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夕
“后悔吗?”小草见他这般低声下气,自嘲一笑,“若是我不后悔呢?”
谢景焕闻言一僵,目光黯淡起来,有些颤抖地说道:“你喜欢崔玉壶?”
除此以外他想不到第二个原因。谢景焕心情跌至谷底,原来她有了喜欢的郎君,原来这才是她想要嫁人的原因吗?
小草定定地看着他,说道:“谢景焕,你有想过成亲生子,过新的人生吗?你有自己的追求吗?不是为了明歌,不是为了报恩你师父和大月国,你有想过吗?”
谢景焕目光茫然,许久低哑说道:“我很早就没有家了,对世俗的欲望低到极致,小草,除了剑道,你们就是我的人生。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幸福。”
小草低低自嘲地笑出声来,原来是这样,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如何去爱别人呢?这些年,她还是失败了。
她平静地说道:“我们的人生会自己担负,不需要你来担负,明歌也是,她从来就没有选择过你,六长老有婶婶,我日后也要嫁人了,谢景焕,唯有你是孤独一人的,只有你很可怜。”
谢景焕脸色发白,他真的很可怜吗?
“我和崔玉壶已经签署了婚书,一个月后我想回大月山祈福,以后谢氏的诸多事情就要靠你了,我听谢雨说,你此次回来也是不打算再离开泉城,那正好,我也能安心出嫁。”
小草说完,端着碗碟去外间吃饭。
谢景焕脸色白的吓人,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声音嘶哑:“小草,你真的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小草眼圈发红,没有回头看他,怕自己会动摇,她低低地自嘲地笑道:“兄长,难道我要陪着你一辈子不嫁人吗?
谢景焕,我们回不到过去了。明歌回不来,风眠洲回不来,大月国已经关闭了山门,大夏朝早就覆灭了,我们全都回不去了。”
她在他身边陪伴了他五年,他却一直活在过去。就算她真的一辈子不嫁人,陪伴他一辈子,他也不会回头看到她的存在,只会在白发苍苍的某一日,感慨道:“小草,我为剑道奉献一生,你又为了谁呢?”
他不会懂的,若是他看到她的存在,只需要说一句:“小草,你别嫁人,你若是真的想嫁,那就嫁与我吧。”
他只需要说这样的话,那她就算是冲的头破血流,也会朝他走去。
谢景焕身形踉跄了一下,有些颓然地松开她的胳膊,第一次觉得他们之间陌生至此,这些年,他好像努力的方向错了,他以为他在给所有人找生的希望,结果回来才发现,他好像失去了什么。
“去吃饭吧。”小草端着饭碗走出厨房,没有回头看他。
她想起来的路上,赵嬷嬷问她:“娘子,既然你和崔家郎君只是合作的关系,签了婚书又签了和离书,为何这桩事情不告诉家主?”
她那时坐在马车内是如何说的?或许她还抱有一丝的希望吧,希望这件事情能刺激到他,让他能注意到她的存在。
这样伤人八百,自毁一千的办法,是何等的卑微。
谢景焕有些颓然地后退一步,看着她的背影,希望她能停下来,回头看他一眼,但是没有,小草径自离开,没有回头,留他一人孤零零地原地。
谢景焕被浓浓的孤独感和失落感击中,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听到师父叫他的声音,才出来。
这一顿晚饭吃的味如嚼蜡。
大长公主明显是不干涉小草的选择,师父虽说是长辈,但是性格过于亲和不羁,只问了两句,见小草态度坚定,便也无话可说了。
谢景焕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不知道为何这一次回来,什么都没做,却好像失去了很多。他的家好像守不住了。
小草今日还没有回谢府,问道:“今日铁甲卫没有来谢府吗?”
谢景焕摇头,声音苦涩:“许是知道你出门,又不知道我在泉城,铁甲卫没有来,只是在城内吃吃喝喝打探消息,应该是想查师父的事情。”
秋慕白是知晓小草和师父身份的,五年过去,此次派人来泉城应该是试探师父的剑阵和实力,然后利用小草入朝为官一事来拿捏他们。
小草微微眯眼道:“婶婶,你要不要与我去南阳郡看看?”
