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炫彩大米
八城D区和七城的情况差不多，到了晚上街上就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余星和沈檀容并排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沈檀容时不时偷瞄余星。
夜晚，长街，孤男寡女，他是真的猜不出余星想干什么。
余星就这样带着沈檀容在街上走了一会儿，突然她看着前方眼前一亮，扭头对沈檀容道：“我有点事，要出城。天亮之前一定回来，你能不能在我回来之后接应我一下？我怕我进不去军区。”
沈檀容一听，心里咯噔一声，不仅要出军区，还要出城？
城可不是那么好出的，除了军队之外，其他人出行都要乘列车，余星她怎么……
他还在犹疑，那边余星根本就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在通知他。说完之后余星就丢下沈檀容，独自往前方的平民窟里跑。
她之前就是看到了平民窟所以才停下来的，在别的地方她担心有监控，平民窟里是绝对不会有监控的。
眼看着余星一头冲进了平民窟，沈檀容下意识就要跟上去，下一秒一个红色影子在他眼前嗖的一下飞上了天。
沈檀容在原地震惊仰头，这不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牛战士飞了，但他仍然震撼。
天空中，戴着面具穿着红风衣的牛战士骑着扫把飞到了一个普通飞行器绝不敢飞到的高度。
她非得老高，远远超过了墙的高度。在夜晚，仿佛是要直冲云霄，要飞到月亮上去。
沈檀容呆呆站在原地，他后知后觉的想，原来她是这要这样出城啊……
牛战士飞翔的身影被八城的空中监控捕捉到，实时画面以全息投影的方式投放在八城军区的会议室内。
此时会议室内一片安静，狄慎思等军官都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全息投影。
投影上牛战士在天上飞，以极快的速度飞跃了D区的墙，离开了八城。出了城，监控很快就失去了作用，接下来就只能等待望远镜拍摄的照片了。
会议室里沉默了良久，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牛战士居然在八城。”
之前牛战士在七城出现了三次，所有人都以为牛战士是七城人，至少也是常驻七城的。可四天前，牛战士居然突然出现在墙外，并且非常高调的解决了一座山的污染物。
之后牛战士就消失了，军方有人猜测她是回七城了，也有人猜测她是留在了墙外。以她的能力，独自在墙外生存不是问题。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污染问题，但以牛战士的能力，找一个月神眷者帮忙净化问题不大。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牛战士居然来了八城。
“她是怎么来的？”一位军官语气里带着十分疑惑，“八城的空中监控和望远镜全天候的工作，只要她飞进来，就一定会被拍到。”
“她之前离开的方向明明不是八城。”另一位军官道：“她是在掩饰自己的行踪？”
一时间众人思维发散。
有人很快想到，“她进八城，只有两种方式。要么就是直接飞进来，但这样一来肯定躲不过监控。要么就是……乘坐列车。”
每天都有不少人乘坐列车进入八城，牛战士混在其中也不一定。
但很快就有人否定了这个推断，“你们别忘了，列车在到站之前是不会停车的。牛战士从哪里上车？她总不能是先飞回七城，然后再乘列车来到八城吧？要知道七城方面可没有传出关于牛战士飞进城的消息。”
七城的情况和八城差不多，如果牛战士是从墙外飞回七城，就一定会被发现。
可七城没有传出任何消息，八城也没有发现，那么牛战士就绝对不可能是乘列车进的八城，也不会是飞进来的。
一直沉默的狄慎思忽然道：“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进入八城。”
“什么方法？”
所有人都看着狄慎思。
狄慎思被靠着椅子，左手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擦着刚刮干净的下巴，他道：“别忘了，士兵可以开车进城。还有今天，我的军队就带了人进城。”
会议室里再次沉默了几秒钟，很快一名军官叫了人进来，“立刻将近四天所有进城的士兵名单以及士兵的具体情况列成一份表格送来，还有今天进城的幸存者。”
下属接到命令立刻离开。
有军官道：“今天那四个神眷者就不用查了，她们当中没有一个是雷电之神的眷者。”
听到这句话，狄慎思下意识皱了皱眉。他脑海里忍不住回忆起白天的情况，他问询了两名神眷者。一个是余星，另一个是达雅，她们一直在一起，但给出的答案完全不同。达雅看见了牛战士，而余星却说什么奇怪的人都没看见。
有点可疑，但他想不出这两个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毕竟她们都不是雷电之神的眷者。
不能怪他不愿意怀疑余星和达雅，实在是从第一位神眷者出现开始，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人同时是两位神明眷者的情况。
他沉浸在思绪当中，军官们的讨论还未结束。
“真不懂她为什么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难道她不愿意为联邦做些什么吗？”
“我不觉得牛战士是这种人，从资料上看，她一共出现了四次，每次出现都会解决一个很麻烦的污染源。这难道不是在为联邦做贡献？”
“那么她就是一个不愿意受束缚的污染源猎人咯？”
“她这种等级的神眷者，只要她不愿意，应该不会有人强迫她做什么吧？”
“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牛战士怎么办？”
“要不要招揽她？”
“牛战士已经走了。”
“但我们很有可能发现牛战士的真实身份不是吗？那些名单里，明天早上，谁不在八城谁就是牛战士……”
狄慎思放下了摸着下巴的手，他又想起了那张全是雷电的照片。那张照片让他心驰神往，是他目前触不可及的高度。
他已经卡在三级神眷者这个位置很多年了，迟迟没有升级的感觉。也曾请教过一位高级的雷电之神眷者，对方只告诉他要对神虔诚，升级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他认为自己的虔诚无可挑剔，可是多年过去了依然感觉不到丝毫升级的预感。
