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油爆香菇
目光自然而然流淌出几分追忆感慨。
沈棠:“???”
养猫就养猫,为什么还要下聘?
人家祈善不仅郑重其事下聘,他还翻找黄历挑了个好日子,时间就是明天,黄道吉日,宜嫁娶,在聘书上画了幅惟妙惟肖的猫肖像,麻烦民宅老妇人出门买小鱼干和两袋盐。
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脸上也多了点儿肉眼可见的准备当“新郎官”的喜悦……
沈棠:“……”
这TM就离谱。
祈善忙起来不见人影,褚曜跟老妇人借了东厨,将买来的下水仔细清洗干净。
祈善就会烤饼,沈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时代男性下厨,本想上前帮忙却被婉拒。
“无晦先生,不都说君子远庖厨?”
他不仅会庖厨之术,还相当熟练。
褚曜用布巾擦掉手上的油脂,笑着调侃了句:“这些下水碎肉都是肉铺宰杀好的,有甚远离的必要?再说,又不是大家出身,若不会庖厨的活儿,指望餐风饮露能温饱?”
他现在的主家是沈小郎君。
是仆非主,要看得清自身定位。
时下烹饪单一,调味稀少,食物以水煮、烤和蒸为主,滋味寡淡。褚曜却有秘技,一堆普通百姓都嫌弃的腥臭下水,但经过去腥处理,再加上他配置的调味料,味道鲜美。
“五郎,尝尝手艺。”
沈棠毫不客气地吸溜一碗面。
准确来说是一碗粗糙版的刀削面。
或者说,面疙瘩。
将面粉简单搓成团再切片,虽无筋道可言,但对于吃了这么久饼子的沈棠而言,无异于是极品佳肴。小胖墩儿也吃得一嘴油,连碗里的汤都不放过,端起来嗦了个干净。
午后跟着褚曜学习。
学的不是书册,而是武艺。
沈棠:“……???”
褚曜一个前任文心文士教学生,不教擅长的老本行,跑去跨行教授武艺?
家里俩人,一个欢欢喜喜准备下聘聘狸奴,一个在院中教导学生习武,而沈棠……
她又双叒叕清闲下来了。
所以——
当了一刻钟躺尸咸鱼的她猛地坐起身——太无聊了,闲下来浑身不得劲儿——没人跟她说话也没事情干,还不如出摊卖酒,养家糊口!有了目标,沈棠的行动力直接爆表。
“无晦先生,我出去摆摊卖酒了。”话音落下,人已经快一溜烟跑没影了,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屁股后边儿追着,褚曜只来得及叮嘱一句“别沾酒”,也不知她听到了没有。
昨天的老位置。
不过酒水的种类多了。
不止杜康酒,还多了【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葡萄酒,【绿蚁新醅酒】的米酒,【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的兰陵酒……其他的,以后再慢慢解锁。只是可惜——
她就是个造酒的,尝不得。
“我真的太愁了。”沈棠又是长叹又是感慨,“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上青楼。”
“扑哧——”
笑声自头顶阴影传来。
沈棠一抬头便看到一张熟悉的眉眼,她心下警惕,这位不是月华楼的病痨顾先生吗?
“沈郎君这是……在卖酒?”
“不然呢?难不成还能是晒太阳?”
沈棠屈指敲了敲身侧的“酒”字招牌。
这位不是明知故问吗?
“顾先生要买酒吗?”
“如何卖?”
沈棠道:“葡萄酒一坛两斤四百五十文,其他酒一坛两斤三百文,不二价。”
顾先生爽快交了钱,却是一大块整银。
沈棠正欲拿出戥子和小夹剪,顾先生抬手制止她的动作,目光灼灼道:“全买了!”
她心下微惊。
念头还未升起倏忽想到眼前这人会读心,神情微僵,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脸色淡定道:“买这么多酒,顾先生带的回去?”
“在下何时说要自己带回去了?这么一笔大生意,能劳烦沈郎君送一趟吗?”
