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鸩离
洪雅不能去学校上课,每天不是去几个交好的同学朋友家玩,就说乖乖的呆在家里,看书写字画画,或者帮着她妈肖翠兰做家务。
“大芳姐姐,你来了。”看到肖窈提着大包的东西进门来,洪雅放下手中的画笔,兴高采烈地迎上来,给她拎东西。
“小雅乖。”肖窈从空间里掏出一把散装的大白兔奶糖,塞到她的手里,让她自己玩去,转头看向肖小芳。
肖小芳正在客厅摘豆角,看到她进来,站起身招呼她,“姐,你来了。”
她住在钢厂家属区的单身宿舍里,离洪家近,走路要不了半个小时,基本洪家有什么事情,肖翠兰一喊,她就到了。
“你什么时候来得?”肖窈走过去,坐在她身边,跟她一起摘豆角。
“刚到一会儿,姑兴匆匆地跑到我们宿舍楼来叫我,一看到我就哭个不停,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吓我一跳,后来才知道是姑父回来了。”肖小芳虽然是笑着的,但她眼眶红红的,显然之前跟肖翠兰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对洪平友的归来,喜极而泣。
洪平友回到家以后,跟肖翠兰两姑侄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去大杂院的公共厕所,把身上清洗的干干净净,回到屋里后,肖翠兰又给他上了一些肖窈拿得跌打损伤和其他的药膏,他就进到里间了睡了过去。
这会儿听到肖窈的说话声,他从床上挣扎着起身出来,站直身体,对着肖窈弯腰,鞠了一躬:“大芳,谢谢你不辞辛苦来救我,你为我欠下的钱,我和你姑会尽快想办法还给你。”
“姑父,快别行礼,折煞我了,这么多年来,您和姑姑一直对我和小芳掏心掏肺的好,我救你是应该的。”肖窈把之前跟肖翠兰说得话又跟洪平友说了一遍,末了道:“姑父,你身体不舒服,就别想那么多了,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别的事情。”
洪平友听完,点点头,“没想到你跟那个付公安处了对象,真是世事无常啊,之前我还觉得那个付公安,长得太俊,总是上报纸,为人太过高调不靠谱,没想到他的来头那么大,还愿意为我花那么多的人情,把我弄出来,他对我的大恩大德,我真是无以回报。等付公安有空了,大芳你一定要把他带来我们家吃顿饭啊。”
“好。”肖窈爽快的应下,转头去跟肖翠兰打下手。
晚饭不是特别丰盛,只有一条清蒸鱼,两个素菜,一个用肖窈拿来的鸡蛋煮的煎蛋番茄汤,和几个用玉米面、高粱面一起揉搓的窝窝头,吃进嘴里有点割拉嗓子。
肖窈吃得不大习惯,只吃了一个窝头,其他人吃窝头都吃得很香。
肖翠兰看到她吃得少,一脸抱歉的说:“大芳,不好意思啊,家里的细粮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点粗粮,姑这段时间手头有点紧,弄不了啥好吃的,请客感谢付公安的事情,得往后延延,等姑去找些杂货干干,手头有钱了再请他。”
肖窈听得心酸,连连点头,“姑不着急,等你们手头有余钱了再请客也不迟,付公安不是一个挑食的人,他什么都能吃,也不必弄太隆重的菜请他。”
肖翠兰道:“我知道,但付公安救了你姑父,不弄点好肉好菜招待他,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所以还是等我赚点钱再说。”
“阿兰,都怨我,拖累了你。”洪平友在旁边叹气。
他现在的身体骨瘦如柴,一身伤病,暂时没办法出去干活,得把身体养好,再干体力活,不然他身体受不住,随时都会要命,在此之前,只能辛苦肖翠兰赚钱养他。
“怨你什么啊,要怨就怨......”肖翠兰说到这里,忽然止住话头,不说了。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凝重。
肖小芳看气氛不好,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放到肖翠兰的手里,“姑,别胡思乱想了,这钱你先用着,给姑父和小雅买点精细米面回来,养养身子。”
“那怎么行呢,你才进钢厂上班没多久,你手里也没几个钱儿,你自己还得用钱吃饭呢,姑不能要你的钱。”肖翠兰把钱推了回去。
“姑,拿着吧,钢厂闭厂的这几个月里,我也在外面找了一点杂活赚了点小钱,那钱足够我生活了,这钱你拿着,先渡过这个难关再说,再说我还欠你几百块拜师费的钱呢,这钱就是我还给你的。”肖小芳又把钱往她手里推。
“不行不行,你自个儿都不容易,我不能要,还钱的事,以后再说。”肖翠兰坚决不收。
姑侄俩你推我推,就是不肯拿钱。
肖窈实在看不下去,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五十块钱,连着肖小芳的二十块钱,一股脑地塞到肖翠兰的手里,“姑,钱你拿着,这是我们姐妹俩的一点心意,从小到大,要没你一直照顾我们姐妹俩,一直寄钱给我们姐妹用,我们姐妹俩早就被我爸和我后妈他们磋磨死了,我们哪还有机会来到榕市,在榕市找到工作,把户口迁到榕市来,成为城镇户口,吃起商品粮。你在我们的眼里,不止是姑姑那么简单,你是我们的妈妈,是我们的姐妹,更是我们最敬重的人,你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回报你一点是理所应当的,你不要一直推拒我们的孝敬心,那样只会让我们觉得我们没用,帮不上你。”
肖翠兰被她这番话说得热泪盈眶,哽咽道:“你们姐妹俩都是好孩子,姑没白对你们好,要是丽丽也像你们这般懂事,知道孝敬感恩就好了......”
