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夜来采菊
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李崇记得自己年轻的时候总被这样注视着。
沉默片刻，李崇微笑着问：“我怎么不太明白，周廷之不是很早就结婚生子了吗？如果我没记错，周念今年应该也有十八了。”
“你这个人，干嘛非要弄明白，又不关你的事。”
“我怕你被他骗。”
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似乎没资格说这样的话，李崇又补充：“你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作为普通朋友，我也很难不担心你。”
陶欣一向吃软不吃硬，更何况，李崇猜她应该不会拒绝一个朋友。
果不其然，陶欣的态度软和下来，像面对一个只是单纯关心她的朋友那样解释说：“周廷之不会骗我的，我们从大二开始就在一起了，他的事我都知道，他很好。”
陶欣对周廷之完全信任。
李崇话锋一转：“雪娜要是见到你肯定高兴的飞起来。”
陶欣不自觉身体前倾：“雪娜不是移民了吗？”
“她只是嫁给了一个老外，前一阵好像正打离婚官司，我想以她的性格离婚后就会回国发展。”
“你能联系到她？你能不能问问她什么时候回国？”
“当然可以，我这就问。”李崇拿起手机，笑着说：“不过那边现在是凌晨，她大概要晚上才能回复我。”
“那我们加个微信。”
“好，我扫你。”
加上微信不久陈平
就带人赶到了，他似乎认识李崇的爷爷，和李崇手拉手寒暄了一会才拿出保密协议。协议内容最主要的一条是，如果簽署人在公开场合谈论时裂相关事件，当局将会秘密追究其危害国家安全罪。
“秘密”这两个字实在是暗藏杀气，让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一纸文件都显出浓重的威慑力。
李崇提起笔，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即对陈平笑道：“陈叔叔，这些日子劳您费心了，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好。”
“这是哪里话，我们应该做的。”陈平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他想，这是哪里话，听着可不像普通高中同学的语气啊。
怀揣着这样的疑惑，陈平试探着开口道：“你和陶小姐上学的时候一定关系很好吧？”
“嗯，那时候我们算是关系最好的朋友。”李崇看了眼陶欣，面不改色地说：“高中毕业后我出国留学，我们的联系才渐渐少了。”
最好的朋友。陈平回忆着陶欣填写的社会关系表，里面似乎没有李崇的名字。可李崇这会说最好的朋友，陶欣并不反驳。
陈平察觉到这当中有猫腻，却也没点破，转过头对陶欣笑道：“陶小姐，你这驾驶证也考下来了，几时带我们去露营啊，现在可是一天比一天冷了。”
“我正准备今天晚上跟你们商量呢。”陶欣说：“周一怎么样？带薪露营。”
“那当然好了。”陈平自作主张替管理局的一众同事们答应下来，又自作主张邀请旁边那位“最好的朋友”：“李崇也一起去吧，人多热闹。”
李崇倒没有自作主张，他看向陶欣，笑着问：“我方便一起去吗？”
这两个人一句话追着一句话，害陶欣都没来得及思考就脱口而出：“去呀，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说完整个人都凝固了。
露营是周廷之提议的。不管是找工作还是考驾照，管理局都在尽可能满足陶欣的一切需求，周廷之早就想找个机会向陈平等人道谢，所以才让陶欣邀请他们去自家山庄露营。
爬爬山，钓钓鱼，泡一泡温泉，既不违反管理局的规章制度，也能让大家在工作日好好的放松两天。
周廷之什么的考虑到了，应该没考虑到会突然蹦出来一个李崇。
如果周廷之知道李崇是她的初恋，一定会不高兴，可是瞒着周廷之把前男友和现男友组到一个局里又实在说不过去。
陶欣越想越不对，陈平等人一走马上就反悔了。
她求李崇：“周一你说你临时有事，别去露营行吗？”
“我十分鐘前才问你方不方便。”
“我嘴快了。”
“你可以现在打电话和陈叔叔说你不愿意让我去，出尔反尔的是你，没道理让我背锅吧？”
陶欣后知后觉：“那还不是因为你跟陈平说什么我俩是最好的朋友，你要不这么说，陈平会邀请你一起去吗？他都邀请你了，我还能说不愿意让你去吗？我要说不愿意让你去，你多下不来台？我这么替你着想，你替我背个黑锅怎么了？”
“照你这么说，都是我的问题？”
“不然呢？”
李崇笑了，像十七八岁时那样。
“所以陈平为什么打探我们俩上学的时候关系？难道不是你先欺上瞒下的吗？我帮你遮掩也有错了？那好吧，我现在就告诉陈叔叔，我们俩其实不是最好的朋友，而是……”
“停。”陶欣打断他：“是我错了，我现在就回去重新跟陈局长汇报情况。”
见陶欣真的要走，李崇忙拉住她的手臂：“等等，我开个玩笑你还当真，这急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是真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遮遮掩掩的。”陶欣说：“我不能这样以普通朋友的身份跟你见面，万一以后让周廷之知道了他该多伤心啊。”
