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心有泪
乔子舒喊了一声。
裴珩转过头,他旁边树枝晃动,似是一道人影闪过。
裴珩朝乔子舒的方向走了几步,“子舒,你怎么在这?”
乔子舒神色不变,“我迷路了,你出身高门,对国公府可熟悉?前厅在什么方向?”
“你可别寒碜我了,我算哪门子高门?如今我也迷路了。”
裴珩的祖父和裴太师的父亲是亲兄弟。说他是裴太师的侄儿。可裴太师兄弟四人子侄加起来十多个。他这个堂兄弟家的侄子又算什么呢?不过去年他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也算是熬出头了。
裴珩看了一眼比自己还惨的乔子舒,确实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他父亲早逝,若不是裴太师接济他们母子也没有今天。
裴珩揽着乔子舒的肩膀,“迷路就迷路嘛,咱们赏赏景。反正去前厅也是赔笑脸,谁能记住咱们?”
乔子舒低声说了句“好”。
裴珩把乔子舒向左面引去。
“我小时候跟着六兄来过一次徐国公府。在那边假山后面埋了一颗琉璃珠,不知如今还在不在,不如你陪我去看看。”
乔子舒顺着他的话问道:“你埋的?”
“琉璃珠子小时候也算是稀罕物了。我哪有,是我告诉六哥埋了琉璃珠,明年就能长出一堆来,他就真的埋了。”
裴珩生着一双桃花眼,此时一笑,有几分蛊惑人心。
而乔子舒却古井无波。
说自己也迷了路,却能找到国公府的某处假山。大抵是刚才那人向右边走,他们只能往左边行吧。
可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乔子舒低垂着眼眸,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过是装聋作哑罢了。
梅林尽头果然有一处假山。
裴珩拉着乔子舒进了假山中,他在一处缝隙里挖了一会,真的找到了一颗七彩琉璃球。
“你六兄小时之物,倒是精致。”
裴珩刚要说话却被乔子舒拦住。乔子舒食指贴于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裴珩诧异地看着他,乔子舒指了指外面,无声地说“有人”。
裴珩凝神闭气却没听到脚步声,倒像有风鼓起衣袍的声音。
裴珩刚想问乔子舒,确定有人吗,咱们可别自己吓自己。
而乔子舒继续摇头,然后听到了脚步声,一女子的声音传来,“奴婢给小侯爷请安。”
他俩这样的身份在徐国公府里闲逛被人看见自是不妥,两人蹲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男一女,原本以为这两人是来幽会。不曾想是在研究如何破坏自己婚事的。
那两人走后,蹲在假山里面的裴珩神色复杂看着同窗乔子舒。
裴珩不知如何开解他,却也忍不住提醒道:“那个宋鹤鸣确实是欺人太甚,不过人家是定北侯,姑母是宋贵妃。你可千万不要以卵击石。”
“我知道。况且小侯爷也没欺人太甚。不是说年底让我升一品吗?大理寺挺好,比在户部做个书令史容易出头。”
乔子舒语气平静说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事。
中了进士但凡有点门路,要么进翰林院,再不济外放做官。
户部书令史有十人,三个是有关系捐的官儿,四个是户部某些大人的幕僚提拔上来的,还有两个是从无品级的文书提拔上来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书令史不是进士出身也能做,或者说一个进士出身的人不会去做书令史。
而他没有办法,母亲不同意他外放做官,父亲又不帮他找门路。他只能先从书令史做起。
“你能想明白就好,张小姐她……”
“亲事当初定由不得我,如今退更由不得我。更何况这乔家不算什么好归宿,对张小姐来说也许是好事。”
这样可怜的话却听不出一点可怜的意思。乔子舒又问:“阿珩可知要与定北侯定亲的是谁?”
裴珩皱着眉,“今日女眷来了不少人,也不知那个是谁的丫鬟。”
“她是徐国公府大小姐的丫鬟。”
“徐大小姐。”裴珩突然提高了声音,自觉不妥又小声问:“子舒,你是如何得知的?”
