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夕
唯有明歌才能镇压住这个疯子。
谢景焕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一字一顿道:“那我们便杀了秋慕白。”
萧缭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低低笑出声来:“谢家主,杀了陛下,你来做这九洲之主吗?当年风眠洲没有做的事情,你要来做吗?”
他面容隐隐悲伤起来,他一生引为挚友的唯有两人,一人是亡国病逝的谷霁,一人是为天下而死的风眠洲,他们都是心存大义的人。
“所以这九年,你就为虎作伥,做那个伥鬼,眼睁睁地看着明歌被囚九年?看着风眠洲赴死,看着大夏亡国?萧缭,就算你救我性命,你也不过是无情无义小人。”
谢景焕动怒,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家主。”谢风眼底闪过一丝狠意,猛然出手击晕他。
谢景焕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倒了下去。
谢风扶住他,看向萧缭:“萧大人真的愿意放家主离开?”
家主不走,必是死路一条。局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道萧缭会不会改变主意,他可是在盛京一夜屠尽世家势力、心狠手辣的右相大人。
萧缭说的对,盛京可以死很多人,但是不该再多一个大剑师。
萧缭看着满身是血的四人,冷冷说道:“再不走,谢景焕身上的血都要流尽了。”
谢风咬牙,和幸存的两个死士扶着昏迷的谢景焕飞奔而去。
萧缭看着四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许久才回过神来。
“大人,钦天监的火扑灭了,铁甲卫出宫,直奔我们来了。”
萧缭:“尸体就地焚烧,就说钦天监的那场火是假,火烧众生塔才是真,万幸被大巫察觉,扑灭了这场火。”
萧缭说着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大巫,微微一笑,转身优雅离开。今夜他会很忙,忙着写名单,看杀哪些官员!
赵不凡带着铁甲卫赶到时,只见火势冲天而起,堆积如山的尸体和鲜血化为飞灰,漫天飞舞,犹如下了一场盛世灰雪。
赵不凡伸手接住天上的灰雪,看着掌心残留的血迹,猛然攥起掌心,世事沉浮,命如草芥,他有些怀念记忆里的那个盛京。
那年,他还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郎,随着祖父举家搬迁到盛京来,路过摘星楼时,看到人潮涌动,有人谈时政,有人谈风花雪月,有人谈传奇。
他挤在人潮中,看到了传奇里的世家郎君们,看到了九洲赫赫有名的女娘,看到了礼贤下士的昭和太子,还有那一个个生动的传奇故事。
后来传奇湮灭,朝代更迭,他也一点点地从那个青涩懵懂的少年郎,成为鬼见愁的铁甲卫将领。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逝去的永不会回来。
他们只能往前看。
人,唯有活着,才能谈一切。
一场大雪,掩埋一切。
谢景焕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七天之后。
“家主,您终于醒了。”谢风热泪盈眶地叫道。
阴冷昏暗的房间,四处漏风,满屋子都是浓浓的药味和木头腐朽的气息。
“这是哪里?”谢景焕挣扎着坐起来,身体犹如破烂的瓦罐,碎的四分五裂,又勉强被粘在了一起,这一战是他有生之年伤的最重的一次。
他看了看四周,不是客栈,不是农家,像是猎户短暂休息的木屋,屋内只有铺满稻草的木榻和简陋的锅碗瓢盆。
谢景焕记忆慢慢回笼,看向外面的天色:“天亮了吗?”
天一亮,秋慕白得知消息,必会死死封锁盛京城。
如此一来,所有的部署,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
“属下该死。”谢风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咬牙说道:“家主,您已经昏迷七天七夜了。”
谢景焕浑身僵硬,有些不敢置信,七天七夜?明歌呢?还有师父怎样了!
谢景焕如遭重击,急急站起身来。
“我们身在何处?”
谢风:“沧州府。”
谢风低声说着这七日的行程,那夜萧缭放他们离开之后,他们一路向南,离开盛京,一路挑着人烟稀少的小道行走,走走停停,到了沧州府附近。
谢景焕伤势太重,一直昏迷不醒,需要疗伤和休息,所以他们也不敢走的太急。
“我们不敢入城,也不敢借宿农家,只得找这种山间的猎户木屋暂且歇脚。家主,我们目前还在沧州府境内。”
沧州府?
谢景焕眼前隐隐发黑,急道:“盛京情况如何?”
谢风头埋的更低:“我们怕高祖陛下的追兵,一路上都是走的小路,一应吃食药材都是找农家换的,没有进过城,不知道外界的消息。
家主,是属下该死,要杀要剐属下绝无二话。但是您伤势太重,营救的时机已经错过,我们,不能再进盛京了。”
若是他不打晕谢景焕,以家主的性格,必是死战不退,那萧缭必会杀了他们。
日后回泉城,娘子要怪就怪他好了,他只想保住家主的命。
谢景焕高大的身躯微微踉跄,脸色惨白,低低说道:“师父怎么样了?”