如果他能见到牛战士的话……
离开八城之后，余星飞行得速度更快了，笔直的一条线就朝着明日村的方向赶去。
此时的明日村是和从前几十年一样的黑暗，虞躺在自家的床上。屋小窗小，房间里一丝光亮也无。
他在床上心浮气躁辗转反侧，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大限要到了。
那四名神的使者的到来给了他希望，让他在这九十多年的黑暗中觅得一线光明。当他看到村民被净化，身上的肉瘤消失，精神也变得正常，天知道他有多激动，他以为明日村的明日终于来了。
可是一夜过去，那四位神的使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心沉入谷底，犹如坠入无边地狱。
他在黑暗中坐起来，家中只有他一个人。他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没有孩子。
他的妈妈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生了他，他的外公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生了他的妈妈。明日村的人均寿命很短，为了将人类文明延续下去，他们都得在十几岁的时候就结婚生子。
这样将孩子养到十几岁，他们的大限也到了。
虞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仍然没有成家，自从母亲去世后他一直独自生活。
作为村里唯一的老师，他拥有超凡的地位，当初有好几位适龄少女都愿意和他组建家庭。可是他拒绝了，他的内心不允许他这样。
自从懂事开始，他就无时无刻不活在畸变与死亡的恐惧中，他难以想象他的孩子也会和他一样在恐惧中长大。
所以他一直未婚，他想，至少能将自己祖辈的诅咒终结在他这里。
但同时他又有着深深的负罪感，明日村里人人都在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而努力，而他却做了叛徒。
至少培养出一个学生，这是他曾经的想法。明日村可以没有他，但不能没有老师。
可现在他知道了，在村外有真正的人类文明。他们外貌正常，数量繁多，不仅延续下了文明，还发展出了人类史上最高级的科技。那么他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就算是明日村毁灭又有什么关系？
他安静地坐在黑暗当中，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境界。
他一边感觉自己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一边很清晰的感觉到身上的肉瘤在抖动，在快速生长，那些肉瘤都仿佛有了独立的意识。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什么也不想做。既不想和村民们告别，也不想离开村子、
他的感觉变得无比清晰，异变在悄然发生，他一点也不觉得痛苦，相反他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清晰的感觉到有个东西降落在了明日村。
余星飞过沼泽之上的浓雾，再次回到了明日村，她降落在了明日小学院墙外。
村子里很安静，大家应该都在睡觉，余星正准备把人都叫醒，忽然她听见了开门声。
“吱哟……”
陈旧的木门发出的声音。
余星转过身，月光下，她看见虞出现在不远处。
他静静朝着这边看着，身上，裸露在外的肉瘤无规则的抖动着。有些肉瘤在快速的生长，肉瘤的顶端生长出了类似于人手的形状。
虞静静看着月光下的人，她浑身上下都被遮掩着，但他却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
那是他之前只能模糊感觉到的气息，此刻却无比清晰。
“余星。”虞张口，声音沙哑，他还记得对方的名字。
余星有些意外，她都这样了，虞竟然能一眼认出她？是因为他即将变成污染物，还是因为爱的力量？
既然对方都已经认不出来了，余星不再犹豫，她掀开面具露出了自己的脸。然后朝着虞走过去，对他道：“张嘴。”
此时虞的反应出奇的平静，他静静地看着余星，与他身上正在抖动生长的肉瘤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感。
见他没反应，余星抬起手，一手捏住了虞的下巴，一手往他最里塞了一个硬硬的却温暖的东西。
当那个东西入口的瞬间，虞一愣，身上的肉瘤几乎是在瞬间平静下来。
而他的精神也脱离了之前那种很诡异的状态，他看向余星，张嘴想要说话。
余星在唇前竖起食指，“嘘。”
“别说话，听我说。”
既然虞已经醒了，那么余星就没有必要叫醒所有村民，她只要把事情交代给虞交代清楚就好。
“我刚才放在你嘴里的是养神暖玉，非常非常珍贵的东西，足以帮你们村子解决污染问题……”
随着余星的诉说，虞的身体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当余星交代完一切，虞已经完全变了个人。
他身上的大肉瘤已经几乎完全消失，肤色也变得正常。虽然还有一些肉瘤没有完全消失，但已经可以看出他原本的轮廓是很秀气的。
临走前余星交给他两本书，
那是她之前在列车上看的，《恐怖的深空》和《危险的天体》。
“你的那本诗歌已经不能用了，先用这两本替代一下吧。”余星看见了虞的变化，她笑了，“暂时还不能带你们进入我们的世界，因为一些很复杂的原因。但是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此时虞的精神状态已经完全正常了，他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思维。
他听了余星对养神暖玉的介绍，忍不住抬手摸自己的脸。第一次，他没有摸到一手肉瘤，而是摸到了下颌骨。
此时他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眼看余星要走，他连忙吐出养神暖玉，急切地问：“是神让你来拯救我们的吗？是仁慈的月神吗？”
余星听了感觉怪别扭的，这跟月神有什么关系？完全都是她扫把星之神在努力拯救你们好吧？
“什么月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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