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让朕来 第17章

作者:油爆香菇 标签: 穿越重生

  本以为打完仗能消停一阵,谁知道庚国国主秉持“不能亏兄弟”的原则,纵容跟他打天下的下属到处为非作歹。

  百姓看到庚国士兵就瑟瑟发抖。

  店家见两位郎君生得好看俊俏,忍不住提醒一句,免得两个后生小辈鲁莽丢了命。

  “店家放心,我们有分寸的。”祈善笑着应了店家的好意,待店家去别处忙碌,脸上笑意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沉,“御史中丞为御史台长官,受公卿章奏,纠察百官。”

  沈棠心有灵犀:“如此说来那位御史中丞没少弹劾郑乔?估计也把人得罪够呛……”

  想到刚才那段中气十足、让人充分领略语言艺术魅力的破口大骂,郑乔岂会放过这家?

  祈善叹息:“岂止是得罪那么简单……”

  “那位田姓御史中丞还做了什么?”

  “听说那位御史中丞性格耿直爆裂,奉法察举、无所不避,管你是公卿贵胄还是旁的什么人,被他抓住把柄就是一通弹劾,自然不会漏下郑乔。自从郑乔成为辛国国主外宠,这位御史中丞是百官之中骂得最狠的,还曾御马堵住郑乔上朝的路,当着百姓的面唾面大骂。”

  沈棠道:“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祈善:“不给。这之后,都城上至百官,下至百姓,有谁不知道郑乔是靠着什么上位?郑乔归国,御史中丞也是反对最激烈的,断言若让此子归国,便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一连十九次疏奏都是恳求辛国国主处死郑乔。”

  沈棠听到这里已经猜出御史中丞一家下场了,她道:“郑乔一朝翻身,御史中丞一家……不,全族上下都不好过……”

  龚氏好歹还帮过郑乔呢,也落得个死的死、发配的发配,更别说御史中丞了。

  祈善却道:“不止。”

  “还有其他仇?”

  “郑乔归国前,御史中丞号召门生弟子以及家族在朝为官的族人,一起上奏恳请辛国国主处死郑乔,而国主也一度迫于压力以及……他对郑乔也有意见,生过杀心的……”

  听说御令都写好了,只等发下去。

  只是郑乔棋高一着提前获知了情报,险而又险地将危机消弭于无形,连夜奔逃回庚国。

  倘若收到消息再晚些,他就死定了。

  沈棠:“……”

  该说什么好呢?

  “这故事告诉我们斩草要除根,趁其病要其命,提前下手,以免夜长梦多。”

  祈善听着沈棠一本正经地“汲取教训”,嘴角微微一抽,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刚呷了一口茶,却听茶肆外传来犯人泣血般的哭嚎,紧跟着便是犯人带着哭腔的大骂:“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郑乔,你这个头钱价的佞幸,你怎敢如此——你怎敢啊!”

  沈棠扭头看向茶肆外。

  “又发生何事了?”

  祈善起身走至茶肆门口低声打听,没一会儿寒着脸色回来,周身气场令人生寒:“郑乔下令让辛国国主率领旧臣正式投降……”

  沈棠诧异:“我以为已经投降了……”

  “还差个仪式,郑乔最看重这个。”

  “可输了就投降,这不是正常的吗?辛国已灭,大局已定,为何犯人情绪反应这么大?那名犯人被打没半条命都硬气没求饶没哭,这么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儿就哭成这样……”

  其中必有隐情。

  祈善捏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喉头滚动,声音带着微不可察地轻颤。他狠狠闭紧眸子再睁开,冷静道:“国玺久寻不得,郑乔大怒,强令辛国国主禅位给膝下唯一王姬……”

  沈棠用眼神询问:“然后?”

  又是改名“重台”羞辱,又是强迫人将位置禅让给王姬,郑乔属狐狸啊,骚操作挺多。

  祈善神情复杂,继续说道:“……再由王姬,行面缚衔璧之礼,袒【身】露【体】,率领百官衰绖舆榇,投降……”

  沈棠:“……”

第020章 瞎落户口

  沈棠倒吸一口凉气。

  这会儿才明白祈善为何脸黑。

  此等奇耻大辱,搁在谁身上能受得了?

  “战败王室率领百官投降,本就是战胜国应该享受的荣誉。想必辛国国主再不甘心也不会反抗。可这郑乔……他是疯了吗?”

  祈善冷嘲:“我看他是不甘心吧……”

  当年在辛国遭受的羞辱,他要辛国十倍、百倍奉还,还要辛国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

  沈棠气道:“这也太下作了!”

  仅凭一个“下作”还不足以形容郑乔的丧心病狂,沈棠只觉得这人恶毒、狭隘又恶心。

  何谓面缚衔璧?

