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伍子橙
这是林子君在家经常和闺女玩的虫虫飞。
小时年很喜欢玩,每次碰碰飞开后,就咯咯地笑个不停。
小肉手柔软的触感还停在指尖,又听到无忧无虑的笑声,杨姐深受感染跟着笑了笑。
在小时年的小脸上摸一把,问林子君:“有自己的孩子很幸福吧?”
“有时候也很气人,”林子君说话小心翼翼,时刻关注着杨姐的情绪,“凡事有利有弊吧。”
“不用安慰我,”杨姐收回手,搂住趴在她胸口的小九,“我没后悔过,我和孩子无缘,怨不了谁。”
林子君突然觉得杨姐其实很爱自己的丈夫,陈总更不用说了,在香君帮杨姐留包间,说不定会所也是为她开的,只是既然两人心里都有彼此,为什么还要在外面各玩各的?
“法医那边给出的尸检结果,说他生前服用过多兴奋药丸,死于突发心肌梗,我说了是意外,阮月不信,揪着不放,何苦呢,人死不能复生,”杨姐缓缓地重新闭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地补充一句,“就不能让他走得体面些吗?”
林子君总觉得杨姐话里有话,却不好多问,安静地又陪坐了一会儿,林子君抱着小时年下楼了。
一楼已经恢复秩序,钱多多在烫发区继续为客人服务,林子萍看到她下来,立马迎上去问:“怎么样了?”
林子君摇摇头,“二楼今天就暂停营业吧,让杨姐一个人多待会儿。”
“好。”开店做生意无疑是为了赚钱,但并不意味着一切向钱看,林子萍有良心,杨姐对她们一直不错,给店里介绍了不少优质客源,“放心吧,我来看着,你带年年去把辅食吃了,金婶出来找你两趟了。”
林子君赶紧抱闺女去厨房,金婶重新做了一小碗番茄碎面,正在用勺子轻轻搅拌地晾凉,看到林子君进来,招呼道:“君老板,面晾得差不多了,喂给年年正好。”
“谢谢金婶。”林子君将小时年放到婴儿车上坐好,过去端辅食,看到金婶子餐盘里一大碗已经坨了的番茄碎面,看热闹太久没回来,金婶子已经重新做了两锅,给小时年吃新鲜出炉的,林子君心生感激,和不好意思,将那碗坨掉的番茄碎面一并顺走,“金婶做的这个面,一看就好吃,我也得尝尝。”
“君老板……”金婶子要去拿回来,林子君勺子一挥,三两口下去大半碗,夸张发出喟叹,“果然非同凡响,金婶,你偏心,给年年做这么好吃的番茄面,还不想
给我吃,罚你今天多吃两碗大米饭,明天才有力气给我们做更好吃的饭菜。”
金婶子成功被林子君逗笑,摇摇头,羡慕地感叹道:“有君老板这样的闺女,钱姐每天都很开心吧。”
“我妈开不开心,我不知道,”林子君飞快吃完自己那份碎面,坐到婴儿车前面开始喂小时年,“反正我很开心。”
人嘛,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为什么不开开心心每一天呢。
小时年吃到自己最喜欢的面面,还是酸酸甜甜的番茄味,她也好开心,小手挥舞,小脚蹬蹬,连带着她头顶的小揪揪,一晃一晃,跳起了舞。
林子君刮她小鼻子,“哇哦,我们年年也好开心噢。”
小时年歪头冲她妈龇牙笑,露出几颗米粒大小的小牙齿。
林子君噗嗤笑出声:“哈哈哈……年年牙齿上沾到番茄了……哈哈哈……”
在美容院蹭完晚饭回家,林子君把小时年抱到软垫上后,往沙发里一倒,再也不想动弹了。
闭上眼睛假寐了两分钟,倏地弹起来,“完了!林时峰和林时杰……”
喊到一半,想起下午大嫂给她打电话了,担心她一个人顾不了三个孩子,这几天就让林时峰兄弟去他们那边住。
林子君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重新瘫回沙发上,也没干啥体力活怎么这么累啊?
看热闹动脑子了?
