谢谢小舅妈!”丁果微笑。
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的心眼。
孙菠菜送出去二十块钱还挺心疼,但看看岳红梅发绿憋屈的脸,以及丁果一副‘我懂的’的神情,她又觉得这二十块花的值。
麦穗这大表姐是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大约是下乡几年长心眼了,知道跟父母对抗了。
不过这二十给出去,不能到这儿就结束了,接下来,孙菠菜拉着丁果亲亲热热地走到沙发那里坐下,开始夸丁果,用的是岳红梅那些年回娘家夸丁念君的话。
丁果听的恶心,但看在高额演出费的面子上,忍了。
最后,孙菠菜以一句‘你大妹以前也是个好姑娘,可惜了,这么优秀的姑娘最后工作没保住不说,竟然还做出了……哎,看来她那对象也是个不正经的,你以后可别学你大妹!’收尾,然后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过去,不用说明,在场的人都懂。
气的岳红梅差点背过气去。
她能怎么办?
这件事上确实让她腰杆子一下塌了。
她还是回来后才知道君君怀孕的事,当时脑子里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不等她接受这个事实,那个她最讨厌的弟妹竟然上门了,说要去医院照顾未婚先孕的外甥女。
岳红梅当时脑子里又轰的一下,这件事竟然让弟媳妇知道了?
君君怀孕是事实,被厂里辞了也是事实,等念君出院搬回来,又得解决住房的问题。
她…也又一次成了家属院的笑话。
岳红梅闭上了眼睛,让自己不去看不去听,也没了力气再骂,她甚至都不想去医院看丁念君。
幸亏君君跟顶峰把结婚证领了,勉强还能糊弄一下,不至于落个作风不正的罪名。
早知道…早知道她不在家属院里跟左邻右舍说念君领证的时间了,不然还能糊弄的更完美一些。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后悔也没法了,眼下,她只想让孙菠菜带着她的女儿以及刚到家的扫把星滚出她的家!
第88章 丁志钢虽不骂天骂地,可他周身气……
孙菠菜乐意花时间搭车票来一趟,自然不是真想去医院照顾丁念君,她要是去了,人家嘲讽丁念君的时候说不定会顺便剜她两眼,她才不去沾这个晦气,她就是明晃晃看热闹来的,毫不掩饰。
热闹看完,嘲弄了这个一向心高气傲的大姑姐一番,把大姑姐气的好几次面色发绀,才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开,晚上跟刚认识的外甥女去国营饭店吃了顿好的,肉疼的掏了回钱票。
夜里去女儿的集体宿舍挤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拎着丁果送给她的两条咸鱼高高兴兴地坐车回了村里。
吃人嘴短,哪怕是短暂的表演关系,丁果也没好意思让这个小舅妈空手回,给了她两条咸鱼。
丁果该上班上班,心情大好。
但丁家的事还没完,并且非常不好。
丁念君被厂里辞退了,人还没出院,纺织厂那边安排工会的人过来询问她宿舍的东西什么时候搬走,其他职工等着入住。
住房紧张,宿舍床位也紧张,厂里房管科每天都有接待不完的职工,要求分房的,申请宿舍的,就没有一天不吵吵的。
丁念君的开除通知还没贴出去,提前知道内部消息的人就有去问宿
舍床位的了。
厂里也不是不近人情,想着丁念君身体不舒服,人还在医院里,紧着催不合适,可等着入住的职工急呀,尤其处罚通知贴出去后,房管科涌进去一批单身女职工,吵嚷的快把办公室的屋顶掀翻了。
那个铺位不赶紧安排出去,房管科的人甭想得个清净。
没办法,只能安排人过来动员,希望丁念君尽快把东西搬走。
人家也没空手来,给拎了半斤红糖,俩罐头,态度也非常和蔼,笑眯眯的,可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
丁念君咬着唇,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心里恨调查出这件事的革委会的人,也有点埋怨岳红梅。
当年明明说的是花钱走关系安排个工作就行,只要有个岗位占着不用下乡就成,之后再慢慢筹划、调动,可岳红梅非说当干部轻松,还体面,说出去脸上也有光,就私自做主帮她买了考题。
其实那些答案不花钱买她答的也不会太差,就算当不上干部,也能当个车间女工。
为什么非就为了面子好看要帮她买考题?