  简单来说就是将双手反绑在身后,口中含着一块玉——在丧葬习俗之中,人们认为尸体口中含玉能防止尸体腐朽,同时也是来昭示死者尊贵身份——以此形象向战胜国投降。

  具体实施过程中,一般要袒【露】上身,昭示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也寓意着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真正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出去,任人宰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而现在,郑乔强迫辛国国主禅位给王姬——一个没有文心武胆的女性,同时也是辛国国主膝下唯一的女儿——让其袒【身】露【体】,大庭广众下交出降书、印绶、户册、国库。

  无疑是将辛国遗民脸面彻底踩在脚下践踏蹂【躏】,不留一丝余地。

  祈善冷笑着盯着手中茶碗,用了莫大自控能力才没有捏碎它,暗中深吸数次才平复如火山般喷涌的愤怒:“在深宫长大,只知以色侍人的外宠佞幸,你指望他的手段和胸襟有多‘君子’?得不到辛国国玺,这场战争的收益对半砍,以郑乔脾性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又一次听到“国玺”二字,沈棠眼皮微微一颤:“这种人的江山也坐不稳。”

  祈善先前说郑乔五年内不暴毙,庚国必灭,这一“预测”都算保守。

  以郑乔如今的暴戾和狠毒,能不能撑过三年还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还开了一个非常差劲的头——

  纵容帐下兵马为非作歹,烧杀劫掠。

  军纪与忠心,培养困难但崩塌容易。

  茶肆外,庚国士兵见茶肆老板娘生得有些标致,竟心生邪念,互相交换眼神,故意让老板娘给他们添茶。添茶过程中摸摸小手、搂搂小腰,过分的还想噘嘴凑上去亲两口,吓得老板娘花容失色,惊叫连连,士兵哈哈大笑。

  “兵爷兵爷……”

  茶肆老板想上前帮妻子解围,却被甩了一个大耳刮子,半边脸迅速红肿。

  “滚开!扫了爷的兴,找死吗?”

  咔嚓——

  祈善循声低头看向沈棠的手。

  她手中那只茶碗被她手指捏碎。

  庆幸的是,沈小郎君没有愤怒拍桌也没冲杀出去,而是冷着脸:“若不能以严明军纪约束兵马,这些为郑乔南征北战、供其驱策的利刃,迟早有一天会因为欲念得不到满足,继而对郑乔心生怨怼,最后——反杀噬主。”

  祈善闻言,抬头看向沈棠的眼睛。

  这完全是直觉下的举动。

  她的眼神过于平静。

  平静得让人怀疑她在看一群将死的蝼蚁——这一念头浮现心头,祈善出现一瞬恍惚,借着吃茶的动作掩盖某种微妙的情绪:“只是在那之前,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百姓、有识之士丧命……唉,局势如此……沈小郎君,你我又能如何呢?只能当个看客罢了。”

  “元良。”

  祈善眉头一挑。

  别看沈小郎君总是一句一个“祈先生”或者“先生”,听着挺尊敬,但是发自内心尊敬还是虚伪敷衍,他还是认得出来的,反倒是先前愤怒之下,那脱口而出的“祈元良”更真实一些。

  如今直呼“元良”……

  他不觉得被冒犯甚至有些期待。

  “何事?”

  沈棠坐下,控制自己不去关注茶肆外的动静——那些士兵还只是揩油、占便宜阶段,再加上要押送犯人,应该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举动。她若跳出去“打抱不平”,反而会给人招祸。

  于是,她只能用别的转移注意力,压下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憋屈。

  “我好奇,你究竟是谁?”

  祈善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再者,他出现的时机也过于凑巧。

  沈棠是需要多高的幸运值,才会在地狱开局之后碰到一个啥啥都知道的牛批人士?

  谁知祈善不答反问,将皮球踢了回来。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沈小郎君不该也坦白一下自己的真实身份?方显诚意。”

  又为何会有国玺!

  只是这句话他没问出来,因为他相信,以沈小郎君的奸猾,定能听出他的未尽之语——

  这或许就是他们二人之间的默契。

  沈棠:“……”

  这问题问她也莫得用。

  她要是有保底,拥有身体主人的记忆,还需要赖在祈善身边旁敲侧击了解情况?

  “元良以为我是谁呢?”

  沈棠用了个万金油的打机锋话术。

  踢皮球装深沉么,她也会!

  谁知她说完,祈善这边就沉默下来,眼神复杂得她无法看透,倏地叹道:“我以为……是了,沈,你姓沈!”

  他不知想到什么,表情豁然开朗!

  沈棠一头雾水,脑门亮起三个问号,面上却不能输:“我姓沈,元良不早知道了?文心可不会骗人的,除非我有元良伪装的本事。”

  不过——

  她姓沈咋了?

  下一句,祈善就把她无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