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蕴沧玉
肌肤相贴、暧昧生温,他的确有意动。
但这些意动也敌不过玉昭霁的自制力,希衡履行诺言,不对别人生欲,他也会约束自己,一门心思扑在和希衡拿到空天印一事上。
账内识字,账外别人则不以为然。
远远望着这里的士兵们看着营帐内漆黑、晃动的动静,以及不时滚落出的鱼人公主的珠泪。
全都以为里面希衡正在受辱。
否则……一个男人若是真正对一个女人有一丝怜惜之意,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顾语也是这样想的。
顾语……也就是装扮成士兵、进入营帐内探听口风的那人躲到一处树林中,开始给萧瑜风传音:“少主,事情如您所见。”
顾语和萧瑜风乔装进入鬼墟幻市。
当时,正在万花诡楼外不远处的萧瑜风也接到了鬼墟幻市的碎片钥匙,金阳谷秘卷中更是记载大量鬼墟幻市的信息。
因此,萧瑜风来了。
萧瑜风在留影石那端长久沉默,指甲深深陷入肉里,鲜血从手中汩汩流出。
萧瑜风不能闭上眼睛,他一闭上眼睛就是刚才师尊希衡受辱的模样,玉昭霁怎么敢?他怎么敢占有师尊、而且对她动刀?
他漆黑的铠甲和希衡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交织成一副水墨画,夹杂着师尊脸上的泪。
而萧瑜风曾经敬若神明同时恨之入骨的师尊希衡,却虎落平阳,被鬼墟幻市限制到无法反抗。
“少主,少主。”顾语听他不说话,生怕他情绪再度不稳。
萧瑜风果然双眼血红:“顾语,我时常想,我还算个人吗?”
顾语一愣。
萧瑜风在鬼墟幻市的这具身体身具长剑,衣饰华贵。
他低下头拔出长剑,长剑剑锋锋利,可摧金甲:“她教我剑术、传我功法,我却眼睁睁一而再、再而三看着她受人欺辱,而默不作声、推波助澜,我还是个人吗?”
“纵然,她有对不住我的地方、她利用我,欺骗我,可我大不了一剑杀了她!”萧瑜风剑上盈荡的剑气猛地斩断桌子,“我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圣洁如她,零落辗转成泥呢?!”
这一刻,萧瑜风不只作为徒弟在痛苦,也作为男子在为心爱的女子痛苦。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算个什么玩意儿。
顾语被他语言中庞大的情念所震,讷讷劝道:“少主,这只是鬼墟幻市的幻境,一切都做不得真。”
…但是,心理上的伤害、生命的掠夺是真的。
“何况,少主想杀妖皇为金阳谷上上下下报仇,就得拿到剑神传承,可是,只要华湛剑君在,剑神传承一定会选择他,而不选择少主你。”
“她……一定不能留。”
顾语说到这里时,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其实,岂止萧瑜风记得当初希衡从天而降救下他们的事情,顾语、沈东这些人同样记得。
那时他们已至绝境,如果不是华湛剑君希衡,她从湛蓝的天空落下,直面裂血虫王,长剑染血,救下他们,他们只能带着仇恨死去。
可是,因为仇恨,他们在背地里陷害她……离间她和少主的关系。
顾语比谁都清楚,华湛剑君希衡,从没做下任何一点对不住萧瑜风的事。
冤枉她的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哪里冤枉。
刚才见到希衡在玉昭霁那里“受辱” 顾语同样认为自己是个畜生。
可是顾语没有办法,他告诉自己,好人自古不长命,这就是这个世界亘古不变的道理。
华湛剑君选择了善,就选择了死。
顾语提醒萧瑜风:“少主,万莫忘记仇恨。”
萧瑜风麻木得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我一刻也没忘记过仇恨,只是我偶尔会想,我现在是人,还是复仇的剑?”
顾语低下头:“人……是没法朝整个妖族王庭复仇的。”
他只能做复仇的剑。
萧瑜风猛地闭上眼,脑海中只有木已成舟几个字,他只能靠不断回想希衡的坏、种种利用他的行径,来疯狂摒弃自己一切作为人的情感,将自己视作复仇的剑。
“好,接下来的计划,照常进行。”
帐内。
希衡和玉昭霁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掩人耳目。
玉昭霁在教希衡鬼墟幻市里的“师徒之道”时,蓦然想起了什么。
他问:“希衡,孤很好奇,你现在对你那几个徒弟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
那几个徒弟,不会真以为他们做得很隐蔽吧?
希衡顿了一下,她仍然不熟悉说这里的话,但是稍稍反应一下,就缓慢、认真道:“世间有缘起、也有缘灭,花有开时,也有谢时,缘分也是如此。”
“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们会全部出师。”
希衡是个称得上善良的剑君不假,但是,心有大爱者,往往更为绝情。
她穿梭走过无数妖魔作孽之处,救过无数人,看过她们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敬爱、尊崇,这种情况下,希衡的尘缘仍然为零。
她救人,却基本不会和那些人产生任何情缘的瓜葛。
就像那个送希衡玩偶的小女孩,希衡收下她的玩偶,回赠她法宝,从未想过要牵扯什么。
玉昭霁听完,微微勾起唇角。
很好,这才是希衡,作为对手的玉昭霁,才能和她永世瓜葛。
萧瑜风这样一行人,只能自作孽不可活。
第63章 玉昭霁,你需要我的血,不是吗?
