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蕴沧玉
贪刑魔君又道:“可臣还是不懂,妖族不过是两面三刀之徒,还敢对殿下您不敬,这次就算不让他们分一杯羹,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贪刑魔君是擅战的魔君,最喜欢的就是动真格,相反,他很是看不上文臣那软弱的模样。
要不是贪刑魔君敬重玉昭霁,知道太子殿下作风强硬,现在恐怕也要以为玉昭霁是在朝妖族示好。
玉昭霁对臣下,一向是不吝提点的。
他道:“你说得不错,妖族,两面三刀之徒,那你告诉孤,妖族会否因为今日发生的事,就彻底绝了窥探研究地的心?”
贪刑魔君皱起眉:“恐怕不会。”
妖族,嘴上说得好听,但要他们彻底绝了这个心思,绝无可能。
贪刑魔君眉头拧得死紧,玉昭霁森寒的目光转向他:“既然他们的心不死,注定会做一些小动作,为何孤不能把他们放到孤的眼皮底下来呢?”
一个是有范围的小动作,一个是不知妖族要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动作。
相比之下,当然是前者更好,他亲自给他们打开这道“门” 给他们方便,他们自然会顺着这个味儿进来。
贪刑魔君恍然大悟,心服口服,抱拳行礼道:“殿下英明。”
玉昭霁则无意再看下去了,这里维持纪律的事交给贪刑魔君就行。
玉昭霁抬眼望去,从这个茶楼望过去,木楼如同一条线,在线的中央有无数屋子,线的最末端,还有一个茶楼。
茶楼上站着一位正道剑君和正道真君,正说着什么。
她们周遭气氛平和,十分静好,有潇然之风。
玉昭霁转身,往茶楼下而去,贪刑魔君惊讶:“殿下您不监测这儿的动静了吗?”
玉昭霁冷漠的声音传来:“子之武城,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曰——下一句是什么?”
贪刑魔君反应过来:“割鸡焉用牛刀?”
玉昭霁:“到了合适时,你也回去。”
贪刑魔君以前和玉昭霁一起打过仗,战场上下来的情谊,总要深厚些,所以也没那么害怕玉昭霁。
贪刑魔君道:“那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儿?”
为何如此匆忙?
玉昭霁:“寻人。”
恐怕再不去,希衡就要和那位玄叶真君相谈甚欢,手谈几天几夜。
这话落下,玉昭霁彻底不见了踪影,留下贪刑魔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希衡和玉昭霁成功汇合,玄叶真君也还有其余事,并未在这里久留。
反正,朋友之义,知己之情又不是只靠朝夕相处,真正的情谊,哪怕三五年不见,再见时也恍然如昨天。
因为这是灵魂相交,而不是为了聚在一起吃喝玩乐,总要更历久弥新。
希衡见玉昭霁亲自来找她,以为是要带她去看惊春魔君和扁无真君的研究,她道:“难道才一夜,他们就有进展了?”
玉昭霁酸溜溜道:“有的人虽然只经历一夜,却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惊春和扁无就是这样的人。”
希衡听出这话不对劲,她和玉昭霁并排走着,晨雾里也有阳光,将影子缩短,朦朦胧胧:“嗯……你似乎有言外之意?”
玉昭霁也不避讳:“希衡,我有时候总在想,你有知交好友,有理想抱负,和我,算得了什么?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又能排到什么地方去呢”
玉昭霁说完,等着希衡的回答。
他觉得总有这么多人欣赏希衡、喜欢希衡,她虽冷,却从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独行者。
她的身后总有一群追随者,她蝺蝺独行,光亮却照亮了身后一群人。
只要她想,她一回眸,多的是人愿意和她一起,这样的魅力,无关乎长相、性别、权力、修为,而是灵魂深处的香气。
玉昭霁说完,一心一意等希衡回答,他不知道希衡会说排第几,要是排第一,那一切相安无事……要是说他排在谁谁谁的后面,他可就不会依了。
希衡也不傻,怎么会让玉昭霁伤心失望?
晨雾带着清新的湿润气息,空中有水和花的香味,这些湿润的雾气沾在希衡和玉昭霁衣上、睫毛上。
玉昭霁不顾这些湿气,他只在意她说出来的话。
希衡道:“我的知交好友也有另外的知交好友,我的理想抱负一直是我在追逐它,而我和你,只有彼此,也在不断相互走近,我想,你拥有唯一性,也排在最前列,用任何人事物来和你比,都不恰当。”
玉昭霁听见花开的声音。
晨雾中水的香味更清冽,花的香味更鲜甜,人间诗句常说清晨是一日之始,万物花开,玉昭霁想,果然如此。
至少现在,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连血液的流速都变得更欢欣。
玉昭霁随之道:“我亦如此。”
他们之前在天之极漫天的星光中说过爱意,也在遭遇危险和血腥时在满目疮痍中坚定过爱意。
可像是现在这样,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灵魂更为贴近还是头一遭。
玉昭霁想,并不是只有苦难才能佐证爱意,只能在苦难中诉说相爱,就像这样,在水和花和雾中,在朝阳之下,在长风浩荡中,倾听彼此的爱意,不也很好吗?
