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精神状态感到担忧
她不能习武,却是对武学十分感兴趣的模样,每次都睁着她那双眼黑比眼白多的,圆溜溜的小鹿一般的眼睛新奇地盯着看,眸中闪着兴奋的微光。
对于白若松,傅容安一直心怀愧疚。她觉得都是自己无能,守在着荒凉寒冷的边境,这才在幼年白若松大病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大夫,耽误了治疗,让她落下了体弱的毛病。
所以其实大多数时候,傅容安对白若松,都是宠溺多于严苛的。即便是她大半夜不睡觉守在月洞门,即便是大清早非要守在校武场看她晨练,傅容安都默许了。
白若松在盛雪城院子中度过的童年中,不知多少次晨曦未晞的凌晨,是在校武场,听着傅容安晨练出招时,那短促的破空之声度过的。
如今再次听见这种熟悉的破空声,她竟有些惊慌,站在道口,不敢再上前去。
她离船尾其实还有些距离,在江风拂而的呼声中,面对面说话轻了都有可能听岔,可那船尾的人竟像是发现了她一般,停下了晨练的动静。
“大人?”有人疑惑得开口询问了一句。
“无妨,你们继续。”男人淡声道。
他刚说完,熟悉的破空声又再度响起,这次很明显是好几人一同在挥招,虽然听起来比适才轻微一些,却十分整齐划一。
白若松屏住了呼吸,她有些紧张地发现,有个脚步声正渐渐朝着自己靠近。
不过数十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出现在转弯的那个道口。
可能是为了方便晨练,他没有穿他常穿的那种深冷色系的半翻圆领长袍,而是一身窄袖的交领竖褐,袖口与裤腿还用绑带扎得紧紧的。
白若松没有这么好的眼力,这个距离,在黯淡天光下只能勉强看清一个轮廓,看不见他具体的五官。只是他本就眉眼生得十分深邃,在朦胧冷光中,眉骨与鼻梁仍然在面上投下了一小片的阴影。
他在白若松一步半外站定,这是一个大约一米的,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既不会显得亲昵暧昧,又不会让人感觉到过分疏离。
白若松抬首望过去,在这个稍微近一些的距离上,她看见他浅淡的瞳色在昏沉天色下变得幽深,瞳孔中不知映着哪里来的一点熹微的光芒,嘴唇一动,似要说话。
这种时候说的话,其实无非就那么几种,大抵是惊讶的“是你”,亦或是疑惑得“你怎么在这里”,最最难堪的也不过是责问的一句“你在这做什么”。
“你来了。”他轻轻开口。
这是一句出乎白若松所有预料的招呼词,带着一丝浅浅的温柔,似春日承载着落花花瓣的潺潺流水。
“我没看见你,也不知道你要来。”似乎是白若松脸上的意外的表情太过明显,他想了想,解释道,“我听见了你的脚步声。”
“我的......脚步声?”
云琼顿了一会,垂下眼睫,似乎在思量什么,半晌才开口道:“你身量轻盈,脚步轻,可毫无内劲,脚尖与脚跟同时落地,声音又有些闷,很好认。”
白若松的眼睛蓦地睁大了,下唇一颤,竟是直接笑出了声:“你是想说,你能认出我的脚步声?”
云琼僵硬着点头,背在身后紧攥的拳头一松,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一般松了一口气。
“我幼时,在家乡,照顾我的校尉便喜欢在这个时候晨练。”白若松解释道,“我适才清醒,看着天色,便觉得你们说不定也寻了个地方晨练。这艘客船只有这么大,想来想去,也只有白日里聚了人放风的船尾甲板合适当校武场。”
说到这里,她叹息一句:“其实我本就想在远处看一眼,不打扰你们的。”
云琼摇头,随即侧过身让出道路:“无妨,你若是感兴趣,靠近些看也是可以的。”
这可真是个很大的诱惑啊。
毕竟不同于真正这个时代的人,白若松是一个本体灵魂属于现代的人,努力磕书的场面她着实见过太多,可这大家伙凑在一起习武的画面,她还没怎么见过呢。
从前盛雪城,傅容安为了保护孩子们,是不允许他们出入军营的。
她站在原地,纠结地捏着自己的下摆,试探道:“她们都在吗?”
“她们?”
