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似伊
江美舒也是糊涂了,竟然拿上辈子的说辞,来举例。
她用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词,“就是馒头,要防止老鼠偷馒头,那就要把馒头藏在柜子里面,一个没有死角的柜子里面。”
“例如现在我说的三方督查报销制度,那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在增加一个举报有奖呢?”
“无论谁做假账,报价章,报虚账,一旦被发现后,被举报人会得到丰厚的奖励。”
这下,整个财务科都安静了下来。
这一招太狠了,大家报假账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弄到更多的钱。
但是,如果一旦出现举报有奖。
那些报假账的人就要提心吊胆了,因为这实际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他们一旦报假账,势必会被人发现。
而大家以前发现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是公家的钱。
但是——
如果是举报有奖的那份钱,奖励到自己身上呢?
那意义就完全变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么简单的道理,被江美舒摆在了台面上。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陆科长的呼吸甚至都加重了几分。
外面。
梁秋润和朱厂长去而复返,他不过是要带着朱厂长,看下他们这个月的销售记录。
让朱厂长根据销售记录,给他们肉联厂提供年底的供应量。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如此精彩的一幕。
梁秋润的眼里异彩连连,他从门外,看着站在门内的江美舒。
她立在那里,穿着的还是他买的那套深色衣服,衣服有些大,越发显得人过分纤细了一些。
连带着侧面的背影都是单薄的。
在往上,她一张小脸白净,眉目柔美,温和乖巧。
谁能想到呢。
这么柔美乖巧的一个人,竟然能说出这么好的法子。
这也是如今,肉联厂遇到的第二大问题之一,抛开供应量不说。
不光是肉联厂,几乎是所有的国营厂子,都会遇到这种假报销的事情。
公家的钱,公家的饭,公家的票。
不占公家的便宜是王八蛋。
这几乎是所有人根深蒂固的问题。
而财务科之所以这般规则繁重,不过是为了卡报销。
财务科本身的规则没错,初衷是好的,但是规则是死的,若是不灵活变动的话,最后受伤的还是肉联厂。
就拿今天这种事情来说,牵一发而动全身。
财务科不给工会审批购买搪瓷杯的报销单,那么工会这边买不到搪瓷杯。
而他们去开会的时候,这些大领导连水都
没有喝。
这些人会怎么想?
这些人可都是梁秋润,花了大代价还好不容易聚集在一块,商讨年底肉联厂的供应的。
一旦这些人翻脸。
肉联厂年底供应供不上。
倒时候,就不止是梁秋润会被批评了,连带着下面的厂子也是一样。
厂内任务不达标,业绩不合格,会面临二次精简。
六八年就已经精简过一次了。
若是再次精简,肉联厂如今一千来人,怕是都保不住了。
所以人家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而财务科这一件很小的事情,就能看出来,肉联厂内部的问题。
梁秋润在思考,他越深想,眼睛越亮,本就清朗的面容,越发显得光彩起来。
旁边的朱厂长也是内行人,身为厂长,他自然知道这里面管理的艰辛。
他听完后,只是朝着梁秋润竖起了大拇指,“江同志真厉害。”
“你挑选对象的眼光真不错。”
这年头大多数人娶媳妇,都是讲究贤惠听话顾家,安于事。
大家也都是照着这个方向来找爱人的。
但是——
朱厂长发现江美舒就不是,看着文静柔弱的一个人,却能有这种绝妙的办法。
这是个脑子里面有墨水的。
听到朱厂长这般夸赞“江美兰”
梁秋润抿着的唇微微上扬了下,似乎在暴露他的好心情,“她很好。”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夸他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
或许,江美舒在梁秋润眼里并不是情人。
但她绝对是个很优秀的人。
“你不过去吗?”
朱厂长问梁秋润。
梁秋润摇头,他眼里含着笑,“我们虽然双方才要订婚,但还处于比较尴尬的情况。”
“我的小妻子。”他仔细想了下措词,温声道,“似乎有些怕我。”
他还是不要出现了。
免得把“江美兰”那些绝妙的点子都给吓走了。
“所以,朱厂长你要是看财务科的数据的话,晚一些时候。”
朱厂长秒懂,“我能理解。”
“我当年和我爱人刚订婚的时候,她连看都不看我。”
“后面结婚都三个月了,我才摸到手。”
相亲认识的就是这样。
总会有个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
而这个过程才是两个人慢慢磨合,互相接受的阶段。
梁秋润颔首,领着朱厂长以及众人一起,他长身玉立,站在太阳底下,眉目含笑,“众位,我太太的杯子还没买回来。”
“先委屈大家跟着我去一趟车间看看吧。”
于是,说好的去工会开会,改成去车间视察。
而且,这一视察就是三个小时。
一众领导表示,浑身都被车间的猪味给熏臭了。
而另外一边。
江美舒把自己脑子里面知道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部都说给了陆科长。
一抬手看时间,“哎呀,我杯子还没买,不和你们说了。”
“我去买杯子了。”
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连给人挽留的余地都没有。
陆科长看着她立刻的背影,心里有些怅然若失起来。当初,他可是差点就和江美舒相亲成功了。
若是相亲成功的话。
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她那么优秀。
可是,如今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了。
江美舒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些晚了。
她从财务科刚一跑下来,寒风一吹,直往脑门上刮,刮的脸疼。
她还打算一股脑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去供销社的。
只是,离肉联厂最近的一个供销社,还有些快两公里。
不知道她的肺活量够用不。
只是,江美舒刚撸起袖子就要干的时候。
陈秘书从侧方出现了,“江同志。”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把自己藏了半截进去,显然是在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