李崇收回手。能言善辩的人，忽然不能发出声音。
“走啦，微信联系。”陶欣关上包厢门之前还不忘叮嘱：“雪娜回你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对于陶欣而言，他们分开只有两年。
于李崇却有二十年。
二十年，太久了，李崇差点忘记原来他的初恋是这样爱一个人。
……
将近五点鐘，陶欣还没回家。
周廷之坐在书房的电脑前，看着屏幕里的监控。
陶欣离开武术馆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十二分，两分钟后陆晨也出了武术馆的大门。
三十分钟前陶欣回到武术馆，驾车离开，十分钟前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说很快到家。
听到车声，周廷之关掉电脑下了楼。
陶欣刚进门，正在换鞋，看到他，笑着挥一挥手。
“今天加课时了吗？”周廷之说：“你第一次自己开车出门，琴姐很担心，一直让我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
“琴姐呢？”
“可能去超市了。”
“哦，那你跟她说一下我安全到家了。”
陶欣似乎有些支吾。周廷之看得出来她并不是回避“为什么比平时晚回家”这个问题，而是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
周廷之耐心的给她时间组织语言：“要先去洗澡吗？”
陶欣点点头：“馆里太热，我出好多汗。”
虽然陶欣现在搬到三楼去住了，但一楼那间客房还是她在用，平时冲凉或者午睡都比较方便。
周廷之偶尔也会进这间房，给窗台上的茉莉花浇浇水，再视情况帮陶欣更换一下床品。
陶欣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周廷之正在整理被角，试图抹平上面的褶皱。
他穿着家居服，质地柔软，款式简单，却比可以修饰身材的正装还性感，从后面看肩膀平直又宽阔，隐隐透着身体的线条。
陶欣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又在帮我换床单呀，你怎么这么贤惠。”
湿漉的发滴着水，落在周廷之的手臂上，微微的凉意，泛着浓郁的香甜。
周廷之拍拍她的手：“去把头发吹干。”
“待会再吹，我想先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周廷之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毛巾披在她的肩上：“说吧，我听着。”
陶欣捉起毛巾一角蹭了蹭脸颊上的水珠：“其实我今天晚回来，是因为下课的时候遇到一个高中同学，他认出我了，还叫了我的名字，按照规定得和管理局报备，签署保密协议。”
如果仅仅是这样，陶欣早在微信上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周廷之静静等着下文。
“你说巧不巧。”陶欣有点故作轻松：“这个人你还认识呢。”
“我认识？”
“对呀，就是李崇呀，李乐泉他小叔，上次他来接李乐泉我看到你们两个在外边……说话。”
周廷之若无其事地解开她头上包着的毛巾，轻柔的帮她擦拭头发：“那你上次怎么没跟我提？”
陶欣吞吞吐吐：“就是，上高中那会，我跟他……好吧，谈过一段时间。”
周廷之手上动作一顿。虽然在陶欣开口前他就有所猜测，但真正亲耳听到还是觉得很有刺激性。
李崇，那样一个人，参与了他不曾参与过的，陶欣青涩的过去。
“周廷之？”
“嗯。”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傍晚的夕阳斜斜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陶欣细腻白皙的脸上，周廷之能清楚看到她肌肤表层细小的绒毛，很像一颗鲜甜的水蜜桃。
李崇或许吻过她，牵过她的手。
周廷之不能继续想下去。
沉默了一会，声音轻轻地说：“你在我之前交往过别的男朋友，很正常，我好像没理由不高兴……”
“你当然有理由啊，如果在我之前你跟别的女生谈过恋爱，一起吃饭逛街去旅行，牵手拥抱对她特别好，那我肯定也会很介意的，一想起来心里就很不好受，这才是人之常情嘛。”陶欣晃一晃他的肩膀：“快点说你不高兴，我好哄你。”
周廷之终于笑了：“你打算怎么哄我？”
“首先要表明立场，
我跟李崇那算什么呢，年少无知时一场以失败告终的恋爱，稀里糊涂就在一起了，稀里糊涂就结束了，我现在想想都后悔啊，完全是黑历史，你想我跟姚雪娜也是高中同学，她有没有提过一句李崇？”
“没有……”
“所以呀，在我心里，你才是我的初恋。”
陶欣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很动人，正因如此，周廷之那样一颗天生敏感多疑的心，才会总是在她面前袒露柔软的一面。
可本性难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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