“就是那些......”白若松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才小声道,“那些你的亲卫们。”
云琼轻笑:“是,云家亲卫有晨练的规矩。”
白若松倏地想起自己房间里似乎还住了一个所谓的“云家亲卫”。
“那李逸呢,她不是亲卫么?”
“我这次带来的亲卫,除了李逸皆是最好的步卒。李逸同她们并不是一种兵,她在军营中的任务是侦查,故而不需要一起晨练。”
白若松想起李逸在别在后腰的长鞭,有一种怪不得别人不是长刀就是长枪,怎么就李逸这么特殊搞了个软鞭的茅塞顿开感。
她贴着舷墙最外沿往里头瞧,能看见排在最外侧的两个亲卫模糊的轮廓,她们似乎是像云琼一般穿着扎紧了袖口的短衣,手中也没有拿兵器,全靠自身臂膀的力道,将拳法打得虎虎生威,破风声不断。
“还是算了吧。”她缩回自己的脑袋,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其实不大习惯他人的视线。”
云琼静默在原地,看着还未束发的白若松头顶露出的小小发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才哑着嗓子道:“好。”
白若松听他说话的声音,下意识觉得不大对劲,可抬头看的时候,却又只看见云琼冷淡的表情。
只是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天际线便已经泛起略带橙色的曦光,她发现自己这会已经能看清云琼的脸了。他眉目冷峻,额头覆着一层未干的薄汗,鼻尖一点晶亮,连垂下的睫毛上都有雾蒙蒙的淡淡水汽,湿漉漉的,有些可怜巴巴。
没等她的大脑有所反应,手便已经伸出,捏住了他从护腕中漏出来一点点袖子的一角:“等下次,你单独练给我看。”
白若松说完便后悔了,这个世界男女颠倒,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无异于调戏。
生怕这样的话冒犯到云琼,白若松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色相迷了心窍,才能不经过大脑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所幸,云琼轻笑了一声,似乎并未生气。
“好。”他轻声道。
第20章
白若松赖在甲板上拉着云琼一同看完了日出,回到自己船舱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李逸和孟安姗起床洗漱完毕之后,居然就在船舱的床铺和门栅之间那点狭窄的位置里拿着短刀互相喂招,毫不知情的白若松刚开了门跨进一只脚,就被金属的刀光晃了眼,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瞧瞧你,吓着人家了!”
孟安姗大声抱怨了一句,却趁着老实人李逸转头看白若松的时候一个扫堂腿过去直攻下盘,几下就把李逸打得连连后退。李逸忙着躲避,一个疏忽不察,腿弯撞在了床板上,失了重心,向后倾倒之际,孟安姗匕首顺着手掌一转,反手握住握把就转攻上路,对着她的面门刺去。
白若松见状简直都要吓疯了,她瞪着眼睛还没来得及喊出一句话来,便见李逸双腿在孟安姗腰上一夹,脚脖相勾,撑着床铺就把人在空中绞了个半圈。孟安姗只觉腰上一重,随即一阵天旋地转,还来不及调整重心,自己就面朝天花板,被人从后锁住了脖颈,牢牢钳制在那人了胸前。
“孟安......不对!”白若松孟安姗三个字都要喊出口了,一看形事变化,不得不吞下后面的字,改口道,“李逸,还不快把人放开!!”
“嗯?”李逸拧着眉头,不敢再放松警惕挪开目光,只是勉强从这场切磋中分出了约莫十分之一的注意力给白若松,“为什么?”
孟安姗锤着李逸的手臂,双颊被憋地通红,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什么为什么,她快被你勒死了!”白若松急道。
李逸的眉头越蹙越紧,似乎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快把人勒死了,可她刚放松一点点手臂,瞬间就被孟安姗一个肘击顶在了肚子上。
“哈!”孟安姗趁机泥鳅一样滑溜而出,站在三步开外对着仰躺在床上的李逸得意洋洋道,“兵不厌诈,知道吗?”
李逸半弓着身体,捂着肚子看了一会尾巴已经翘到天上的孟安姗,猛地转头,目光冷箭一般刺向白若松,把白若松吓得后退出船舱,下意识做了个将手举过头顶的投降动作。
“我不是,我没有,我也被骗了!”她一个三连否认,赶快把锅甩回了孟安姗身上。
“我可是半仙,所有人的反应,当然都在我的计算之中。”孟安姗转着手中的匕首,露出那种有些阴森的神秘笑容。
白若松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你算到我会把你的朝食丢进玉江吗?”