若是被铁甲卫查到大长公主的身份,盛京又多了一个可以发难的理由。
大长公主笑道:“我正有此意,听说南阳郡这个时节百花绽放,而且山珍野味极多,我在泉城待的有些久了,该出去散散心了。”
既然是冲着泉城来的,保守起见,还是暂时先离开这里,这样就算她在南阳被查出身份,也不会连累泉城。
六长老看向她,有些担心:“你身体经得起这样的长途跋涉吗?”
大长公主笑道:“可以走慢一些,而且小草说她想回家看看了,听说你们大月国成亲是要祷告天地神明的,我也想见识一下。”
大长公主说着余光瞥了一眼谢景焕,见他神情黯淡的模样,似有若无地笑了笑,小草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没准能出奇效呢。
嫁人怎么了,嫁了人也能和离,这世间的事情,说不准的。
第685章 备嫁
屋内众人沉默,知道大长公主这般年岁了,还要长途跋涉地去南阳郡,自然不是为了看花花草草,吃当地的山鲜,只是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连累到泉城和谢氏罢了。
六长老看着妻子,温柔笑道:“好,那你便辛苦一些,陪我和小草回家看看吧,正好小草要出嫁,还是要按照我们大月国的习俗来办的。”
六长老说着“咦”了一声:“你是出嫁还是招婿?”
大月国以女娘为尊,女娘是能招婿的,明歌当时就是招婿,听说那崔家郎君出身一般,竟然能娶到他们大月国的女娘,为何不招婿啊?
小草眨了眨眼睛,总不能告诉他们,她这刚签了婚书就签好了和离书,还签了主仆契书,这要还是招婿,那就未免太欺负人了。
她和崔玉壶现在是主仆的关系,所以还是出嫁吧,若是招婿,那岂不是假戏真做了?难不成将崔玉壶记在大月国的族谱上?
“是出嫁,崔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若是招婿的话,等于让他们家断后,估计崔家老爷子会直接气死吧,到时候喜事变丧事就不好了。”
小草淡淡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上了谢氏族谱的世家小娘子,崔家全族都在泉城,等于全族性命都捏在谢氏手上,就算是出嫁,崔家也不敢欺负我的。”
六长老点头,是这个道理,这几年她当谢氏的掌家娘子,成熟稳重,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有时候连他都有些感慨,她当了二十年无忧无虑的小草,来中洲不过短短数载,就像个真正的世家贵女,什么都学会了,还反过来照顾他们,照顾泉城的百姓。
如果明歌看到了,会很欣慰吧。
大长老他们知晓,也会很高兴的。
“那还是太便宜崔家那小子了,他家到底是什么情况呀?怎么说娶就娶我们大月国的小娘子呢?”六长老这才回过味来,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都没见过那个崔家郎君,怎么就能将他们宠着长大的小娘子拐走了呢?
大长公主见谢景焕脸色本就不好,再听他这么一说,表情都要绷不住了,轻轻拽了拽夫君,笑道:“别担心了,小草虽说是低嫁,但是崔家全族性命都捏在谢氏手中,甭管他家什么情况,也是翻不出风浪来的。景焕,你日后一定会为小草撑腰的吧?”
大长公主将话题转到谢景焕身上。
谢景焕直愣愣地点了点头:“自然,小草是谢氏的娘子,我断然不会让她被人欺负的。”
大长公主笑容微僵,还是死脑筋不开窍啊,这师徒俩还挺像。
“既然景焕这样说,那我们就不担心了。小草,女子出嫁是大事,你身边没有娘家长辈,我来帮你操办婚事吧。”
小草弯眼笑道:“那六长老必要怪我,让婶婶辛苦劳累了。我们大月国成亲很简单的,有赵嬷嬷帮我就行了。”
又不是嫁给所爱之人,所以成亲一切从简。
大长公主笑道:“好好好,但是嫁妆还是要备的,这些都是你日后傍身的底气。我便为你置办一份嫁妆吧。”
她这些年攒了不少银钱和珍宝,膝下又无子女,一直将小草当做自己的孩子,这些便留给小草吧,日后无论是风雨同行,还是世事沉浮,有了这些钱财都可保她一世富贵。
“这可以有。”六长老笑道。
小草弯眼笑道:“那就多谢六长老和婶婶了。”
谢景焕欲言又止,本该说他会出一份厚厚的嫁妆,但是他不愿意。他现在根本都不同意这一桩婚事,但是家里四个人,有三个人都同意了,他的意见好像就不重要了。
谢景焕黯然神伤地坐在原地,沉默不语。
小草看了看天色,见六长老和大长公主这边搞定了,起身告辞,返回谢府。
谢景焕也呆呆地起身,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上了马车,马车穿过深浓的夜色,消失在草庐巷子外。这一次,她没有回头,等他。
年轻的世家家主站在夜色里,第一次觉得夜色侵衣,遍体生寒。
*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二天一早,小草起床时,赵嬷嬷就来禀告,泉城大街小巷都传遍了她和崔家郎君两情相悦的事情,如今算是满城轰动。
“消息都放出去了,想必铁甲卫也知晓了,很快九洲都会知晓。崔家郎君一大清早就过来了,如今正坐在前厅喝茶。”
小草还没有完全睡醒,迷迷糊糊地说道:“怎么有荷叶的香气?”
