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茶茶
这是座财大气粗的高塔,有独立的x餐厅和小花园,中央白塔将阿尔法队伍单独安排进了军区核心,看上去是对友军的重视,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虞鲤沿着楼梯上到三层,推开门,走进卧室,透过奢厚的窗帘缝隙,她看到了临近的熔岩堡垒,恢弘的黑铁塔尖直指云霄,塔身表面仿佛流淌着永不熄灭的岩浆。
莫名的熟悉感在她心里一闪而过。
“基础用品我们已为您备齐了,如果有其他需求,请随时吩咐。”
工作人员将行李送到卧室,随后有礼道别,退出房间。虞鲤道谢,走过去关上房门,做完这一切,她松了口气,环顾着寂静的室内,轻声道:“梅菲斯特。”
顿了顿,小蝴蝶从她的长发间探出一对细细的触角。
“房间里有监控么?”虞鲤询问。
闻言,蝴蝶无奈地从她的长发间飞出,巡视了一下房间,确定并没有异常之后,轻轻停落在虞鲤的鼻尖。
虞鲤闭眼,伸出手心,拢住小蝴蝶。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过于焦虑了。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而带有敌意的,她以为来到中央塔就是离神官更近一步,她唯一的竹马、暗卫,庇护所——可事实上,她与他之间仍然横亘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简单的洗漱之后,虞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失眠了一段时间,她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唇角抿直,眼眶发酸。
月色泠泠,一道修长的身形投入余光之中,虞鲤眼睫颤了颤,听见耳畔一声无奈轻笑的叹息。
“您或许可以考虑雇用我陪您玩一场夜间游戏,消耗多余的精力吗,小姐?”
又来了……又菜又爱撩的小蝴蝶!
虞鲤翻了个身,悄悄看着梅菲斯特的方向。
“你有心理疏导的业务吗,头牌?”
梅菲斯特笑了笑,懒散地斜倚在露台栏杆上,抱臂眺望着窗外的月色,“咨询费可比陪玩贵得多。”
虞鲤脆弱地抽了抽鼻尖,“那还是算了,我没钱。”
老实说,梅菲斯特和她并不算是熟识,两个人的雇用关系比初冬的冰面还要浅薄,毕竟虞鲤只是给了他一部分定金。
他浪荡,轻浮,就连分内工作也是敷衍了事,不然也不会出现失误让她被巨熊狩猎,说不上是可靠的男人。
但这一刻,虞鲤抓着浸湿的枕巾,嗓音微微发颤,还是忍不住和他搭话聊天。
“这么晚了,你不去睡吗?”
梅菲斯特佩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掌轻抵唇畔,嗓音裹着几分慵懒:“这个啊……因为很闲,我白天也没有做正经工作,可不是特意来安慰您的。”
“摸鱼的话要克扣你的工资哦。”虞鲤威胁。
“哎呀,被发现了,”他笑着,投降般举起双手。绚烂的眼眸弯起,“就饶了我这一次?”
虞鲤忍不住闷笑了出来,积蓄的眼泪因为突如其来的笑意滑落,发觉梅菲斯特饶有趣味地注视着自己,她突然觉得难为情,将半张脸藏进了被子里。
房内寂静片刻,虞鲤的面颊在狭小的黑暗中升温,小声唤他:“梅菲斯特。”
“嗯,我在。”
他带着几分笑意回应道。
就是这一两句简单的回应,甚至说不上安慰,却让虞鲤的孤独被排解,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意识逐渐远去,即将陷入梦乡之前,虞鲤又眯眸咕哝了一句,话语模糊不清的:“梅、小梅……”
梅菲斯特微怔,随后俊秀的脸庞笑出酒窝,有些无可奈何。
“这是撒娇,还是您给我起的爱称?”
“……”
过了几秒,虫族男人只等到了虞鲤均匀的呼吸声,他眉头微挑,直起身,正想走近虞鲤,却又在看见她带着泪痕的睡颜时停下脚步。
“做个好梦吧,麻烦的小姐。”
半梦半醒间,虞鲤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替她擦干净眼泪,耳畔传来一句没多少抱怨意味的低笑。
……
第二天,合宿正式开始。
虞鲤带领队伍来到训练场,看到四周守卫着身穿黑红军礼装的哨兵,站姿饱含铁血军纪的冷肃,被军服包裹的肌肉轮廓强悍硬朗,彰显着龙类的力量感。
有龙族战士注意到了虞鲤,冰冷的金色竖瞳扫过她的方向,如同审视,尽管带着面具,虞鲤的后颈的汗毛还是情不自禁地竖起,犹如被顶级掠食者锁定的小动物。
军靴敲击地面,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当那道熟悉的,猩红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视野尽头时,灼烈的岩浆气息滚滚而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虞鲤指甲死死掐进手心,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宛若要紧张地飞出。