天光破晓。
林子里朝露悬于叶片底儿,行军队伍驻扎在林子边缘。
这片林子不大,不便藏人,也有足够的柴火,四周地势平坦开阔,是一处绝佳的驻扎之地。
营帐的帘门被撩开,里边走出一个脚踏军靴、身材格外挺拔的人,玄色的里衣严丝合缝似地贴着身材,军人的严武中透着一丝优雅的贵气。
玉昭霁脸上戴了一半铁面具,遮住脸上的鳞片。
一名士兵在他面前禀报着什么,越说越弯下腰去,从腰间囊中取出一截药草给他看。
“……不知何时多了这些药草,我们发现时,已经被行军伙夫煮得稀烂,我从中挑出一截来……就是煮这草才引得林内毒蛇前来埋伏杀人,将军,如今怎么办?”
玉昭霁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百蛊真君的手段。
初时是所有修士最弱的时候,百蛊真君想要抓住这个时机,争取杀死更多修士。
玉昭霁捻了捻那截断草:“去看看再说。”
那士兵连忙在前领路,玉昭霁抬步而前,走了一步又回头,挑了几个信得过的、并非修士的士兵:“围住营帐,不许任何人进出。”
那些士兵立刻围拢在营帐门口,面色不变,忽略里边传来的浓郁血腥气。
想也知道,玉将军深恨鱼人公主,鱼人公主必定没有好果子吃。
可这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用服从命令。
玉昭霁随着那士兵步步消失在晨雾之中,营帐外的士兵手执武器,肃穆执行命令。
晨雾乍浓,一团白雾从林间飘来,犹如里面携着一个山鬼。士兵们将武器尖端对准浓雾,眼里有细微的恐惧,还没等他们朝一团无形的雾发难,脚上便缠绕漆黑的蛇……
士兵们在浓雾中和黑蛇较劲时,一个面色黝黑的“士兵”大摇大摆,进入营帐之中。
百蛊真君入得营帐里,先小心翼翼打量了周围可能有的埋伏,确认安全无虞之后,才将目光放在营帐中间的虎皮上。
虎皮之后,有整整七八道粗黑的锁链。
锁链纵横交错,最顶端用扣子深深嵌入地里,除非被绑住的人有挣脱整片大地只能,否则就挣不开这些粗黑铁链。
百蛊真君敛神屏息,走上前去。
见七八道粗黑铁链最中心,锁着一个浑身是血、几乎看不清衣衫本色的女人。
她体态修长,但是,双脚也被牢牢绑住,扎在地面……脖子、手脚全部被粗黑铁链锁住。
这不是对付一个女人的手段,倒像是对付什么十恶不赦、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徒。
可若是这女人是华湛剑君,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哪怕是魔族太子,也会惧怕华湛剑君恢复修为实力,将她锁在这里,慢慢虐杀用以恢复修为。
百蛊真君怀中钻出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指引着毒蛇慢慢靠近希衡……希衡杀了亡林真君,如果他杀了希衡,那就能拿到两份奖励,修为恢复许多。
这样一个空子,百蛊真君不会错过。
那条斑斓的毒蛇自希衡脚边爬上去,沿着肌肤、爬过血污,百蛊真君隔得远远的,不断希望毒蛇早点下嘴咬死希衡。
然而,那条毒蛇偏偏就是不下嘴,急得百蛊真君以骨哨命令几次都没动静。
怎么会这么奇怪?
百蛊真君不得不谨慎地靠近希衡,这一靠近,他便闻到希衡身上的鲜血中有一股异香混合着雄黄的味道。
她全身是血,难怪自己的蛇不敢下嘴。
搞清楚原由后,百蛊真君笑了笑,不愧是魔族太子。他知道在前期,自己是最强的,就在希衡身上下了这些东西,免得被他捷足先登。
但百蛊真君都调开了玉昭霁,入得这里,怎会轻易放弃?
他从袖子里摸出刀具,就要抹上希衡的脖子——
华湛剑君,任你是修真界的风流人物一代天骄,到了这里,也只能死。
百蛊真君的刀具割上希衡纤弱的脖子,然后……没割动。
希衡身上那微小的灵力全部聚于周身薄弱之处,与此同时,她睁开眼眸,清冷明亮的双眸没有一丝晦暗之色,里面好似盈满剑气。
紧接着,希衡瞬间卸下所有防御,将灵力腾空外放。
万物如剑!
那些微小的灵力在空中汇聚成剑,这样细小如针的剑顷刻间突破百蛊真君的屏障,在他眼中不亚于幽冥阎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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