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因为德妃做了母亲,有了最深的牵挂。
她不敢用亲生骨肉来做赌注。
朱皇后想到此处,语气便略微和煦了几分,甚至于不吝于再提点她几句:“我让你管好自己的嘴,不仅仅是让你在我和贤妃这样的人面前知晓分寸,在地位不如你的人面前也是如此。”
她把话挑破了告诉德妃:“这回的流言不是冲着你我来的,是冲着皇长子来的,而究其根源,还是因为你在宫里不修口德,所以才有人要挡一挡皇长子的路,明白吗?”
德妃面对朱皇后都敢去跳一跳,对贤妃也不很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地位上不如她的人?
这几年,前前后后到底得罪过多少人,只怕德妃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头顶上有几位大佛压着尚且如此,来日要真是母以子贵成了太后,那还得了?
因为不想看到德妃来日得势,洋洋得意,所以要在皇长子落地之后第一时间对她最大的倚仗,也就是皇长子进行狙击。
她被自己从前缺过的德反噬了。
德妃听得面露愕然,思忖之后明白过来,当下心头骇然,懊悔之情油然而生,紧随其后的便是惶恐与惧怕。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皇长子是她的倚靠,也是她的命门。
别人可以出手无数次,但她只要输一次,就全都完了。
朱皇后见她听明白了,也就无谓再去多说,当下端茶送客:“你才刚生产完,回去歇着吧,这个月就不要出门了。”
既算是禁足,也算是一种保护。
德妃有些赧然,面红耳赤道:“皇后娘娘,我……”
朱皇后平静地看着她。
德妃“我”了半天,最后也没能说出个什么来,神色复杂地行个大礼,协同夏侯夫人退下了。
等出了凤仪宫的门,德妃坐上步辇之后,头一个看的就是嘉贞娘子。
嘉贞娘子以为她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也做好了解答的准备,没成想德妃开口之后,问的却是:“嘉贞姐姐,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帮你做到!”
又问她:“嘉贞姐姐,你不缺钱吧?缺的话就说个数,管够!”
德妃作为上司,诚然有着令人讨厌的骄横,但是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突出表现为她从来不给底下人画饼,都是直接喂饼的。
从前嘉贞娘子刚到披香殿的时候,德妃也送了许多东西给她,不只是她,连同宫外的费家,也大手笔赏赐了。
只是那并不纯粹是为了表示对于嘉贞娘子的嘉许,半是为了表现给太后娘娘和圣上看,还有一半是为了表示自己圣眷正浓。
如果不是真的得宠,圣上怎么会专程去问了太后娘娘的意思,请嘉贞娘子来照顾她?
但是这会儿再问,就是真心实意的了。
嘉贞娘子听了不禁有些无奈,边走边道:“娘娘,不要随便做出这种许诺啊。什么‘只要我说了,就帮我做到’,万一我说了一件您做不到的事情呢?求了,却没能得到,反而容易让人生出怨怼之心来。”
德妃面露疑惑,下意识道:“可是嘉贞姐姐很聪明,应该不会说我做不到的事情吧?”
嘉贞娘子嘴唇微张,脸上讶异之色一闪即逝。
“……”德妃愤怒起来:“你那是什么表情?觉得我不应该说出这么灵光的话,是不是?!”
嘉贞娘子:“我不是,我没有!”
德妃宛如一只充了气的河豚,圆鼓鼓的,怒道:“别装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是这么想的!”
嘉贞娘子瞟了她一眼,捂着嘴,面露微笑:“好吧,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能怎样?打死我?嘻嘻。”
德妃:“……”
嘉贞娘子冷笑了一声,还追上去砍了一刀:“我想错了吗?你本来也不像是能说出聪明话的样子来!”
德妃:“……”
第6章 真是坏爹爹,他吓唬我们岁……
嘉贞娘子贴脸开大。
德妃无能狂怒。
偏还拿她没有办法。
嘉贞娘子并不是侍奉她的宫人,而是正经的内廷女官,只有皇后和大尚宫才有资格对她施加正式的惩处。
德妃知道,所以更气了。
她脸孔涨红,手攥成拳:“……你笑话我,我要去陛下面前告你的状!”