这是肖翠兰今天第二次提起洪丽了,肖窈心中明白,不管洪丽如何叛逆混账,对洪平友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但做父母的,不管子女对他们做下多混账的事情,在他们的眼里,子女依旧是孩子,他们总会于心不忍的原谅他们,挂念他们……
肖窈试探性地问:“姑,其实前段时间我花了点钱,请人找到了丽丽住的地方,看到了她现在的状况,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姑,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她,劝说她几句,让她回家?”
“让她回来干什么,让邻居把她打死吗?!她那种猪狗不如的东西,死在外面最好!”洪平友听到洪丽的名字,气得伸手捶桌,发出呯得一声巨响。
肖翠兰被他弄得动静吓了一跳,嘴上说着:“我去看她干什么,她干了那么多害人的事情,让她回来,我们两口子跟着她一起挨打挨骂?!”
转头趁洪平友不注意,拉着肖窈在大杂院外面,问了洪丽一些事情,肖窈如实告知她洪丽如今的状况。
在得知洪丽不知廉耻地去跟已婚男人搅合在一起,还被人家原配打得要死不活时,肖翠兰气得一边大骂洪丽不争气,不要脸,一面期期艾艾地问肖窈,洪丽住在哪里。
肖窈知道她想见洪丽,就跟她约好,晚上九点左右,等洪平友跟洪雅父女俩都睡着了,她再带着她,骑上肖翠兰破旧的自行车,前往城北旧城区,去找洪丽。
她们到达旧城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
夜色深沉,不过因为今天白天是大太阳的好天气,晚上就有一轮明亮的圆月,高高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投映在大地,让漆黑的夜色,能看清地面。
旧城区屋子的灯光几乎全部熄灭,附近的居民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肖窈骑着自行车,带着肖翠兰,来到那条十分狭窄的小巷子里,找到那处破旧平房,在院外停靠自行车,走进院里,敲响房门。
她连敲好几下,里面毫无反应,她报上自己的名字,里面依然没有回应。
四周安静的可怕,在这个时候,肖窈忽然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顺着晚风一直往她鼻翼里钻。
她眼皮一跳,忽然有种不详的感觉。
第94章 洪丽之死1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道……
“大芳,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道?”肖翠兰也闻到了味道,十分不安的问。
肖窈沉默了两秒,围着平房转了一圈, 发现大门紧闭着,临近小院子右侧的窗户是半开的, 窗户下有道清晰的足迹,从窗户一直蜿蜒到半人高的围墙上, 围墙上面有新鲜的被人爬过的痕迹。
奇怪的是,这个不足十五个平方的小院子院门一直是虚掩着的, 并没有上锁,怎么会有人翻墙呢。
肖窈顿感不妙,连忙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小电筒出来,往地上一照,果然看到了一连串带血的脚印, 她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去踹紧闭的平房客厅大门。
其实她也可以从半开的窗户爬到里面去,可看到那一连串的脚印后,她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如果她从窗户爬进去, 可能会破坏现场痕迹,还不如她用大力异能踹开, 从大门前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老又旧的木门,在她的大力异能猛踹之下,整块被她踹倒在地,在寂静的黑夜里,发出令人心惊的咚地一声落地声响。
肖翠兰看见她的动作, 惊讶道:“大芳,你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一下把房门给踹开了?”
