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直播系统 第341章

作者:王非梦河 标签: 灵异神怪 惊悚悬疑 无限流 系统 悬疑推理 直播 穿越重生

  林棋冰认得那里,那里是恐惧之家和它所在的小区,是他们出发的地方。

  “李再,载具。”林棋冰拍了下他。

  耳边已经响起外卖app的冷漠女声:“检测到骑手已到达目的地附近,请自行完成配送流程。”

  黑暗中的烟花接连亮起,宝蓝色的,烟紫色的,橙黄色的……

  周围的黑暗被一次又一次照亮,林棋冰听见沐朗说:“看!这个空间是有边界的!”

  林棋冰将白鸽载具抓在手里,在又一次极其耀目的翠绿色烟火闪耀时,终于看清了周遭的样子,那是一道道弯曲的沟壑,布满球状的弧面天穹,如同沙丘或者溶洞,一种水液或者低频震动的声音暗暗响起。

  他们在一颗大脑里!

  错序的恐惧之家也好,重复的小区也好,那些破碎的痛楚,过不去的2006新年,都是这颗大脑的思维片段!

  还没等林棋冰走出愣怔,大脑顶端骤然炸响了一枚银红色的烟花弹,新年般喜庆但精致的色彩充盈了整个颅脑空间,仿佛给那些血管和神经镀上了颜色。

  一簇簇烟花的余晖——或者说神经节之间的电流光闪过,林棋冰翻身跨上白鸽载具,在同伴们惊讶的眼神中,快速飞向颅脑穹顶,烟花爆炸的所在。

  “她去做什么了?”一道声音在沐朗身后响起。

  沐朗刚想回答,却意识到声音不对劲,转头一看,钱默东竟然站在他背后,对他微微一笑。

  除此之外,还有钱默东的另外三个下属,他们的年纪看上去都涨了不少,应该是在包饺子环节付出的代价。而有一个已经不在这了,想来已经牺牲在沐朗看不见的地方。

  如果钱默东在这……那么血色鱼鳃也……

  沐朗刚想高声提醒林棋冰,却骤然听见远处传来破空声。

  “嗖——”

  血色鱼鳃脚踏烟花而来,一连串火花在他脚下爆炸,他就这样信步般踩着火光,踏入万丈虚空中。

  随手碾碎了一粒火星,血鳃整了整黑蛇皮夹克,对骑在白鸽载具上的林棋冰露出一个微笑,“嗨,你!”

  他并不叫林棋冰的名字,而是用“你”来直接称呼。

  林棋冰皱了皱眉,周围的银红色烟花尚在闪烁,她看见了一道银灰色人偶的暗影,那光头的轮廓在血鳃背后闪烁。

  她不禁捏紧了手中的拼图碎片,那只船舵,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东西交给人偶,又不引起血鳃的注意呢?

  “他老了!”血色鱼鳃的眼睛很尖,他指向低远处的沐朗,嘲笑道:“哈!”

  那根蛇骨钢鞭宛如过山车的铁轨,在虚空中盘旋而来,末端抓在血色鱼鳃的手里,另一端则划过林棋冰的头发,好像伸出蛇信子舔舐似的。她确信,血鳃此来就是为了杀她。

  “没想到你还有恋老癖!”血色鱼鳃不依不饶,“等结束了,我赦免你,允许你转化为我们的一员,但他可不行。他太丑了。”

  林棋冰的态度很平静,稍稍抬起被黑晶裹覆的残刃,“静默者还是算了吧。恋老癖什么的我不懂,但我的确不喜欢人类和非人类产生什么联系。”

  血色鱼鳃却好像听不懂这句平淡的辱骂,反而笑道:“好巧,我也不喜欢!”

  战斗一触即发,更多烟花炸弹在林棋冰身边炸响,那些是属于血色鱼鳃而非这颗大脑的,林棋冰很快发现了差别,血色鱼鳃引发的火光有一股腥涩味,像是鱼、血和水果的混合物。

  她不断变换身位,挪腾着朝银灰色人偶的方向而去,血色鱼鳃并没有察觉这一点,但他乐于阻止林棋冰的任何举动,唱反调是他的最大爱好。

  “你去哪,小妞?”血色鱼鳃像个蹩脚的流氓扮演者,侧身飞到林棋冰旁边,还未等邪祟触须刺向他,他如鲨鱼般向上一浮,伸来的手中却骤然炸响烟雾,艳色火花组成了一束上红下绿的花,妖冶到如同虚幻,“收下这束花吧!”

