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果汁清酒
“如果我不忙的话。”
钟元沉吟片刻,选了个比较中性的答案,紧接着又开玩笑般补了一句:“不过别经常来哦,招待客人太累人了。”
“咯咯~~~~”
陶奕笑得更灿烂了。
挥挥手:“嗯嗯,元姐拜拜。”
钟元:……我认真的。
算了。
十五六岁依然是小屁孩,自己这么大时也看不懂眼色,听不懂人话,幼稚程度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钟元到家先去洗澡。
洗完出来,准备上网搜一搜陶家的信息,她觉得熟悉又想不起什么时候听过。
轻微强迫症的她一发现大脑里出现了“?”,就忍不住找答案。
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反正一定得找一回。
结果电脑刚开机。
蔡阿姨就急匆匆摘下围裙找她请假:“元元,我儿子摔伤了,儿媳妇要上班,我回去照顾他几天。”
钟元一听。
连忙答应:“没事,蔡阿姨你放心回去,有需要一定跟我讲。周阿姨,你开车送蔡阿姨回家一趟。”
钟元家里两个阿姨。
蔡阿姨主要负责做饭,周阿姨负责日常清洁,不过自从家里有了小精灵后,她的工作内容减少了许多。
加上每个礼拜还会另请三名家政来做全屋大扫除,两名阿姨的工作并不多。
因此——
会开车的周阿姨平时就主动承担了载蔡阿姨买菜的任务。
这会儿听到钟元吩咐,她连忙“诶”了一声,拿起钥匙跟蔡阿姨下楼。
两人上了车。
蔡阿姨眉头皱成川字型,眉眼里满是焦急。
自接到儿媳电话,她这颗心就七上八下的,气喘得厉害,太阳穴也怦怦乱跳。
不断在心里祈求车子再快一点,再快一些。
“蔡姐,你不要着急。”
两人年龄相差了十来岁,平日相处得好,看蔡阿姨急得额上覆了密密一层汗珠,周阿姨忙宽慰道:“你儿媳电话里听着不怎么慌,说明你儿子伤势不严重的。”
蔡阿姨接电话时没开外音。
她平日里省钱,用的手机非常便宜,一只手机用好几年,老手机有个特色——音量巨大。
只要身边有人,不按外放键也能听个含糊。
蔡阿姨嘴角勉强往上提了提,轻声嗯了嗯。
她满脑子都在想儿子的伤势。
没想到回到家一看,儿子连石膏都没打,只是上了夹板矫正器,他面色红润,一看就没大问题。
想到自己一路上提心吊胆……
蔡阿姨脸当场绿了:“就这点伤不影响吃不影响睡的,大张旗鼓把我喊回来做什么?”
“妈,话可不是这么说,大伤小伤不都是伤吗?您说得好像陈继不是你亲生的一样,哪有亲妈嫌伤势不够重的?”
儿媳马晓慧也垮着脸。
边说边把小孙女塞她手里,“妈,既然你回来了,那你在家照顾一下陈继他们仨,我正好去参加同学会。”
蔡阿姨被她突然地动作惊了一下。
忙不迭抱稳孩子,嘴巴刚张开要说两句,门‘砰’一下关上,儿媳妇已经挎着包出门了。
一口气给她憋嗓子眼了。
她扭头,看了眼躺沙发上看电视的儿子。再看坐在地上玩玩具、头也没抬也没喊人的大孙子,以及怀里睁着乌溜溜圆眼睛,茫然无措的小孙女,心里一肚子火没处发。
“陈继!”
“你是瘸了还是废了?”蔡阿姨轻轻把小孙女放在爬爬垫上,怒瞪儿子:“你媳妇打电话催那么着急,就是让我专程请假给你们带孩子?”
气得她抽起鸡毛掸子往儿子身上招呼。
陈继扛着捱了几下,也生气了。
“妈,你干什么咒我,不就是喊你回家一趟吗,你就那么不愿意回家?”
“什么叫帮我带孩子,那牛牛和可可是不是你的孙子孙女?哪个奶奶不带孩子的?”