……他们第一天的教官,就是红龙军团的将军,萨尔坎。
第233章
联赛在即,无数双窥探的眼睛盯着虞鲤的一举一动,昨夜,虞鲤抵达的消息就已经送到反叛军手中。
腐朽的元老们既窃喜于年轻的敌人困囿于他们的大本营,仿佛已经看见了利用她的血液制造出一架又一架战争机器的画面,然而,她身为黑暗向导立下的种种战功,又令他们心生忌惮。
常年藏在幕后的怪物,按照以往的惯例,传唤用名与利招揽的鹰犬。
这是一场恶魔内部的会议。
虞鲤飞艇降落之前,深夜,环形会议室中析出诡异的线条,堕天使身穿军装制式的风衣,大腿绑着作战腿环,站在墙壁的阴影之下。
他没有坐到自己的专属位置,而是指尖把玩着竖笛,抬起血红的眸,冷淡而又审视地望着其余大恶魔。
恶魔高管一共七人,有四人未到。
红龙,三头犬,被打成灵体的黑山羊,以及被他放逐到荒地的[囚徒]……当然,巨熊的原罪是懒惰,常年颓丧地躲在洞穴里冬眠,他的缺席,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吹笛人眸光静谧,扫过议会里的恶魔众,停在那一头最惹眼的火红色长发上。
如果有人类贵族在场,定然能认出这位联邦最著名的女高音歌手,莫伊拉夫人。
精神体是[报丧女妖]的恶魔高管,吹笛人关注她,并非由于她极负盛名的美貌,而是一丝本能的嫌恶……与忌惮。
似是感知到了同僚的视线,女人的面帘微微摇晃,清脆的珠玉碰撞声中,称得若隐若现的唇愈发艳丽。
那双狭长的眼睛比一般恶魔更加猩红不详。
[荆棘夜莺]的原罪是嫉妒,能力通过歌声发动,假若满足了条件,意志力薄弱的人类便会沉沦在她魔性的美貌之中,疯狂地迷恋、模仿她,并试图成为她,哪怕剥皮削骨。
为了得到她的一个微笑,人们不惜将财富,断肢,乃至于自我意志,悉数奉上,甚至追求者们还会自相残杀。
吹笛人耳羽警惕地竖了竖,略有不适地移开了目光。
恶魔之间的关系并不友善,不如说私下厮杀也是常事,只在上司开会时装装样子,没有生物会和钱过不去。
帷幕后散发出隐隐的臭气,等待中,吹笛人指尖旋转笛子的频率快了些。
大约十几分钟后,大门被暴力踹开,一道身穿黑红军礼装的高大身影长腿携风,大步迈了进来。
红龙周身翻涌着焦灼的热浪,明显处于暴怒的情绪之下,烈焰般的长发披散,一双粗壮后曲的龙角赫赫峥嵘。
“磨磨唧唧,还不开始?”他皱眉沉声道。
男人军靴敲地,旋身,掀开军服披风,大马金刀地落座。
尽管元老会是恶魔名义上的上司,也难以面对龙裔这般霸道凶残的怒火,幕帘下扭曲如潮水的影子不安地窸窸窣窣。
片刻后,有一道佝偻的身影直起,倒映在昏暗的幕布上,嘶哑唤道:“黑山羊,落座吧。”
议桌周围,恶魔们的表情各异。
前段时间,黑山羊在北地兴风作浪,最后把自己浪死的事件已经不是秘密,虽说深渊系很难被真正地杀死,在场的大恶魔都有复生的能力,却没想到他这么快便能回归。
银发乌肤的军官闲庭散步般从阴影里走出,轻笑了一声,从容坐下,修长的两腿交叠。
吹笛人和萨尔坎的目光一前一后睨向他,黑山羊恰好对上萨尔坎俊美的面容,不知为何,他肩膀绷直,游刃有余的笑容霎那间变得恶意满满。
他抬起修长的五指,隐忍地捂住唇,笑的气音艰难溢出,变成“嘎”的一声。
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
吹笛人静观其变,而红龙额头青筋暴起,悍然抽出剑柄,在黑山羊桌前劈开一道深刻的裂纹。
他金瞳收缩,吐出低沉的龙语:“你在怪笑什么,黑羊?”
“哈哈,没有什么,”黑山羊仰头笑着,状似友好地道,“别太有敌意,我许久不见熟悉的同僚,一时情难自禁而已。”
“令人作呕。”
萨尔坎紧盯他片刻,低嗤一声,指腹按着剑柄,将长剑归鞘。
……一条蠢龙,一头脏污而又八卦的羊。
吹笛人对和那女人有交集的恶魔,态度是各打五十大板,百般聊赖地垂下目光。
这种制定刺杀计划的场合,囚徒在和不在都没区别,来了也是在会议室里打瞌睡,幕帘后的元老终于开启主题。
“萨尔坎,尊贵的赤色龙裔。”
“我理解您今日的愠怒。”
那非人的嗓音恭敬地请求道:“我恳请您、我请求您正面狩猎她,击溃她的精神,去掠夺那个曾让您体会到屈辱的女人,我们元老会,必会让她尝尽千万倍的……”
随着幕后之人的话语,萨尔坎的脸色愈发阴沉。
傲慢的黑龙擦拭着手中的白骨手杖,微笑着看了身边的小红一眼。
细密的红鳞攀上他的脖颈,侧脸,他投落在地面上的影子,骨骼不断扭曲膨胀,龙翼、利爪,狰狞伸展,如同一头沉睡的巨龙睁开双眼。
萨尔坎呼吸粗沉,瞳仁缩成一线金缝,室内被暴虐的龙炎席卷。
“砰!”
他猛地站起身,单靠龙裔顶格的体能,军靴踢翻整张长桌,砸向那堆遮遮掩掩的烂肉。
爆发的火属性精神力将黑山羊的银发吹拂向身后,让女妖的面帘如同风铃般不断碰撞。
吹笛人将手臂挡在眼前,淡漠地想。
一个不顺心,就用龙角无差别拱翻所有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