也是,那几个人关系,林子君到现在还没捋清楚。
“年年也累了是不是?”林子君耷拉着眼皮,看向乖乖躺在软垫上的闺女,换做平时一下地早就满屋子乱爬了。
林子君起身坐到垫子上,用闺女最喜欢的熊猫娃娃逗她,小时年也只看了一眼,甚至没用手来抓,林子君继续逗,小时年捧场地扯了扯嘴角,完全提不起劲的样子。
“真累了啊,我们洗完澡澡就睡觉觉好不好?”洗澡时候,小时年也出奇的安静,连水都不拍了,林子君快速给她洗完,抱回房间,穿好衣服和纸尿裤,喂完奶,就把她哄睡了。
看着闺女的睡颜,软软糯糯,和平时没差别,林子君却始终隐隐不安,摸了摸小肉团子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
还是不放心,林子君翻出体温计,放到闺女的腋下,为了更准确,掐准十分钟才拿出来,在小灯下仔细对照,还好,36.6℃。
林子君心脏都要跳出来,她摁住胸口,大舒一口气。
虽然她妈去昌市前,跟她说了好几遍,新生儿六个月大后都会有人生第一烧。
“如果,我说如果,我们不在家,小乖乖要是发烧,你呀,千万别慌,一定要沉着应对。”
一想到闺女生病要难受,林子君当时就慌了,嘴上一边说:“年年都九个月了,应该不会出现第一烧了,而且医生说了,新生儿也有到一两岁都没发过烧的个例。”
她希望自己闺女就是幸运儿其中之一,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追着她妈把万一小时年发烧的应对法子和注意事项一条一条地写在本子上。
林子君将体温计放到床头柜上,自言自语道:“别自己吓自己了。”
看闺女睡得安稳,林子君去洗了个澡回来,也早早地上床睡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听到很小声很小声的哼唧声。
林子君蹭地翻身坐起来,打开床头小灯,昏黄灯光下,小时年闭着眼睛,小嘴微张地哼哼,小脸蛋和露在外面皮肤泛着很不自然的粉色。
林子君连忙摸她的额头,好烫。
小手和小脚也好烫。
闺女发烧了,林子君顿时乱了心神,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她抬手狠狠地咬自己一口后,终于冷静下来,先用体温计重新给小时年量体温,漫长的等待期间,她逐一查看她妈留给她的应对法子。
退烧贴,温水、毛巾……全部准备好,放到床边。
十分钟时间到,拿出体温计一看,已经烧到了38.1℃,林子君先给闺女贴退烧贴,冰凉的触感让小时年睁开眼睛,黑白相间的大眼睛水雾雾,一脸懵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
然而再难受,睁开眼睛看到妈妈,第一件事就是冲妈妈笑。
可是太难受了,笑得很无力,不像平时一笑就能牵出脸颊上的小酒窝。
林子君鼻头一酸,眼眶一热,强忍着眼泪,扯着嘴角轻轻地摸摸闺女的小脑袋,“宝宝乖,妈妈知道你难受,贴完这个就会舒服一点哦。”
小时年没再动,乖乖地让妈妈在额头和脖颈大动脉两侧都贴上凉凉贴。
贴完后,林子君将毛巾用温水浸湿,照着她妈说的物理降温法子,帮小时年擦拭脖子、胸口、腋下、四肢和手心脚心。
不断回想到底什么原因引起的发烧,看热闹吓到了?不应该啊,她闺女一出月子就和她一块到处看热闹。
晚上洗澡凉着了?应该也不会,她今天就简单地给闺女洗了一下,连澡都没有泡。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早上躺摇摇椅上睡回笼觉……
林子君觉得这些都不是原因,又觉得都像是,总之是自己没照顾好闺女。
擦的时候,小时年很安静,林子君以为她睡着了,探头看一眼,小团子还睁着大眼睛,盯她两秒后,伸出小手要牵牵。
林子君心疼坏了,抱起闺女,牵着她的小手,在房间来回踱步,“年年不怕,妈妈在,妈妈在……”
在妈妈的怀里,小时年很有安全感,没过会儿就睡着了,林子君想把她放回床上,可以睡得更舒服些,可是一挨到床,小团子就小眉头一皱,小嘴巴一撇,难受地哼唧起来。
林子君赶紧重新抱起来,过了一个小时,手已经有些酸了,也不敢把闺女放下去,只能坐在床头,让小时年靠她怀里,拿起体温计又量了量。
38.9℃!
怎么不降反增了?