……
研究重地。
扁无真君和惊春魔君忙成一团。
他们的药童分别负责接纳这些感染病原的修士和死囚,这些药童们明说是药童,但也跟了扁无真君和惊春魔君几千年。
他们比起外面一些元婴期的医修都要更加医术高明。
但是,他们还是选择留在惊春魔君和扁无真君身边,这两位顶尖医者,待在他们身边能学到太多太多,所以,药童们都不会轻易离开。
这处研究地内有阵法,看起来占地小,其实非常大。
除开乌月住的寸心小榭,还有好几处住所,药童们也把感染巫妖病原的修士分为几批,分别按照感染时间来分批次。
那些死牢囚犯则还没到用他们的时候,先安排住下,好吃好喝养着,他们要做的事,还在后边儿排着呢。
研究地里几乎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希衡和玉昭霁本来不想去,引得惊春魔君和扁无真君分心的,但想到乌月还在里边儿,还是去了。
他们直接进去找惊春魔君和扁无真君,进去时,昭阳和昭影分别躺在床上,扁无真君和惊春魔君已经用刀,剥开了他们的手臂。
昭阳和昭影都是醒着的,但是为了防止他们看到这么可怕的场景,用白布条蒙住了他们的眼睛。
希衡和玉昭霁进去时,便屏住呼吸。
屋里飘荡着两种气息,一种是沙华籽,扁无真君将这作为主香料,燃烧起来,可以有安神镇静的作用,否则受试者在极为紧张的情况下,会引起身体的变化,导致试验的精确度变低。
还有一种主香则是曼陀罗,曼陀罗的功效就更简单直白,起的是镇痛之效。
扁无真君不只燃烧着曼陀罗,而且还让昭阳和昭影喝下了由曼陀罗为主料制作的麻沸散。
曼陀罗剧毒,但是能镇痛致幻,用得好就能起止痛的效果而不会中剧毒。
所以,别看昭阳和昭影的手臂被打开,血肉纷飞,其实他们一点也感受不到痛。
希衡和玉昭霁见惊春魔君和扁无真君正忙着,便没出言打扰,而是在一旁静静观看。
扁无真君和惊春魔君配合得当,他们避开了主血管,减少出血量,精准找到昭阳和昭影死窍的位置。
而后,小心翼翼用一个特制的瓶子,收集了好几缕死气。
这个步骤是因为昭阳和昭影从小就有意识地在练习死窍,相当于是另类修炼,所以,他们的死窍里的死气比其余人都要强得多,用他们的死气作为母体,来培育出更多更强的死气,才能压制那些强大的巫妖病原。
做完这一切,惊春魔君直接拿着瓶子走开了。
扁无真君试着招呼他几次,都没招呼成功,惊春魔君眼里只有新得到的死气。
至于昭阳和昭影的手臂还大打开着,没被缝好,抱歉,惊春魔君觉得这是正常的。
魔族皮糙肉厚,所以魔族的医修也非常狂野。
像是这种打开手臂不缝回去的操作,对惊春魔君来说,这不是很正常吗?手臂嘛,长着长着就好了,再多缝一遍不是浪费时间,还容易绷断线。
惊春魔君这辈子做过最保守的治疗就是打开了一个魔的心脏,然后逼不得已,掏出里面的病变物后给缝上了。
惊春魔君美滋滋走了,扁无真君气得想骂娘,但他脾气虽怪,却保留了人族医修的特点。
人族的医修温和得多,别说打开手臂就必须缝好,就连拔个脚趾甲面,都要用上麻沸散浸润。
扁无真君任劳任怨给昭阳和昭影缝手臂,昭阳昭影也很乖巧,哪怕心中有些害怕,也仍然一声未吭。
惊春魔君那边把取出来的死气分成一百份,放在另外的小瓶子里慢慢培育,让它们变多。
他忙完后,才发现希衡和玉昭霁站在门外,已经来了好一会儿。
惊春魔君连忙洗干净手,又将身上的脏衣服换下去,然后走出去:“殿下,剑君。”
在玉昭霁的属下面前,希衡从来不会越俎代庖。
现在仍然是玉昭霁和惊春魔君交谈:“你的事可忙完了?”
惊春魔君本想擦汗,却觉得刚才仓促之间洗手洗得不太干净,活活忍下来:“还差一点,但不过是收尾,臣随时能去做,殿下有何要事?”
惊春魔君当然会第一时间办玉昭霁吩咐下去的事。
玉昭霁:“王枫的事如何了?”
虽然一夜的时间比较仓促短暂,但是,假王枫在这个研究地多一夜,这里就多一分危险。
如果可以的话,玉昭霁当然希望越快越好。
惊春魔君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昨夜他发动了所有药童,从假王枫进来时呼吸的气息、频率、气味甚至是波段进行了全面分析,而且,华湛剑君在和假王枫练剑时,取得了假王枫身上的皮屑。
惊春魔君道:“昨夜臣和扁无真君连夜仔细研究了她身上的皮屑,的确有奇怪的地方。”
惊春魔君领希衡和玉昭霁来到试验台。
他道:“每个人身上的皮都不同,男女的皮也不同,男子之皮油脂更旺,女子之皮则相反。”
“臣研究她的皮,却发现……她的皮很温和,几乎完美无瑕,十分中性,如果这是因为天生条件好,可是臣取了她的皮屑再进行分析,发现她的皮屑无法再培育出新的皮。”
希衡和玉昭霁都不是医修,虽然大致能理解惊春魔君的话,但还是觉得晦涩复杂。
玉昭霁道:“说直白一些。”
惊春魔君作揖:“也就是说,她身上的皮不是天然的皮,而是假造。医道之力,其实有明显的天花板,那就是……人力永远难敌天然。”
比如惊春魔君和扁无真君,他们的医术那么高,但是,他们能像天地一样孕育出万物吗?
他们能够重新造一个人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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