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夜来采菊
虽然元旦那天周廷之在厨房帮忙,但他其实听到了玄关的对话。
孟和光问陶欣“帅吗”,陶欣回了一句“太帅了”。那时候,她们两个之间还很自然。
又一次道别,孟和光说:“开车注意安全。”
离开医院,漫天的风雪,像是雾气弥漫。
陶欣穿短款羽绒服,显得身材比例很好,却不足以抵御这样的天气,拉着周廷之一路小跑到停车場,一进车里就赶緊打开了暖风和座椅加热。
“下午还没这么冷呢,怎么晚上突然降温了。”陶欣轻喘着,呼出白蒙蒙的气。
周廷之想起孟和光身上那件完全不符合季节的黑色夹克,微微握緊了冰凉的方向盘。
他在犹豫。
他很明确陶欣孟和光之间的气氛不同寻常,陶欣在刻意回避和孟和光的视线接触,而孟和光在有意吸引陶欣的注意。
这种氛围近似暧昧。
可陶欣一直尽所能的给他安全感,他不应该猜忌陶欣对他的爱。
直接问,问陶欣跟孟和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陶欣会回答他,给他合理的解释。
周廷之犹豫。
他怕陶欣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怕陶欣其实懵懵懂懂,一旦他点破,陶欣就会恍然大悟,发觉自己感情的偏移。
这对周廷之而言不亚于一场豪赌。
最终,对于今天发生的事,周廷之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提议陶欣生日那两天去长白山滑雪。
陶欣拒绝了,她生日想和大哥大嫂一起过,至于长白山,可以等她收到大哥大嫂送的雪镜之后再去。
周廷之知道,陶欣一直很想念父母,现在陶书华夫妻成了她对父母感情的寄托。
他无法割绝陶欣和陶书华夫妻的联系,就无法阻止陶欣未来与孟和光一次又一次的见面。
陶欣面对孟和光时若有似无的尴尬,大概也是因为所谓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周念在楼下吃完饭,自己一个人。说是吃饭,筷子拿在手里一下没动,只盯着手机,眉头紧皱。
陶欣过去喝水,看他这样子,不禁问:“你怎么了,苦大仇深的。”
她开口周念才注意到她进来,抿了一下嘴:“我爸呢?”
“车库。”
“……”
周念话没说出口,脸就先红了,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说:“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陶欣惊讶,没想到周念会向她借钱。周廷之对周念虽然称不上溺爱,但也算宠爱有加了,周念想要什么东西,只要不涉及原则底线,基本上说一声周廷之就会立刻转账给他,每个月的生活费也都在五万以上,对一个大学生,非常足够。
所以陶欣的第一反应是:“你黄/赌/毒沾上哪样了?”
“我没有!”
“那你被电信诈骗了?”
“你能不能想我点好啊?”
“你这是借钱的态度吗?”
周念要借的钱应该不是一笔小数目,陶欣这么一说,他态度立刻软下去了。
“是……是那个……我一个朋友借,她家里人生病了,缺钱做手术。”
“那你跟你爸说呗,只要情况属实,他肯定会给你的。”
“我就是不想让我爸知道。”
“你爸不好忽悠我好忽悠吗?我也需要调查取证,情况属实才可以借你。”
听到开门声,知道是周廷之进来了,周念匆匆忙忙扔下一句:“是借给许冬至,她外婆要做手术。”
哦豁。
周廷之和小趙董夫妻俩在撮合周念跟趙瑞雪,周念转过头借钱给许冬至的外婆治病,听起来似乎是不太妥当。
“给我发微信,细说。”陶欣笑一笑,捧着牛奶去找周廷之了。
不多时,收到周念的微信。
据周念所说,许冬至从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也没见过媽媽,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生活,直到去年,她媽媽忽然回家,把她带到小趙董面前,给小趙董两条路,要么认下她这个女儿,要么再给她一笔钱。
小赵董痛骂许冬至的妈妈贪得无厌,但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家庭还是拿钱了事,许冬至的妈妈得了一笔巨款,又不知去向,而许冬至仍旧跟着外公外婆生活。
本来事情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可赵老先生不知从谁口中听闻此事,得知许冬至从小生活的很艰苦,成绩却十分的优异,并且大学的第一志愿就是赵老先生当年任职的学校,老爷子心里是既愧疚又欢喜,有意让许冬至认祖归宗,好好的补償这个孙女。
然而小赵董并不是个多孝顺的儿子,许冬至也不遂他的意,这事折腾几天就不了了之了。
谁能想到没过多久,许冬至的外婆就查出了疑难肿瘤,医生说只有做质子重离子才能活下来,单疗程就要三十万起步。
许冬至一个穷学生,勉强养活外公外婆两个体弱多病的老人,自然拿不出三十万。
许冬至无法,只好求到赵家。金婚晚宴那天晚上,陶欣和周念在赵家见到许冬至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而赵老先生知道孙女是为了钱登门,一次性给了她三十万,算是对她过去那些年的补償。
小赵董自觉巨额补偿过许冬至的妈妈两次,对这贪得无厌的母女俩一分钱都不肯再出。
现在是许冬至外婆治疗的第二个疗程,许冬至急需下一个三十万。
全世界能帮她的,就只剩下周念。
第47章 第47章“只要你觉得高兴,我不……
陶欣给周念转了五十万,不为别的,许冬至一个才十八岁的小女生,那么瘦瘦小小,一邊照顧年老体弱的外公外婆,一邊用功读书,考上周念很努力才考上的名牌大学,单凭这份心性,她就愿意帮她。
她相信这个女孩只要度过了眼前的难关,将来一定会有很好的生活。
钱转过去不到十分钟,周念发来一张图片,画质有些模糊,是许冬至拍摄的手写欠条,字迹工整,模版正规,应该是之前就准备好了的。
她签了名字,按了
手印,野心勃勃地承诺,十年之內一定会还清这五十万。
那样小而柔弱的身体,阴郁怯懦的外表,藏着一种非凡的坚韧的力量。
这样想一想,陶欣就觉得自己实在太逊了。
周廷之洗完澡出来,见她坐在床上发呆,走过去揉一揉她的脸:“怎么了,又不高兴。”
陶欣实话实说:“犯病了。”
“心里很不舒服嗎?”