要是只买个工作,此时爆出来了,也不会到开除的地步,她也不至于如此难堪。
“丁同志?”
纺织厂的人见她垂着头不说话,耐着性子喊了她一声,又继续笑眯眯地道:“我听说陆晓梅同志是你嫂子,要不让晓梅同志帮你把东西腾出来?”
丁念君不想搬,但她没有住在纺织厂宿舍的资格了。
本来她在纺织厂这边会有个完美的收尾的。
领证那天顶峰说过,等家里风波过去,会帮她在首都那边找个单位,直接从丰宁这边调过去。
她都想象过首都单位的调令发到厂里时,会有多少人羡慕她,甚至计划了要请几个同事吃饭……
她想这想那,唯独没想过会以这么狼狈的情况从厂里离开。
眼泪落下,滴进搭在身上印着‘人民医院’的白色被单上,消失不见。
丁念君点了点头。
工会的人离开了,丁念君慢慢躺了下去,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无声抽噎起来。
陆晓梅烦死了!
昨晚在医院守了一晚上,压根没休息好,白天恍恍惚惚的差点出错,结果快下班时,厂里来人通知她去帮丁念君把宿舍腾出来,陆晓梅呆了一瞬,脸色有些发白。
是啊,丁念君被辞了,宿舍也不能住了,那本就狭小人多的家里又要多一个人住进去了,怎么安排?
陆晓梅只觉得胸口处窝了团什么东西,上不来下不去,憋的她难受。
本来今天就够难受的。
以前有个干部姐妹多有面子,现在就多丢脸。
而那个朋友如今还成了她小姑子。
前几天刚结完婚时,那些工友还嘻嘻哈哈的打趣她,说她命好,找的对象模样好,小姑子又是从前的好姐妹,不会有姑嫂矛盾问题,而且这个小姑子还找了个高干家庭的对象,将来他们也能跟着沾光。
可此时,同样还是那些工友,看她的眼神都透着意味深长,让她浑身不自在。
还有婆婆那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道最后要怎么处理,要是结果严重,那她以后在厂里都抬不起头来了。
她怎么这么倒霉,这是选了个什么人家啊,才结婚没多久就接二连三的出事,真够晦气的。
“没事,都会过去的,念君那边快办酒了,办完酒席就去首都了。”
陆晓梅长吸一口气又重重吐出,是啊,就几天时间而已,她就不能忍了?
说起来也微妙,以前作为朋友时,知道丁念君在乡下的那个大姐回来了,她生怕自己好姐妹吃亏,没少给好姐妹出主意,让她要守好父母的疼爱,拢好自己的兄弟姐妹,最好家里一分钱的便宜也别让那个回来的大姐占着。
如今她成了那个家里的一员,想到丁念君要搬回去住些日子,她心里怎么就那么不舒服呢。
好在,她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将这种不舒服压下,去宿舍帮丁念君把东西收拾好,捆在自行车后座上,骑回了家。
进门后看到了在客厅里的婆婆,她顿时松了口气:“妈,你回来了!”
婆婆回来了,那事情还不算太糟糕。
殊不知岳红梅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微妙。
当初让大儿子结婚是奔着冲喜来的,家里添点喜气,也让念君能顺顺利利的。
虽然丁志钢压着让她跟建国一起郑重其事的宣了誓,可她心里还是抱着冲喜的念头,无人的时候还四下拜了拜。
如今大儿子的婚结了,新媳妇也进门了,可不光没把家里气运冲起来,还把念君的工作冲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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