  林棋冰心中警铃大作,她迅速向侧面躲去,黑晶盾壁瞬间凝成,同一秒,那束火焰玫瑰“嘭”地爆炸了,响声几乎震破远方钱默东等人的耳膜。

  无数蕴含着细小利刃的火花喷向林棋冰,高速而能量极大,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此起彼伏,黑晶盾壁被剐出了无数道丘壑,如果这个力道打在人身上,恐怕整身皮肤都会被喷掉。

  配送时间还剩三分钟,快来不及了!

  而血色鱼鳃还牢牢缠在林棋冰附近,不给她任何脱离视线的机会。

  林棋冰只得冒险,抓住这个机会,她看见烟雾中那张银灰色的球状面孔若隐若现,两根黑晶触须混合在其他无数根中,携着那片小小的船舵,朝银灰色人偶潜行而去。

  “哈!”已挥到另一边的蛇骨钢鞭竟然自行回弹,直直削过这一方空间的黑晶触须,在血鳃的欢呼声中,后者被大面积斩断,纷纷扬扬落下,其中就包括携带拼图船舵的那两根。

  林棋冰袖中的新触腕疾速飞出,朝坠落路线堵截而去,却被血色鱼鳃占满了视线,对方手中明灭着下一颗炸弹,脸色癫狂得意至极,“你!你要去哪?我还没玩够呢!现在就急着去死了吗?”

  她的触腕被蛇骨钢鞭绞缠在一起,根本无法松开,两人就像两只互相抓着爪子的苍鹰,开启了一种危险至极的死亡游戏。

  在林棋冰艰涩的视线中,两人互相禁锢着,齐齐朝下面坠去。

  最可怕的是,下面并非地面或海洋,而是无尽的黑暗,是小然的回忆深处,那里弥漫着绝望的瘴气,掉进去的人很可能永远出不来。

  “冰淇淋!”沐朗的呼叫声远远传来,“这堆东西里没有脱离梦境的钥匙!老太太的记性实在太坏了!”

  林棋冰看向同伴们,栀子抖开了那张同学录,纸片印着一把钥匙的形状,但钥匙本体已经消失了,“应该是把钥匙,但是不知掉到哪去了!”

  “要一起下地狱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血鳃癫狂的笑声响彻这片天空。

  头顶远处,那朵银红色的烟花缓缓暗了下去,化为无数银红色火星坠落。

  林棋冰听见了沐朗等同伴的呼喊,但她没有挣扎的时间了,双t眼在进入黑暗的瞬间闭紧。

  她没看见的是,那面如鸡蛋的银灰色的人偶,忽然有了意识一样,也隐匿在烟花和雾气中,随林棋冰和血色鱼鳃坠入了黑暗。

  “你才要下地狱。”林棋冰感觉手腕被一个冰凉的东西圈住,她瞬间挣脱。

  血鳃的声音却是在另一边响起的,他讥讽道:“是吗?”

  他的语气更加神经质,“难道——你,高贵的你,不就是地狱本身吗?”

第235章

  林棋冰和血色鱼鳃一齐坠入黑暗中, 她感觉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穿越了无数光阴和时空的碎片。

  口袋里的钴蓝珠子忽闪着光芒,但她的手颤抖片刻,迟迟没有探向蓝瓣军刀的刀柄。

  “铮——”

  黑晶棘刺和蛇骨钢鞭重重撞击在一起, 耳边响起了炸弹爆炸的声音, 薄薄的盔甲之外, 传来了火花的热意,林棋冰双目无法视物,只能凭借直觉本能, 躲避血色鱼鳃的一次又一次杀招。

  又一次难以躲避的刁钻出手。

  林棋冰感觉有什么东西拽了自己一下,低头看去,竟是那个银灰色人偶。

  人偶被掩藏在烟雾之后, 它伸出一只手,却不是冲林棋冰,而是如金刚不坏般, 攥住了那条蛇骨钢鞭。

  尖锐锋利的钢鞭在人偶手中像是温顺的条状气球,被轻而易举地扭向另一个位置。

  这种人偶“客户”也是具有自主意识和战斗能力的吗?

  不仅很强,好像……还在帮她?

  林棋冰抓住机会,将拼图碎片放在人偶手中,对方五指合拢的瞬间,她耳边响起外卖app的冷漠女声。

  “骑手完成配送,奖励已发送至个人账户,请查收!”

  人偶消失了,而林棋冰和血鳃的坠落还在继续。

  这似水的黑暗仿佛没有底部, 他们的坠落无穷无尽,忽然,一抹暖黄色的灯光划过林棋冰的视野, 又与她错开,如电梯上升般越来越远。

  跑马灯?

  林棋冰努力朝那唯一的光源看去,却看见了一只婴儿围栏床,里面躺着一个襁褓,旁边是面目模糊的女人和男人,只能看见两张微笑上扬的嘴。

  这装潢和窗户朝向,好像是……次卧。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小然脑海深处的回忆,是对方的婴幼儿时期。

  难道即便是如此孤冷的人生,也会存在很温暖的片段吗?