沈棠道:“自然能。”
顾客是上帝,打工人没意见。
顾先生微垂眼睑,神情淡漠不见波澜,他道:“行,那便麻烦沈郎君送去曜灵阁。”
沈棠又问:“曜灵阁在何处?”
顾先生倏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教坊,孝城教坊。”
沈棠心下猛地咯噔。
第065章 聘猫(下)
来者不善!!!
四个大字在脑中轮番滚动,警报拉响!
尽管内心已经戒备到了极点,但面上笑容却没有一丝丝勉强,神色如常地应道:“好的,没问题。只是顾先生给的整银太重,我还得算一算有多少酒,再给顾先生送过去。”
沈棠这话纯粹是拖延的借口。
能拖一时是一时。
内心暗道:早知道出门会碰见这人,还不如蹲在家里闲得发霉呢,真他娘的晦气!
谁知顾先生见招拆招。
右手随意掐指节,心算两息便算出具体需要多少酒,让沈棠的打算彻底落空。他好似没看到沈棠嘴角逐渐落下的弧度,兀自说道:“听闻沈郎君能以言灵化酒,技艺非凡,在下亦是好酒之人,一早就在曜灵阁备下盛酒酒器。你亲去一趟即可,无需再准备什么。”
沈棠:“……”
她这次没有刻意收敛内心活动。
面上笑得温柔斯文,内心破口大骂。
【淦!】
相信顾先生定能收到她的友好信号。
谁知顾先生神情不变,连眉梢眼角甚至连眼神变化都无,沈棠有种一拳头打到棉花上的既视感。人家试探都试探到这个份上了,此时再找理由避让拖延,无疑是授人把柄。
沈棠便笑道:“如此甚好。”
同时默念褚曜教的言灵【人心隔肚皮】,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这个顾先生表情管理堪称一绝,本身又是一副病容相,实在不好判断。沈棠只得见招拆招,若再不行——
她暗暗用余光扫过顾先生的脖颈。
他的脖颈偏纤瘦,隐约能看到青色血管。
许是久病,顾先生看着没多少肉,再加上一米八出头的身高,整个人看着就很瘦,药店飞龙也差不多这样了。普通人这么瘦肯定瘦得脱相,他倒好,瘦归瘦,别有一番韵味。
这么干净漂亮的脖子,一剑就能划开吧?
沈棠绽开笑容:“我与先生同去,有劳。”
顾先生淡声说道:“无妨。”
二人并肩同行,却是心思各异。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顾先生,他仿佛谈心一般,开启了话茬:“沈郎天赋着实令人羡慕,这才一两日不见,竟已学会防止他人窥心。在下在沈郎这个年纪,远远不如。”
沈棠暗暗哼了一声,越发警惕。
文人的嘴,骗人的鬼。
沈郎又是什么迷惑称呼?
嘴上说着沈棠成功屏蔽了他的窥心,但这话是真是假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鬼知道他这么说是不是为了降低沈棠戒备,从而达到窥心的目的?因此,她绷紧神经,不敢松懈。
可她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于是,佯装懵懂天真地求教。
“顾先生,我有一问。”
顾先生道:“但说无妨。”
沈棠道:“街上人来人往,顾先生的窥心之能是只读一人,还是众生皆读?”
顾先生问:“有甚区别?”
沈棠:“少时在家中偶然听闻一个说法,说是这世上两样东西无法直视,一为烈阳,二为人心。人心之暗,胜过深渊。世人大多面上一套,内心一套,表里如一之人罕有。他们表面谄媚恭维,暗地里诅咒怨憎。若被当事人发现,不仅不会反省自身行为是否妥当,还会生出新的仇恨。即使是无交集、仅擦肩而过的普通行人,见到猎奇的人或者事,也会在内心大肆评头品足一番。说这个丑得清奇,那个病得短寿。听到这些心声可太晦气了!”
嘴上说着晦气,脸上写着嫌弃。
顾先生眼神动了动,倒是好脾性地道:“那沈郎是表里如一,还是表里不一?”
沈棠蓦地收敛笑意。
“自是表里如一。”
“哦?这从何说起?”
顾先生似是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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