嘉贞娘子语气轻快得如同踏春游玩:“好啊,反正我也不想在披香殿待了,刚好借着这个由头走人,略略略~”
德妃:“……”
夏侯夫人虽然也不算是聪明人,但到底多吃了几十年的米和盐,看嘉贞娘子如此同德妃言语,并不像先前那样客气,便知道这反而是关系亲近了的表现。
她轻声劝说德妃:“娘娘且别说话了,好好养养神吧,灌了风进肚子里,当心伤了身子。”
又极客气地同嘉贞娘子行礼:“娘子替我们娘娘周全,诸事妥帖,我们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娘娘嘴上不说,心里边是很感激的。”
嘉贞娘子还礼:“夫人客气了。”
回到了熟悉的披香殿,德妃心里边一直提着的那口气也就散了。
嘉贞娘子与夏侯夫人催促着她往榻上去躺着,只是她却也没有多少睡意,略微躺了会儿,又忽地支着身子坐起来,叫乳母把孩子抱过来瞧瞧。
说来也奇怪,刚生下来的时候,看那个小东西也没有多少感情,还觉得丑丑的,现在过了这么一日再看,又觉得好像不一样了。
他睡觉呢。
眼睛闭着,脸颊肉嘟嘟的,嘴唇鼓起来一点,像只小青蛙。
头发倒是很浓密。
乳母说看他的模样,以后会是个大个子,虽然知道那是乳母故意说来讨她高兴的,但德妃还是叫赏赐了她。
她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再去想这孩子出生前后的波折,乃至于今日之事,即便神经大条如德妃,也不禁有些恍惚,而后不由自主地感伤起来。
……
阮仁燧感觉到一种朦胧的湿润。
他睁开眼,稍显迷糊地感知了一小会儿,才意识到,原来那是他阿娘滴到他脸上的眼泪。
夏侯夫人面有不忍,低声在旁边劝说:“别哭呀,月子里落了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德妃抱着那个小小的孩子,先是点头,继而又摇头,最后说:“我知道了。”
早先生下皇长子的踌躇满志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与不安。
还有母亲的本能。
她看着自己手心里那只稚嫩的、小小的手,心想:我能把他平安养大吗?
先帝只有两个孩子,都是太后娘娘所出,也平安长成了。
但是在先帝之前,明宗皇帝在位的时候,后宫里的倾轧就要严重得多了。
宫里的女人们源源不断地生下孩子,只是却没有留住,有落地就没有气息的,也有稍大几岁的时候夭亡的,还有位公主,已经到了要婚嫁的年岁,却得病故去了……
孩子多了,有留不住的不算稀奇,但是一个都没留住,谁能说这是正常的?
多多少少同明宗皇帝内宠太多,宫妃们彼此争斗脱不了干系。
德妃很害怕自己步了前人的后尘。
她迟疑着问嘉贞娘子:“我从前在宫里,行事很张狂吗?”
嘉贞娘子:“……”
嘉贞娘子面无表情地反问她:“您觉得呢?”
德妃:“……”
德妃本就慌乱的心里边又添了一团乱糟糟的毛线,后知后觉:“我,我是不是得罪过很多人啊……”
嘉贞娘子:乐。
德妃:不乐。
德妃慌死了,眼睛里又憋出来两汪泪:“嘉贞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啊!”
嘉贞娘子见状,倒是有点明白圣上为什么会喜欢德妃了。
她多好懂啊。
就跟一张白纸一样,心里边想什么,纸上就是什么颜色,不需要猜,看一眼就知道。
也不失为一种赤诚吧。
嘉贞娘子苦中作乐地这么想着,而后倒也正经劝慰她:“娘娘有心转转性子,这是好事儿,只是却也不必如此惶惶不可终日。”
“您这个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难道只是从皇长子降生之后才开始得罪人的?从前没出过什么大事,现在也只管放宽心吧。”
仇视德妃的人,也只能对外放一点流言,狙击一下皇长子的前程,再多的,就做不了了。
嘉贞娘子告诉她:“您要做的,其二才是改一改从前的跋扈脾气。”
德妃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殷切求问:“那其一呢?”
嘉贞娘子加重语气,徐徐道:“是圣意。”
买房最要紧的是地段,地段,地段,这宫里最要紧的就是圣意,圣意,圣意!
如果圣上真心想庇护一个人,那这个人就大概率可以避过明枪暗箭。
德妃蠢吧?
论出身不如朱皇后,论姻亲关系不如贤妃,可这并不妨碍她是宫里最风光的妃嫔。
许多事情上,譬如说皇商和地方官员入京进献,都会额外往夏侯府上聊表敬意,这些东西定国公府和承恩公府也会有,只是却比不过夏侯家。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德妃深得圣爱,县官不如现管。
再譬如说,德妃有孕之初,圣上便在太后娘娘面前过了明路,让嘉贞娘子去照顾她,这又何尝不是态度上的一种彰显呢。
只要圣上有心,就可以让他在意的人在宫廷里活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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