林子君彻底慌了,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本子,还没拿稳,掉到了地上,林子君看看地上的本子,又看看怀里发烧的闺女,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从生娃后,一直有她爸妈搭把手带娃,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看娃,原来她没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林子君想找人帮忙,给远在昌市的爸妈打电话,还是给在同一个城市的大哥大嫂打电话?
就在她纠结之际,手边的二哥大响了,看到上面显示的电话号码,是顾云舟打过来的。
林子君摁下接通键。
“子君你睡了吗?”顾云舟轻柔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林子君瞬间绷不住了,哭着问顾云舟在哪里?回来没有?
“出什么事了?别着急,你先把门打开。”顾云舟让林子君别着急,他却比任何人都急,恨不得自己有钥匙,马上开门冲进去。
因为听到林子君说想他了,顾云舟临时改变行程,提前从港市飞回来,到芙蓉雅苑,看时间还早,就想见林子君一面。
门从里面打开,看到哭得眼睛通红的林子君,顾云舟心揪了一下,幸好他提前回来了,不然女朋友有事,他却不在身边。
算什么劳什子的男朋友。
林子君抽抽搭搭地跟顾云舟说:“年年发烧了,人生第一烧,我妈明明教过我,可是我还是做不好,你说怎么办啊?顾云舟,我不是一个好妈妈……”
顾云舟先接过小时年,单手抱娃,另一只手摁住林子君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你是好妈妈,子君,你一直都是。”
关心则乱而已。
林子君抿抿嘴,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见闺女在顾云舟怀里动了动,应该是感觉出来不是妈妈抱她了。
“还是我来吧。”林子君伸出手要接回去。
“你先休息会儿,”顾云舟将小时年的小手放到她手里,“小孩子一生病对最喜欢的人最依赖了,你牵着她,让她感受到你在身边就行了,其他事情交给我。”
林子君将闺
女小手包裹在手心,果然,小团子又安静了下来。
“体温量过了吗?”顾云舟摸摸小时年的额头
“第一次量体温没发烧,睡了一觉烧到了38.1℃,我给她贴了退烧贴,也用温水擦过了身子,结果没降反升,已经到38.9℃了。”
“家里有儿童退烧药吗?这种急性发烧,一过38.5℃,就要先把温度降下来,不然容易出现高热惊厥。”顾云舟把小时年放到床上,让林子君坐在床边陪着她,自己去书房找来医药箱,翻出退烧药喂给小时年吃。
儿童退烧药是甜滋滋的药水,小时年并不排斥,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顾云舟给小时年太阳穴也贴上退烧贴,端起地上的盆去卫生间重新接了温水,打湿毛巾后,仔细擦拭她的身子。
林子君发现他擦的每个部位都是她妈在本子上标注的,一系列流程熟悉得比她更有经验。
“我有个儿科医生朋友,前段时间在他那边了解了一下,就想说不定哪天能派上用场,可以帮上你的忙。”顾云舟说。
林子君哑着哽咽的声音:“谢谢你云舟,幸好你回来了。”
顾云舟微笑地在她头上揉一把,“就算我不回来,我相信你也能应付,是我该庆幸提前回来了。”
半个小时后,小时年温度终于降到了37.8℃,低烧了,顾云舟让林子君睡会儿,他守着小时年给她物理降温。
林子君摇摇头,说自己不困。
然后靠在床头,不知不觉睡着了。
顾云舟将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伸手理了理她糊在脸上的碎发,“好好睡一觉,有我在。”
没牵到妈妈的手,小时年又开始哼唧了,顾云舟连忙起身回去,将小团子抱起来,哄道:“年年乖,让妈妈睡会儿好不好?叔叔陪着你。”
虽然小时年平时很喜欢顾云舟,但一生病就不买账了,脑子烧得迷迷糊糊,只想要妈妈,有妈妈在身边才有安全感。
没办法,顾云舟只能另想它法,环顾一周后,拿起一件林子君穿过的衣服挂脖子上。
外套不行,短袖也不行,顾云舟甚至连裙子都试了,小时年还是不喜欢,最后他红着脸捻起林子君的贴身内衣细肩带。
是妈妈的味道,小时年往顾云舟怀里拱了一会儿,终于又安稳地睡着了。
母女俩倒是都睡了,只留顾云舟红了脸又红脖子,仿佛发烧的不是小时年,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