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全宗门的白月光 第192章

作者:蕴沧玉 标签: 穿越重生

  但是,纵然山陵高远、沉默,湘水也永远绕着它、守着它,在生命的这头,永远怀念死亡怀中的妻子。

  《湘水》为魂,《山陵》为骨,当南陵先生和妻子一人吹笛、一人起舞的那日,妻子身着舞裙,忘情旋转,她将生命中最后滚烫的鲜血都献给了《湘水》和《山陵》

  这一次吹笛、起舞,直接连通了天地。

  《湘水》中所含的至乐和《山陵》中所含的至舞,使得南陵先生和妻子当场被天地灌入灵力,踏入修士之途。

  他们一跃便成为金丹修士。

  只可惜,南陵先生还没来得及查探自己新得的灵力,抚摸自己褪去皱纹、光洁的脸,就见到自己的妻子七窍流血,周身灵气飞散,生命力如同飞絮逃出去。

  她的妻子天生死脉,无法承受灵力,注定无法修道。

  这是连天地都无法挽救的必死之局。

  等南陵先生踉踉跄跄朝妻子扑过去时,只来得及抓住一截碎裂的舞裙。

  他大笑三声,吐出一口血泪,折了自己的笛,和妻子碎裂的舞裙埋葬在一起。

  妻子已死,《山陵》不再,《湘水》又怎能独活呢?

  白日成丹的南陵先生,自绝于此,一生未踏足修真界,他知道修真界是更宽广的天地,那里有更多的乐曲更多的舞蹈,但他心里的人已经去了,那些乐和舞再美,又有什么意义呢?

  《湘水》自此成为绝响。

  希衡见过《湘水》乐谱,默记于心,只是以前她并未动男女之情,一直没有吹奏过。

  直到今日,希衡在魔宫中醒来时,发现玉昭霁还在玄天殿议政。

  以希衡对玉昭霁的了解,很容易能猜出玉昭霁是在折腾陈瑜和陆锦,他从不是喜欢吃亏的魔。

  玉昭霁只甘愿在希衡面前吃亏。

  希衡醒来时不见他,修炼完了也不见他,她这时对窗眺望,发现自己心里再度多了沉甸甸的感情——思念。

  她待在天之极冰牢时,和玉昭霁分别四年,会思念他。

  现在只是分别一日,居然也会有思念?

  希衡从不是逃避自身情感的人,既有思念,玉昭霁也想要她的思念,她就不会隐忍不发。

  只是,她并不会去干扰魔族内政,便只吹奏了《湘水》

  希衡在乐上的造诣自然绝佳,但是,她越吹越觉得差了一点东西。

  不是因为爱不够,而是她的悲伤没有那么浓。

  在天之极冰牢的希衡,一定能把《湘水》吹好,因为思念情浓,现在只和玉昭霁分离一日的希衡,却难以吹奏出这个感觉。

  《湘水》是南陵先生妻子重病时谱写的曲子,南陵先生压抑绝望、痛苦、悲伤难以自抑,他本就是被生活折磨的人,手无缚鸡之力,越是这样的人,越能体会到那种拉扯心扉的感觉。

  而希衡是剑修,不是乐修,她本就理智太多。

  她修为高绝,玉昭霁也独步天下,希衡和玉昭霁凑在一起,彼此心意相通后,实在不知绝望二字如何写。

  因此,希衡无论如何也吹不出真正的《湘水》

  她在那时停止吹奏,就是这个原因。

  希衡:“现在我难以领悟《湘水》的心境,因为现在的你我情深意笃之余,并无悲伤分离的境遇,但是,若我们共同合奏,回忆以前分别被困时的思念,也许能试一试重现《湘水》”

  至于《山陵》则无法,希衡和玉昭霁都不会舞。

  玉昭霁果然来了兴致,他眼中的晚霞越渐璀璨,“凝望”希衡。

  她想和他重现《湘水》,在她心中,他们之间的情谊并不比《湘水》和《山陵》少。

  玉昭霁也喜欢乐曲,何况这是希衡提出来的提议。

  他道:“好,只是《湘水》的琴谱我要再看看。”

  希衡早就准备好了,她刚在在纸上写的就是《湘水》的琴谱。

  玉昭霁接过琴谱,上边的灵墨再度被他感知到,他看完后,先大略弹一遍试试。

  希衡就在旁边,偶尔说说自己的看法:“这里要再柔一些。”