又反应过来,“你咋突然踹门?这么大的动静,丽丽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哪来的手电筒。”
“手电筒是我来之前就放在衣服口袋里的,姑,进去以后你跟着我,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乱碰任何东西,我怀疑丽丽出事了。”肖窈回头,面色严肃地嘱咐道。
“不,不会的,丽丽不会出事的!”肖翠兰听到她的话,脑子嗡的一声,身形摇摇欲坠,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丽丽指定不会有事的,兴许她睡着了,没听见我们敲门的声音,又或者她不在家,去了别的地方,总之,她是不会有事的。”
她一直重复说洪丽不会有事的,可是房门踹开以后,那股越发浓烈的血腥气味不是假的,肖翠兰说到最后,都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哽咽。
肖窈没再说话,给她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跟上。
肖窈打着手电筒,又从空间里挪出一把锋利的短匕握在手里,轻手轻脚地往里走。
尽管肖翠兰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出事,在看到肖窈如此谨慎小心的动作后,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也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往里走。
漆黑的客厅在手电筒的灯光照耀下,变得亮堂起来,里面的陈设,依然如肖窈前几天来找洪丽时的那样,满地都是被打砸坏掉的桌椅板凳之类的杂物,看起来一片狼藉。
肖窈看了一圈,客厅里没有任何可疑人物的脚印、手印之类的东西,仿佛闯入洪丽家的人,没来过客厅一样。
肖窈皱起了眉头,直接走向洪丽住的右侧房间。
平房是个两室一厅的老旧房屋,外间搭了个小厨房,屋里没有厕所,得到外面的公共厕所去上厕所,屋里左侧的屋子是空着的,无人居住,右侧有一扇窗户的屋子,则是洪丽住。
洪丽住得屋子房门,早在前几天,被她那个相好的原配带人把门砸坏了。
肖窈举着手电筒,轻轻把那坏掉的只有下半部分的木门推开,在那木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嘎吱声响后,她看到了一具纤瘦的倒在血泊之中,毫无生气的人。
“啊——!”跟在她身后的肖翠兰看到这一幕,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洪丽浑身赤果,双手不正常地扭曲在背后,仰面倒在屋里木板床旁边,距离房间大约一米左右的位置,脑袋遭受重创,像被什么东西用力砸碎了半个脑袋,左半边的脑袋深凹下去,头骨被砸得稀碎,白色的脑浆顺着血流到了左侧,她的身上和脸上都青青紫紫一片,双目瞪圆,眼睛涣散,表情停留在死前遭遇横祸的恐惧表情,暗红色的血不仅染红了她的身躯,还顺流到了门口,却没流出去,血液还没凝固,显然她死去不过一两小时时间,且在死前遭遇了侵犯,血液才没有凝固。
肖翠兰见到这一幕,喉咙里发出一声长长的,不似人类发出的刺耳高昂尖叫声之后,接着两眼一翻白,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没有一个母亲,能够做到看到自己的孩子死在自己的面前,还能淡定的站着。
外表温柔又强悍的肖翠兰,内心却是一个无比脆弱的女人,不管洪丽之前再怎么叛逆混账,她在肖翠兰的眼中,只是一个思想不成熟,还没长大的孩子。
看到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如此死相惨烈地倒在血泊中,内心脆弱的肖翠兰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直接晕过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肖窈望着倒在地上的肖翠兰母女,只觉得头疼的很厉害。
她这是死神来了的体质吗?感觉她走哪都有人死。
关键这次死的人,还是她的‘表妹’,是肖翠兰的大女儿,她不敢想,肖翠兰醒过来之后,看到洪丽的尸体,会哭成什么样儿。
想了想,肖窈蹲下身,伸手探了一下肖翠兰的鼻翼,确定她还在呼吸,她倒地之时,后脑勺也没撞到什么坚硬的物体,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暂时没弄醒她,以免她接受不了洪丽死去的事实,一个激动,四处乱跑乱摸,破坏现场痕迹。
接着肖窈站起身来,小心地避开地上的血迹,走进房里,蹲下身检查洪丽是怎么死的。
从洪丽头上的伤口来看,她的伤口创面不像是被砖头或者被石头砸死的,她的伤口是多道不足三厘米的条状血痕,像是被一种类似于铁棍或者木棍的东西,多次重重击打,才会把脑袋砸的脑浆都流了出来。
除此之外,她脖子上有一条红红的勒痕,嘴里塞着什么东西,双手又被往后拧,胳膊上有明显的清淤痕迹,应该是凶手想侵犯她之时,她进行了剧烈反抗,对方拿东西堵住了她的喉咙,同时从她背后,擒制住她的胳膊,先用了裸绞的手段,将她绞得半晕,再从后面对她实施了侵犯,最后用一根棍子,将她脑袋砸了个稀巴烂,直接把她给砸死。
但凶手为什么要从后面对洪丽实施侵犯?为什么不正面侵犯,是怕洪丽看到他,还是他心理扭曲变态,想玩点新花样?