“一点点……我也说不上来。那天跟醫生聊,她说之所以时裂受害者会在考核中后期出现这种症状,是因为前期每个人都在很努力的了解世界的发展变化,努力融入这个崭新的社会,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目标,而了解融入之后,不仅会失去生活的目标,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也会发生变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看待世界的角度……可以给我形容一下嗎?”
“如果把时间比喻成高速公路,那我大概就是高速公路上的钉子户,大家都在既定轨道上行驶,不管是路过服务区休息,还是在某一站下高速,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我只是擦肩而过……”
看着車流滚滚,想跟上去,却徒劳的陷在原地。
陶欣的形容很悲凉。
陈平说的没错,她直到现在这个阶段才开始遇难后的心理重建。
事实上陶欣的情况比绝大多数时裂受害者要复杂得多,且不提她是目前所有时裂受害者中时间跨度最长,社会人际关系变化最大的一个,陶欣的生活环境也和其他时裂受害者天差地别。
在陶欣之前,管理局帮助受害者进行遇难后心理重建,往往是从两个方面入手,其一,是帮助他们实现经濟独立及增强社会参与感,其二,是帮助他们重建自信,提升自我效能感。
说白了,就是学点技术,找个班上,或者做点小买卖,努力赚钱买車买房,走上人人羡慕的人生巅峰。
管理局毕竟还是有点小权利的,想帮助一个普通人发家致富奔小康并非什么难事,所以绝大部分时裂受害者都在生活水平大大提升的情况下恢复了正常生活。
而对管理局来说,陶欣从一开始就是个巨大的挑战。
陈平的原话——陶欣十八年前的生活水平放到现在也是个妥妥的富二代,她父母又留给她一笔几辈子也花不完的巨额遗产,经濟独立是妄谈,重建自信更是扯淡,对待她只能忘记一切过往经验,谨慎小心,走一步看一步。
作为监护人,周廷之也要给她充分的理解和支持。
可这段时间以来,周廷之已经尝试过很多方式,对陶欣都只是短暂的鼓舞,她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忽然间陷入沉寂,像被抽出灵魂。
周廷之知道,这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虽然有很多开解她的话,但为了避免影响心理醫生的干预疗程,必须要忍耐着,一句也不能说。
周廷之能做的只是用身体宽慰她,让她忘记那些烦恼,有一个好睡眠。
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陶欣生日的前一天,是陶书華出院的日子。陶书華做的腰椎手术,还不便于行走,出院也是需要人帮忙的,周廷之特意空出一上午时间和陶欣一起去了醫院。
毫不意外的,孟和光也在,他像陶书華夫妻俩的儿子一样忙前忙后,把所有事情都打点的井井有条,不知情的病人家属都一直围在陶书华夫妻俩身旁,夸他又帅又细心,想把自己的外甥女介绍给他。
大嫂自然要解释,说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丈夫的学生,解释完自然还要夸赞,说学生倒是比寻常人家的儿子更尽心,三言两语,说到陶书华車祸当晚,孟和光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又是安排陶书华做检查,又是联系医生转院,一直在手术室门口守到天亮。
大嫂说完,周廷之注意到陶欣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在观察他得知这件事的反应。
他和陶欣都是邊界感很强的人,很清楚和异性接触时哪些是正常行为,哪些是越界行为,而他在这方面比陶欣更敏感。
陶欣的反应,明显是自己感觉到了越界,怕他多想。
陶欣了解他就像他了解陶欣一样。
他的确会多想。
手术室外一夜的相处,两个人之间气氛的转变……他察觉到了,陶书华会毫无所觉吗?
周廷之沉默。
于是陶书华出院回家的时候,陶欣故意拖拖拉拉,让陶书华夫妻跟孟和光坐医护车先走,她则是和周廷之单独一辆车。
一上车,是周廷之先开口,他不想让陶欣在沉默中窘迫不安。
“你是不是有话想和我说?”
“嗯……就是,大哥车祸那天晚上,是我跟孟和光一起守在医院来着,对不起啊,我应该跟你讲清楚的。”
“发生这种意外,孟和光在学校附近,赶过来帮忙,很正常。”周廷之问:“为什么没有和我讲清楚?”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错过了讲清楚的时机,后面再刻意提起来,好像怪怪的。”陶欣停顿了一下:“再说,大哥对你的态度一直都不冷不热的,又那么喜欢孟和光,我怕你会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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