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发家致富 第131章

作者:吹笛人 标签: 重生 美食 年代文 穿越重生

  张向党紧张起来。

  “等等,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哥们,我错了,我真错了……”

  “救命,啊——”

  瞄一眼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张向党,贺明军忍笑,默默端走了那盘被吃得七七八八的芙蓉鸡片。

  回到后厨,费立广正翘着脚坐在椅子上,自得其乐地哼着小曲。

  “哟,回来了,你想清楚没,要不要拜师学艺啊?”

  贺明军不搭理他,只当是噪音,随手取了块鸡胸肉放在案板上。

  他站在案板前,拿起菜刀,将要下刀时,停顿一下,不熟练地将刀翻转过来,将刀背剁在了鸡胸肉上。

  第一刀还带着几分犹疑不定,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

  渐渐的,贺明军的动作越来越熟练,剁肉声有节奏地连成了一片。

  不知何时,费立广絮絮叨叨的声音停了。

  他半站起身,探头朝贺明军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冒着小泡的油锅里缓缓浮起一片雪白芙蓉。

  费立广重又坐回板凳上。

  ——嘿,这小子,还算有点灵气。

  继煤矿人家之后,新开的饭店乌金年代在矿务局火了。

  这家店开在了矿务局的核心区域,门前是两条人流量最高的主干道,不用怎么宣传,就自发被来来往往的人群关注。

  在这个缺乏新鲜消遣的年代,一家新店足以吸引来无数人好奇的目光。

  气派的黑底金字牌匾(用掉了贺明珠不少装修预算),宽敞挑高的店内环境(得益于前租户皮包公司砸掉了承重墙以外的墙),简洁雅致的装修风格(为了最大限度节省装潢的钱)。

  与八十年代老旧保守、千篇一律的传统饭店相比,这家名叫“乌金年代”的新饭店简直如同一股清流,还未品尝到饭菜味道,先入为主地给客人留下良好印象。

  而当第一批勇于吃螃蟹的人进店消费过后,与让人望而却步的高昂价格同时传出的,还有好吃到让人失魂落魄的超级美食。

  贵是真的贵,好吃也是真的好吃。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昂贵,才更显得美食弥足珍贵,每一片菜每一粒米都让人不舍得浪费,一定要细细品味,将菜中滋味都吃到彻底。

  张向党作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被人问这家店的菜真有这么好吃时,他说:

  “确实好吃,说到底一分钱一分货,值这个价。”

  问的人不信,追问道:“个体户开的店还能比国营饭店好吃?”

  张向党一瞪眼睛:“谁说只能国营饭店厨师手艺好?虽然两边价格差不多,但我更乐意去乌金年代,起码吃着不受气。”

  一说到吃饭受气,问话的人也没声了。

  国营饭店好吃是好吃,可服务员的脾气是真够呛的。

  别看他们是花钱的客人,可照样被人家训得跟三孙子似的。

  一问菜怎么还没上,先是爱答不理,再催两句,直接就是“爱吃吃,不吃滚,谁稀罕伺候你。”

  合着上饭店不是来吃饭,是来找骂了。

  张向党还搁这儿添油加醋。

  “别看人家是个体户开的饭店,那服务员态度是真好,说话轻声细语,脸上带着笑,让人看着都心情好。”

  问话的人心动了,又确认一遍:“真有你说得这么好?”

  张向党没耐心了:“随你信不信,去的人少更好,省得有人和我抢位子。”

  他不说则已,一说这话,反而激得别人更想去了。

  等到

  了乌金年代,店里人声鼎沸,十几张桌子被坐了个满满当当,连插缝的空当都找不着。

  来人站在门口犹豫,身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

  “您是自己来用餐,还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来人忙说:“就我,我自己。是不没地方坐了啊?要不我改天再来吧。”

  服务员笑着说:“有位置,您跟我来。”

  他带着客人向大厅另一侧走去,穿过青石般的月洞隔栏,来到一处独立的小厅。

  这里错落有致地摆着桌椅,只有两人座或四人座;窗前是一张长桌,配了一排的高脚凳。

  来人来得不算早,小厅里三三两两坐着人。

  和隔壁熙熙攘攘的大厅相比,这里气氛格外闲适宁静,初冬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让人忍不住全身心地放松下来。

  “我就坐这儿吧。”

  来人挑了张靠里面的高脚凳,捡起桌上的餐单,翻了翻,说:“给我上一盘烧羊肉,再来一碗菜饭,汤你看着上吧。”

  服务员拿了点菜单子,走到忙得热火朝天的后厨,将单子交给贺明军。

  贺明军看看菜单,转头冲里面喊了一句:“费师傅,您抓紧点儿,后面单子都快堆成山了。”

  大冬天的,费立广满头是汗,累得呼哧带喘,断断续续地说:

  “你、你小子不地道,让我一老人家做全部的菜,你给、给我赶紧过来帮忙!”