“因这丫鬟我认识。”
竹心,竹心,竹本无心,不但人有意思连名字也有意思。
裴珩没问乔子舒如何与这丫鬟相识,只是愤愤不平道:“这定北侯要与人定亲又要坏你亲事,显然不是什么好人。不管你和张小姐的亲事到底如何,毕竟相识一场,你该给她提个醒。”
乔子舒踌躇一下,“我…我如何与她说……”
裴珩思索片刻:“子舒不必为此事发愁,这事我来办。”
两人从假山的另一面静心湖那边出来,因天气渐暖且此湖引得是活水。如今湖面已有开化的迹象,湖面上只结了一层薄冰。
而这冰上竟出现了一道裂痕。
乔子舒心想都说小侯爷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轻功这么好。
第21章 戏里戏外
外院那边男客们酒过三巡,兴致正浓。
内院这边女眷都聚在戏楼里听戏,戏班子已经唱完一折子了。
竹心悄悄归队,杵在小姐旁边当隐形人。
她今天算是出师不捷,所幸听小满说,小姐这边拜寿还算顺利。
竹心悄悄看了一眼旁边嘴唇发白的谷雨,依旧仪态完美、礼数周全。她在外院吃了李嬷嬷给的热汤和点心,谷雨白露她们这一天可是汤水未进。
不知道现在谷雨姐心里想的是什么,会像她一样想啥时候能下班,晚上吃点啥吗?
竹心悄悄把重心从左脚换成右脚,谷雨一个眼峰扫过来犹如教导主任,吓得竹心不敢再动。
第二出戏唱罢,昭华郡主兴致缺缺,“这戏反反复复就这几出,怪没意思的,还不如竹心讲的故事呢。”
庄王妃问道:“这竹心是谁呀?”
“芷萱身边的人,可伶俐了呢。”
“那可得让她过来见见。”
竹心没想到能突然被cue。只能出去先给老太太拜寿,再给各位主子请安。
“回王妃的话,奴婢就是竹心。”
“看着就招人喜欢。朝朝说你讲的故事比南曲戏文还有意思,那你就讲一段,讲的好有赏。”
竹心也是看老书虫了,讲故事不在话下,是讲《重生后我和继妹换婚事》好呢,还是《渣男孕期出轨,我选择去父留子》好呢?
不过她家夫人像鹰一样盯着自己呢,她若说错一句话,恐怕能把给她吃了。
徐芷萱还傻乎乎地说,“对,让竹心讲讲。”
竹心一笑脆生生道:“这故事要从盘古开天讲起。话说那时海外有一座山名为花果山。山上有一灵石吸收了天地之气,日月精华。不知过了多少年,这灵石突然裂开,里面有一石卵见风竟化作一石猴……”
四大名着YYDS,不过讲《三国演义》不符合她的人设。《红楼梦》《水浒传》反帝反封建,讲完之后容易被抓起来。所以只能是《西游记》了,当然不是她讲不出那三本啦。
竹心一边讲一边看她家夫人面色稍霁,老太太听得津津有味,然后才放心大胆地讲下去。
这灵猴如何拜师学艺,如何闹东海拿了定海神针,如何闯地府划改生死簿,又是如何被天庭招安当了弼马温。
这七十二般变化,一个跟头能翻出十万八千里,还有那一万三千五百斤能变大变小的如意金箍棒。听得众人是欲罢不能。
正讲到二郎显圣真君与齐天大圣大战三百回合,斗得难分难解时。
一道极轻的咳嗽声从谷雨那传来,一直留意谷雨那边的竹心立刻和谷雨对上眼神,谷雨看一眼老太太。
竹心才发现老太太已有倦色。
便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昭华郡主追问道,“那后来大圣赢了吗?”
竹心笑了笑:“奴婢也是听一小和尚讲的,他跟师父一起去了西域求道,等他回来奴婢问了之后的故事再讲给郡主听。”
昭华郡主有些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又开了一折子戏,老太太回了庆寿堂。老太太一走,世子夫人也请辞回了自己的院子。
戏听完,女眷宾客散去。前院那几家至交好友,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一直到晚膳过后,徐芷萱才领着丫鬟们回了丹霞阁。
因还有主子要伺候,丫鬟们就是累极也不能放松。
“你们先垫垫肚子,我伺候小姐更衣。”
谷雨他们没推辞竹心的好意。
“我们快些吃,一会就换你。”
小满已经把饭菜放到了茶水间,好让姐姐们快些吃上饭,又进里屋给小姐送热水。
人都走了,竹心一边给小姐拆钗环一边把小侯爷的事说给徐芷萱听。
徐芷萱听得捶了捶梳妆台。
“他就是找打。”
“小姐也不用生气,看看张五娘的事如何发展?”
徐芷萱想起相国寺那天张五娘的反应。
“竹心,我感觉我们是想错了,五娘和表哥瞧着不像是两情相悦。”
竹心叹了口气,她当然也发现了,还是安慰道:“没事,之后再想办法,促成一段姻缘不容易,搞黄它可容易的很。”
丹霞阁的小丫鬟们今天也累得够呛。
国公府的规矩是不管主子在哪,必须留人看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