赵嬷嬷见她闭着眼睛打瞌睡,娇憨可爱的模样,低低笑道:“是院子里的荷花结了花苞,我见荷叶清香,便摘了一些回来放在屋子里。”
小草揉了揉眼睛,看向屋内的花瓶,果然插了好几瓶荷叶,满眼的翠绿清新,顿时笑道:“阿嬷真有巧思。”
赵嬷嬷见她今日心情极好,每次她心情好的时候,都会亲昵地叫她阿嬷。这样娇软爱撒娇的小娘子,硬是被逼到了世家掌家娘子的位置上,生生地压制住了多少天性?
“崔家郎君还在前厅,娘子今日要与他一起用早膳吗?”
小草点头,做戏做全套,既然铁甲卫还没走,那便要演的逼真一些。
“阿嬷,这两年还是当崔郎君是主君。”
这件事情只有赵嬷嬷一人知晓,所以对外人而言,崔玉壶就是她的夫君。
“好的,娘子。”赵嬷嬷瞬间明白,人前还是得敬着这位崔郎君。
赵嬷嬷派人去请崔家郎君过来用早膳,结果人没请到,说被家主请到东院去了。
东院内,崔玉壶看着面前叱咤九洲的谢氏家主,额头渐渐渗出冷汗来,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刺骨的杀意。
九洲闻名的剑客,果然名不虚传,他只能强撑着不后退,不示弱,否则这场无形的对决,他便输了。
谢景焕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文弱书生,年幼时,爹娘希望他读书明理,日后走科举仕途,光耀门楣,他也曾经一度以此为志向,后来他被迫拿起手中的剑,在这乱世中杀出一条血路时,偶尔还会想,若是太平盛世,他或许依旧会选择做个读书人。
只是看着面前的文弱书生,谢景焕对天底下的读书人再也没有一丝的好感。
“崔郎君,请坐。”
谢景焕收回满身的杀意,示意他坐下喝茶。
崔玉壶顿感压力一轻,双腿有些发软,但是没坐,朝着谢景焕作揖行礼道:“不知道谢家主请崔某来所为何事?”
谢景焕倒了一杯茶,看着沸水入茶盏,将茶叶煮沸,冷冷说道:“崔郎君,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哄骗小草的,不过你与她的亲事我不同意。崔郎君若是执意想娶小草,只怕会给崔家惹来天大的祸事。”
崔玉壶微微吃惊,所以并不知道他和谢娘子只是合作,也不知道他们签署了婚书之后,直接就签了和离书?
看来他们兄妹俩之间并非无话不谈,甚至很有隔阂。
崔玉壶心思深,立刻改口微笑道:“我和谢娘子是两情相悦,而且我们已经签署了婚书,也去府衙过了明路,这件事情,娘子没有告诉谢家主吗?”
谢景焕表情微刺:“那就和离。”
崔玉壶笑道:“和离一事只能由谢娘子提出来,崔某此生都不会和离。我知道谢家主瞧不上崔家,也瞧不上崔某,但是我会用时间来证明。至于谢家主对崔家的威胁,恕我直言,谢家主一心修剑道,并非是嗜杀之人,若是杀了崔某,不仅剑心受损,而且还会与谢娘子兄妹离心,这样得不偿失的事情,相信谢家主是不会做的。”
言下之意,他的威胁不过是纸老虎。
谢景焕五指攥紧,这个崔玉壶深谙人心之道,难怪短短数载就能弃文从商,在泉城崛起。没错,他确实不会杀崔家满门,也不会杀崔玉壶,他的剑修的是守护之道,从不滥杀,一旦违背剑心,此道也就走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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