  费立广嘴贱,仗着自己年纪大,成天在嘴上占人便宜。

  他还一身的臭毛病,在新中国想摆旧社会的款儿,不是指使这个给他泡茶,就是吩咐那个给他烧泡脚水,拿自己当奴工制的大师傅。

  贺明军不惯着他,直接把做菜的活儿都推他头上——你不是话多吗?人闲嘴碎,忙起来就好了。

  费立广想耍赖不干,贺明军就凉凉来一句“我看费家酒楼的传人也不过如此”。

  气得费老头直咬后牙根,一肚子的话都吞回去,咬牙切齿地接着做菜。

  “我、我还当你是个好的,没想到和你妹妹一、一丘之貉,一笔写、写不出两个贺字!”

  贺明军只当没听到,转头冲服务员一乐。

  “别理他,费师傅撒娇呢。”

  费立广差点把刀砍自己手指头上。

  撒、撒娇?

  你说谁撒娇?!

  服务员抿着嘴笑,真诚地附和道:“人老了就是容易敏感多情,你多哄哄他就好。”

  费立广声嘶力竭地喊:

  “你、你们这帮、小、小兔崽子!”

  贺明军对服务员说:“行了,平波,厨房有我呢,你去前面忙吧,对了,把这两盘菜送到大厅。”

  服务员,也就是纪平波,稳稳接过了菜,说:“那我过去了。”

  费立广:“……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

  贺明军敷衍地说:“行行行,我这就来帮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要人哄,真是拿你没办法。”

  费立广:……

  费立广:“老子一菜刀把你剁成肉馅!”

  纪平波听到身后两人吵吵嚷嚷的声音,忍不住又笑起来。

  他端着菜出来,正碰上徐和平。

  “平波,等下你去把十二桌的账算一下。对了,新招的那个小姑娘你帮忙看着点儿,我看她还有点不熟练,得你帮一把手。”

  徐和平说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想到纪平波也才来不到一个月。

  纪平波一一应允下来,将每件事都办得妥妥帖帖。

  晚上饭店打烊,纪平波留到了最后,把饭店大门挂上锁后,和贺明军、徐和平一起骑车离开。

  路上,贺明军问他:“平波,你家里怎么样,你爸还好吗?”

  纪平波说:“家里挺好的,我爸的药续上了,明显整个人都看着精神多了。”

  贺明军关怀道:“要是钱不够花你就说,我给你挪点儿,别紧着用,该花就花,甭跟我客气。”

  纪平波笑着说:“放心,都是兄弟,我肯定不和你客气。这个月支的工资还没花完呢,我花完就来找你。”

  徐和平扯着嗓子喊:“贺二,你为啥不给我提前支工资啊!我也没钱!要不你给我挪点儿吧!”

  贺明军瞥他一眼:“还提前支工资?现在我都不想给你按月发了,穿得破破烂烂,家里也乱七八糟,你小子每个月工资都不知道花哪儿了。要按我妹的,就该给你来个强制储蓄。”

  徐和平立刻收声,乖巧道:

  “别了别了,就按月发吧,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你别这么看我,我说真的……”

  听着贺、徐二人斗嘴,纪平波忍不住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好,现在的日子真好。

  三个人在道路分岔口告别,骑着车各回各家。

  从有路灯的公路,到黑乎乎的小巷,纪平波推着车,熟练地避开路上横七竖八摆放的杂物,来到一扇破烂的木门前。

  他的手伸进门洞,从里面将门栓打开。

  “二子?是你吗?”

  一道苍老的女声从低矮的屋里传来。

  “妈,是我,我下班了。”

  纪平波推车进院,反锁上门,将车靠在墙上,拎着挎包进屋。

  “妈,你晚上吃了没?我带饭回来了。”

  随着灯绳被拉动的一声响,灯泡缓慢地亮起,昏暗的光线微弱地照亮屋内景象。

  土墙,泥地,瘸腿的老家具,脏兮兮的土炕,以及亮着橘红光芒的炕洞。

  瘦小的老太太双手交握,头上裹着旧布巾,颠着一双小脚,从缺了把手的暖壶里倒出一杯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