  林棋冰纵身躲开血鳃的下一次劈砍,婴儿的咯咯笑声在黑暗中回荡,只是越来越遥远,让人心中泛起愉悦和惆怅的感觉。

  “你在羡慕什么?”血色鱼鳃带起的疾风吹过林棋冰的衣摆,她右拳挥出,其上包裹的厚厚棘刺击中了一团类似腹部的柔韧躯体,她听见了血色鱼鳃的闷哼声,但嘲笑没有停止,“那种无聊的庸人的生活,也值得被你这样的人放在眼里吗?你还真是变了。”

  林棋冰返身踹了血鳃一脚,借力更快速地向下坠去,又一段发着光的回忆碎片经过了她。

  这次的回忆和上一段相隔很远,逻辑上也无联系,主角是大约三十岁的小然,穿着一身古古板板的正装,站在会议室里接受领导和同事们的鼓掌。

  受到表彰了啊。林棋冰挑了下眉,望向小然那张略带羞涩,但喜悦非常的面孔。

  毫无疑问,这些回忆都是失散在岁月中的,或早或晚地被小然忘记,尤其是她后来还患了阿尔兹海默症。

  但事实上,发生过的这些片段,都保留在潜意识中,虽然不会再被想起,但它们依然存在。

  林棋冰的下坠还在继续,她和血鳃分开了,互相找不到形影,双向的死斗也就被迫终止。

  第三段和第四段回忆不算很有趣,但称得上温暖,分别是中年小然站在小孩书桌旁,被辅导作业的小孩看起来笨笨的,因为被吼了两句而抽噎着,小然面色烦躁,但当小孩翕动着鼻孔吹出个大鼻涕泡时,母子两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四段又跳跃回了小然的青春时代,她和另一个女孩背着书包在那条街上闲逛,那天似乎刚下了雨,两人提着裤腿,小心翼翼地踩过水坑边缘,用鞋尖推动一片漂浮的落叶,她们的脸上都是快活。

  一段段回忆在林棋冰眼前滑过,虽然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但这些算得上快乐的事情,却全然不因后来的惨淡而失色,就像那种结局不太好的电视剧,它前半部分的华彩总会吸引人多看几眼。

  林棋冰彻底和血色鱼鳃失去了联系,她看见童年的小然捂着耳朵围观放鞭炮,二十多岁的小然下班和同事打一把伞去赶地铁,五十多岁的小然在孩子婚礼后疲惫地睡着,六七十岁的小然翻开一本相册,那页是她儿时的合影,恐惧之家的母亲和父亲,还有显然刚被训哭过的眼睛红红的她。

  看相册的小然的眼睛在哭,然而嘴角在笑。

  但或许由于年纪太大了,她只有笑纹而无有眼泪。

  林棋冰仿佛被击中了,她一下子明白了一个问题,除去悲伤、暴力和仇恨之类的部分,再抛却明显的喜悦和爱,剩下大部分的事都是中性的。它们有意义。

  而小然怀念的也不是被规训和打骂,而是曾经活过的她自己。

  长时间的坠落,让林棋冰感到仿佛漂浮在原地,那些掠过的幻影已然不再出现。哪怕是在小然的潜意识深处,保存的回忆也没那么多了。

  “滴——滴——滴——”

  那种落雨般的滴答声还在继续,像是宣告命运的节拍。

  林棋冰忽然感觉自己站在了一片实地上,很柔软,像被脑液浸湿的沙滩。

  “滴——滴——滴——”

  脚边有一枚亮晶晶的小东西,它在发光。

  林棋冰把它捡起来,是一枚钥匙,和恐惧之家的钥匙一模一样,但钥匙柄很光滑,没有那牙印。

  碰到钥匙的瞬间,林棋冰面前浮现出一道人影,形容狼狈,是老妇人小然,她面貌苍老但眼神年轻,站在恐惧之家的大门外,如梦初醒般,那把钥匙被颤抖的双手放在嘴边。

  她在啮咬,像那种测验纯金的土方法,只不过她想证实的是,是否真的回了家。

  一个牙印凹刻进钥匙中。

  “滴——滴——滴——”

  随即画面开始倒放,牙齿撤离的瞬间钥匙变回平整,惊醒的老妇人闭上眼睛躺了回去,遗像和香炉消失但争吵声重新响起,绳圈绞索自动解了套,节目女主持人微笑着收回第一条新闻,饺子从锅中跳出来,沸腾的水流回水龙头, 2006年的新春烟花缩回地面,夜空宁静。

  今天永远是除夕,而小然永远年轻。

  生命回归于死亡,死亡回归于一切尚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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