且凶手用棍子多次对洪丽的左侧头部进行敲击,这明显是泄愤似的杀人方法,难道j杀洪丽之人,是她的仇人?
想想很有可能,洪丽从大动乱开始,伙同一帮小红兵,四处抄家抓人,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尤其被她害死的那个邻居大婶家属,对她恨之入骨,在她不在洪家的日子,都能天天往肖翠兰的身上泼潲水粪水,站在她家门口又吵又骂,其他被她害死的家属来找她寻仇,也不是不可能。
再有就是洪丽之前勾搭那个男人的原配也有杀人嫌疑,毕竟那个原配上次就带了一帮人闯入这里,把洪丽打得半死不活。
但不管是谁杀的,肖窈现在作为发现案发现场的第一人,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去报警。
她稍微在屋里看了一眼,很快看到木板床床头下有一根半臂长,直径约为三厘米,一头沾满血迹生了锈的铁棍,看起来很像是凶器。
不知道是凶手因为什么原因把凶器遗留在现场,又或者是故意弄这样一个铁棍来迷惑公安追查路线,不管是哪种可能,肖窈不是公安相关人员,那东西,她是不可能去碰的。
肖窈出了洪丽住得房间,转头又去空着的房间,还有院子外的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却意外的在那个空房里,发现了一个年纪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以及一个不到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子,同样倒在了血泊中。
年轻的女人跟洪丽一样,浑身赤果,仰面倒地,脑袋一侧被重击死亡,小女孩则衣衫完整,脑袋被拧断了脖子,身躯和脑袋不在同一条线上,后脑勺在前颈子前面,四肢向下趴着,呈现一副诡异的□□姿势,死在女人的身边。
如此惨烈的死状,让肖窈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脑海里不住得想,这个年轻女人和小女孩子是谁,她们是母女吗?她们认识洪丽吗?她们为何住在洪丽的家里,凶手为何也杀了她们,对那个女人做下跟洪丽同样的事情,连杀她们的方式都是一模一样,难道是这两个一大一小的女性引来的凶手?凶手顺手杀了洪丽?凶手杀人,究竟是偶然,还是预谋?
来不及多想,确认现场没有凶手的踪迹,也没有更多的受害者以后,肖窈马不停蹄地骑着自行车,跑到最近的城北五堰派出所报了警。
五堰派出所有两名公安值夜班,这两人,一名是正职公安,另一名是新上任的实习公安,跟着带他的师傅,也就是那名正职公安接了警。
一听说城北旧区发生了命案,两名公安没有一丝犹豫,立即出警。
不过在临走前,那名姓郑的公安,先让自己的徒弟骑着自行车,去城北分局摇刑侦公安,再找法医过来进行尸检。
毕竟一下子出三条人命,在这个年代也算是大案了,他们派出所的职责只负责接案调查,要想抓住凶手,还是得更为专业的刑侦科公安来做调查才行。
等他徒弟走后,他先骑着自行车,跟着肖窈来到现场,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检查,问了肖窈一些问题后,就等着城北分局的刑侦公安过来。
很快,城北分局刑侦科,有四名刑侦公安到达现场,这其中包含一名痕检公安,另外就是一名在医院里值班,同时也经常被榕市各个分局刑侦科抓来当法医的一名三十多岁,名叫谢英豪的医生到达现场。
谢英豪到达平房外面后,看到站在院中的窈窕身影,先是一愣,后不可置信地走到那窈窕身影面前:“肖大芳?你怎么在这里?”
“肖大芳?”城北刑侦分局的四个公安听到他喊,都诧异地彼此对视一眼,再把目光看向站在院中的女人,看清她的长相以后,所有人都抽了一口冷气。
这不是屡次上报纸,且都跟人命有关,大名鼎鼎的肖大芳吗?
她在榕市公安系统的名头可太响了,她是个事故体质,榕市近半年来发生的几次恶性杀人案件都跟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