  她和玉昭霁并排而坐,相互听琴闻笛,时光静默。

  玉昭霁在这样好的风光,这样美的氛围中,突然觉得有些可惜。

  他想见希衡了。

  不是听、不是感觉,而是用眼睛真切地看见她。

第203章 治眼

  这场琴笛相合是忽然而起的。

  起因只是玉昭霁试弹《湘水》时弹错一根弦,希衡吹着笛过去,倾下腰,在玉昭霁的手边按下正确的弦。

  曲有误,周郎顾。

  如今放在希衡和玉昭霁身上也极为恰当。

  希衡做了这个动作后,玉昭霁能感受到她近在咫尺的呼吸,她飘逸的雪袖从玉昭霁手边划过,玉昭霁顿了一下,继而,手中的琴音情致雅然,一挑一捻全是饱满的情意。

  这是因情生乐。

  希衡也以手中笛声相和,《湘水》之音从希衡和玉昭霁手中流泻而出,希衡和玉昭霁,一个剑修一个刀修,除开玉昭霁会说一些热烈的情话外,他们俩在大多时候都绝对理智。

  所以,这次琴笛相合,是他们第一次在闲暇时毫不保留地敞开自己的内心,让两人的情感相融。

  《湘水》本就悲情,他们一人抚琴,一人吹笛,在这样的时刻,希衡和玉昭霁同时想起他们被迫分开,一个在天之极冰牢被天亓囚禁,一个在十万大山被凶神搏杀的日子。

  思君如水,常闻呜咽。

  希衡想到玉昭霁在十万大山,困守于深不见底的凶神险峰,活活失了眼睛。

  玉昭霁想到希衡被困在终年含冰的冰牢,再被天亓活活挖了神骨。

  原来再高的修为、再精妙的刀法剑术,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悲痛、缠绵,就连天道,不也有自己的悲伤吗?

  希衡和玉昭霁此时的心境正好合了《湘水》,琴笛相合,寒玉生烟,时隔这么多年,这曲至乐《湘水》终于被完整呈现出来。

  魔宫中的花草树芽都沉浸在这种悲伤和思念中,嫩芽的生长速度变得缓慢,天边的流云也驻足,天地同悲。

  如果是南陵先生来奏这曲《湘水》,这些花草嫩芽会在缓慢生长的同时,纷纷凋零,合了南陵先生失去爱妻的绝望。

  他失去心中的花,曲子便悲伤得能让万花凋零。

  但希衡和玉昭霁奏来,又是另一种感觉。

  他们的乐声虽悲伤且饱含思念,但自有一股坚定的力量,落在《湘水》的意境中,就是无论《山陵》是否消散,湘水也会绕着它、守着它、直到永远。

  魔宫的花草树木、天边的流云,都在悲伤中驻足,天地间只有这一股声音。

  惊春魔君揉了揉发红的眼,赶来这里时,听见的就是这样的乐声。

  浪荡如惊春魔君,也在这一曲湘水中停下脚步,想到他偷去修真界学医时,碰见的那个医女。

  过往种种从惊春魔君心里回荡开,等到一曲《湘水》奏完,他看见自己脚尖旁的点点斑痕,才后知后觉触碰自己的脸颊。

  原来是他这个魔君,落泪了。

  惊春魔君擦干眼泪,他的那个医女早就死了——没有误会和分别,惊春魔君和医女两情相悦。

  医女没有修炼资质,惊春魔君用尽各种医术、补品给她延年益寿、永葆青春,最后,活活让医女活了八百载。

  其实,以惊春魔君的医术,再让她活下去也可以。

  可是,她实在是活得太长了,她的凡人之躯已经到了极限,她无法再使用任何焕颜丹、任何重返青春的法术在她身上都没有用。

  她身体的大限已经到了。

  惊春魔君只能让她活着,却要承受自己面容的衰老、器官的枯竭,那对她来说才是生不如死。

  最后,医女穿上最美的衣裳,和惊春魔君一起去看朝阳,死在他的怀里。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惊春魔君……无憾。

  他只有这段真挚的感情,因为过于圆满,后来的日子里,惊春魔君随意浪荡、随意游玩花丛,他以为他忘记了,原来他没有。

  惊春魔君把眼泪用魔力烘干,眼睛清明后,才看向远方。

  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玉昭霁坐在焦尾琴畔,正柔声和希衡说着什么:“这就是你以前说的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君子之交淡如水……

  以前玉昭霁第一次朝希衡诉说情意,希衡拒绝他的原因之一,就是习惯了白水希家父辈母辈那种相敬如宾的道侣关系。

  他们相敬如宾,夫妻情好,一个眼神就能懂对方心意,心意相通毫无阻碍,相处并不热烈。

  而玉昭霁,很明显是感情热烈的魔。

  现在玉昭霁重提此事:“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于我们来说根本不是难事,除开这一点外,我们也可以炽热情缠。希衡,我们才是世间最相配的爱侣。”

  希衡是剑修,她本人也比白水希家的儒修要酷烈。

  希衡听完玉昭霁一耳朵的情话,握着玉笛的手根根发紧,顿了顿,还是不太自在:“有人在,待会儿再说。”

  她已经察觉到惊春魔君的存在。

  玉昭霁并未管惊春魔君,他对那日惊春魔君居然认为希衡是被他下了邪术才喜欢他耿耿于怀,如今非要希衡回答:“希衡。”

  他握上她的指尖。

  希衡无奈,只能纵容地回答一句:“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她的回答清冷坚定,比直白地回答一句“你是我最相配的爱侣”更让玉昭霁心动难耐。

  惊春魔君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拌酒。

  不是他对自家太子殿下不信任,而是……太子妃是华湛剑君希衡,却要掩藏身份来魔族,很明显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在正道公开。

  也就是说,太子殿下爱情的小船随时会被正道打翻、棒打鸳鸯。

  到时候,看见过太子殿下和华湛剑君琴瑟和鸣的他,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惊春魔君把乱七八糟的腹诽咽下去,默念这种程度的事,不是他能插手的,平复好心情后,惊春魔君上前。

  “见过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