他一把抓住鸡毛掸子用力一抽。
蔡阿姨被带得往前扑去,还好前面是沙发才没摔出好歹。
陈继怔了怔。
意识到过头了,赶忙松开抓着鸡毛掸子的手,慌神道:“妈,你没事吧?我,我不是存心的。”
蔡阿姨缓缓站起身,扶着酸疼的老腰。
定定看了陈继一眼,没说话,打算回自己屋里搓点红花油。
陈继又愣了一下。
眼瞧着蔡阿姨推开次卧门,他意识到什么想要拦住时已经来不及了,就见蔡阿姨呆立在门口。
陈继气短:“妈,这不是孩子大了吗,该分房了,你平时都住大别墅不回家,我跟晓慧就,就先把你的房间改了给大宝住……”
越说。
脸上的心虚越止不住。
改房间时觉得这么做没一点毛病,对大家都好,反正老妈只在过年时才回家住几天。
次卧其他时候都空着,太浪费了。
现在一说……
忽然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
但很快,陈继就暗暗替自己辩解,这不是因为家里房子不够宽敞吗?都是没办法的事。
蔡阿姨推开门之前,脸上还是满满怒色。发现自己连房间都没了后,她反倒泄了气。
此刻她是真正的心寒。
一句指责的话都懒得说,喉咙堵得厉害,眼睛也难以抑制的红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点点头。
掩耳盗铃般说服自己:“嗯,给大宝住吧,空着是浪费了些。”
陈继闻言,悬在半空的心稍稍落地。
果然——
当奶奶的不会跟孙子计较那么多。
想到妻子晓慧说的那些,陈继心思继续浮动起来,他小心翼翼觑着老妈的侧脸。
试探问道:“妈,你照顾钟小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能不能跟钟小姐说说,把我招进她的公司?司机、保镖或是别的我什么都能干,如果能进公司清闲一点的部门,就更不错了。”
他边说,边打量亲妈的表情。
最后不忘给她画孝心牌大饼:“这样一来,咱们家收入能高许多,也好尽快换新房子。我想,我和晓慧的工资加上您这几年的存款,应该够我们换个三房的。到时您想什么时候回家住就能什么时候回家,换大一点的房子后您还可以早点退休,不用再去操劳伺候人,就在家含饴弄孙、享享清福。”
蔡阿姨听完,只觉愈发心寒。
她没想到儿子儿媳把自己喊回来是为了哄她的棺材本。什么换房后就能含饴弄孙享清福,全是骗人的瞎话。
她在钟家做工七八年。
前面几年赚的钱一大半给了儿子儿媳,没见他们两口子感恩过。
但凡她休假回家,家里的活儿全是她的。
孩子一哭,儿媳妇就怀疑她没用心带孙子;买菜买水果贵了嫌她乱花钱;哪顿菜烧得不合他们心意,就问她在雇主家里这样,雇主真的没意见吗?
那会儿她隐约意识到养儿没法防老。
指望他们养老还不如多干几年多存点钱,所以她更加用心,时常学新的菜色。
元元吃得高兴,开的工资也越来越高。
这些蔡阿姨没跟家里说。
依然每个月给他们的小家补贴三千块。
就这?
都嫌不够花,她的房间说动就动,没知会一声,现在竟还想榨干她的棺材本换大房子。
甚至把主意打到钟小姐头上……
蔡阿姨心脏绞痛。
双眼难掩失望:“儿啊,你妈没有那个能力,我只是一个保姆,没本事让钟总招你工作。至于房子……现在这套已经是我和你爸卖掉老房子换的,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不能总是指望我,你看看我的岁数,我还能干几年?”
陈继脸色臊得通红。
自然听出了蔡阿姨语气里的失望,但那句‘不能总是指望我’又太直戳内心。
伤到了他廉价的自尊。
他一时气急便口不择言:“你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不行?妈,你要为我们这个家想一想,你好几年前工资能拿五千,总不能几年过去都没涨工资。你只放了三千在家里,那你手里应该还有两千,就算工资一分没涨,你在雇主家里吃穿不花钱,一年就能攒两万五,七八年少说也有十万,这十万拿出来,加上我和晓慧的存款,够换三房的首付了。”
如果是买期房,如今首付需三成。
非市中心的中端楼盘大概七八千一平。一个套三,算一百平左右,首付大概在二十多万。说明他们工作多年竟只存下十多万。
且这笔钱里还包括自己连续九年给的每月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