已经过了七天,时机确实错过,此刻再去盛京已经没有意义。以秋慕白的手段,此刻的盛京定然是铜墙铁壁,他们去就是送死。
谢风低头:“我们在附近的暗探都被人拔除了。”
他们和外界已经失联七日了,不仅不知道盛京的消息,就连泉城的消息也传不过来,所以他也不知道莫先生现在如何了。
谢景焕踉跄地后退一步,双目赤红,嘶哑道:“进沧州府。”
第712章 化作遍地野花
沧州府内,一片紧张肃静之气。
这几日来,沧州军出动,城内戒严,四处搜查,人人自危。起先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城内来了江洋大盗,后面盛京的消息一窝蜂地传过来,就彻底地瞒不住了。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朝堂动荡不安,钦天监的一场大火烧掉了半个朝堂。”
“我听说崔、李、赵三家家主都命丧火场了,陛下病重,三家都不敢挂白幡发丧,直接草草葬了了事。”
“何止是崔李赵三家家主,听说当夜死了十几个朝廷大员,第二日萧国公弹劾的名单有这么长,说是工部偷工减料造成的……还参了铁甲卫的总统领,说赵不凡拥兵自重,明知道起火却袖手旁观,真不是东西啊。”
“这事跟工部有个锤子关系,萧国公素来跟工部、户部不合,这摆明了就是借机铲除异己……”
“钦天监起火,朝堂两派厮杀跟我们沧州府有什么关系?怎么沧州军跑到城内来四处搜捕?这里面肯定还有文章!”
茶馆酒肆内,众人小声议论着,沧州府离盛京不算远,当年高祖陛下就是从沧州起势的,沧州算是高祖陛下的老本营,这些沧州军已经有数年不曾出动了,必是出了大事。
“我听说啊,只是听说,当晚钦天监的大火只是幌子,当夜城内有大事发生,据说死了很多人,雪都被染红了。听说有人想火烧众生塔。”
众人猛然一默。
火烧众生塔?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陛下就差将那座塔当神明一样地供着,这不是在烧塔,这是在弑君!难怪朝堂动荡,火都烧到了沧州府来。
“查出来是什么人吗?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盛京城内放肆?铁甲卫是吃素的吗?守城军呢?都没有动静吗?”
众人再次沉默,全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当夜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铁甲卫竟然毫无动静,难怪萧国公要参赵不凡,守城军也没有动静,加上死了三个世家家主和十几个朝廷大员,这水深不见底啊。
“我听说是冲着那位女冠来的,好像是泉城……”
有人想吐出那两个字,结果被身边人狠狠打断。
“兄台,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
“就是,就是,祸从口出啊,也别连累一些无辜的人。”
行商食客们纷纷点头,这几日随着沧州军进城的还有一个传言,传言说陛下痴念众生塔里的那位女冠,偏偏那女冠和当年九洲第一风雅公子的风郎君已经有了白首之约,陛下求而不得,就将那女娘逼上了众生塔,自囚十年。
谢家主和风眠洲一向交好,世人皆知,当年谢景焕能从谢氏中杀出一条血路,坐稳家主之位,背后就是因为有风氏的支持。
所以有传言说,盛京之祸乃是谢家主亲自北上,为救挚友之妻而发起的。
这件事情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大家又不傻,觉得八九不离十。
这些年来,谢氏偏安一隅,开通海贸商贸,素有侠名,不仅收留九州游侠,还收留很多无家可归的难民,备受赞誉,若是这样的流言传开,陛下的铁骑踏平泉城,那九洲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又会掀起怎样的巨浪。
唠嗑归唠嗑,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你们没听说吗,泉城也发生了大事,听说那位大剑师亡故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众人大惊。
茶楼角落的雅座里,谢景焕手中的茶盏摔的粉碎,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谢风脸色也陡然惨白起来,莫先生亡故了吗?这,怎么可能?离开泉城之前,他和家主前去草庐巷子,莫先生还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笑着送他们到巷子外。
那时,莫先生气色极好,根本就不像是重病的人。
谢景焕眼底通红,哑声说道:“去证实一下消息真伪。”
外间犹如炸开了锅一样。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像是正月初一的事情,听说大剑师病重好些日子了,除夕之夜谢氏没有张灯结彩,也未举办灯会。说来也奇怪,这么大的事情,谢娘子竟然没有隐瞒。”
“这事如何能隐瞒,若是大剑师亡故,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谢氏应当会上奏疏,陈情此事。”
“你是不是傻,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谢氏瞒都来不及,怎么会奏疏陈情,陛下这些年忌惮泉城,就是忌惮这位大剑师啊,大剑师若是亡故,泉城就麻烦了。”
“消息都传到了沧州府来,谢氏也未澄清,看来是真的了,那可是九洲唯一的大剑师,游侠传奇啊。天下不太平了。”
“也未必,陛下病重,盛京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朝廷大员死的死,囚的囚,世家家主死了都不敢发丧,盛京自顾不暇,一时之间应当是顾不上泉城的。”
“今年真是怪事,感觉怎么像是灾年,开年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不祥,不祥呐。”
“家主。”谢风一脸忧心地看着谢景焕,“您可要保重身体,您要是再出事,娘子一定会受不住的。”
谢景焕双眼通红,五指死死地攥着桌沿,哑声道:“买好干粮和药材,我们连夜赶回去,没准还能赶上师父的头七。”
谢风红着眼睛,不忍说,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就算他们日夜兼程,也是无法赶上莫先生的头七的,况且沧州军还在城内四处搜寻,必是冲着他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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