边说,她边把油纸包举起,掂了掂,做出要往栏杆外丢的假动作,把孟安姗吓得正在转的匕首都没接住,啪嗒一下掉在了甲板上。
“别啊,别啊。”她搓着手,谄媚地笑着,衣服狗腿子样“好妹妹别这样,我都快饿死了,你就是看在我昨晚给你们留晚饭的面上,也不能这样对我吧!”
白若松见李逸已经自床铺上站起身来,正浑不在意地在拍下摆上被孟安姗狠踹了好几下的脚印,这才把油纸包收回来,左右晃了几下后丢给了孟安姗。
孟安姗轻松看穿了白若松几个丢东西的假动作,稳妥接住了那包东西。刚一入手,她便察觉出一些不对劲来,这油纸包比寻常的大些,重量却轻得多,完全不符合一兜子胡饼的手感,鼻子一嗅也不见芝麻香。
“做什么,我还给你下毒吗?”白若松拎着自己下摆就作势要给孟安姗一脚。
她这一脚踢得不快,凭孟安姗的身手躲开简直就是用牛刀杀猪,起码白若松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孟安姗躲都没躲,就这样站在原地挨了她一下的时候,她眼睛瞪得溜圆,讶异得活像白天看见了什么鬼怪。
“哎呀,是蒸饼。”孟安姗已经揭开了油纸包一角,看见了里面微黄的大包子,不顾刚出炉的东西烫手,捏着当场咬了一口。
羊肉的诱人香味霎时便在狭窄的船舱内弥漫开,连一直兴致缺缺,正把孟安姗掉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擦的李逸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这种新鲜的,热气腾腾的东西,一看就不是船上的饭间能做出来的。
“船上的饭间还有这东西?”李逸满脸怀疑。
“当然没有,我在外头看日出的时候看见了空枝。”白若松转身关上门栅,隔绝了被外人窥探的可能性。
“嗯,谁?”孟安姗从吃食中抬起头,嘴唇上沾得油汪汪的。
“就是那个自称水手的护卫,漕运那个副帮主手底下的。”白若松从地上扶正因为她们喂招而不幸被殃及,歪倒在一旁的月牙凳,拍了拍面上的灰尘,一屁股坐了下去,“你别把包子一个人吃完了!”
“包子?”
“我是说羊肉馅的蒸饼,快放下来!”白若松拍了拍面前的桌面。
孟安姗一口把手里的包子塞进嘴里,又从油纸包里一左一右两只手拿了两个以后,才恋恋不舍地用手腕夹着那个油纸包放到了桌子上。
“是那个轻功了得的女人?”李逸倒是对空枝颇有印象,她挨着白若松的位置坐下来,解释道,“从我旁边过去能不被我第一时间发现的人不多。”
白若松想起来了,李逸是侦察营的人,按照她浅薄的知识来判断,好像侦察营也应该要擅长轻身功夫才是。
“所以呢,那个女人和蒸饼有啥关系?”孟安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话题进行到这里了,但也本着好奇心跟着坐了下来,尝试把话题拉回来。
“哦,就是我看日出的时候在甲板上遇到了她,打了个招呼以后她就很热情地告诉我们她要去对岸买些朝食,我便拜托她一起带些回来。”说到这里,白若松顿了顿,有些为难地补充道,“我实在是,吃不惯甜的饼子。”
李逸奇怪地瞥了一眼白若松:“糖可是稀罕物,你居然说吃不惯?”
在这样的时代里,生产力低下,糖和细盐难制,价格都不低,尤其是糖,简直是大户人家才能吃得起的稀罕东西。
当然,那是对于古代人民来说的,白若松上辈子已经吃够了。
“等会,她怎么去的对岸?船靠岸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孟安姗迅速发现了盲点。
“她是飞过去的!”一说到这个,白若松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飞?”李逸不解。
她伸出三根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作出一个飞燕掠水的动作:“就是这样,在水里一点,嗖一下,就飞过去了!”
孟安姗噗嗤一声,捂着肚子趴在了桌子上,肩头抖如筛糠。
李逸默了默,没忍住道:“......你没见过人使轻功不成?”
白若松耸肩,自己也抓了一块饼子,咬了一口后才含含糊糊道:“见是见过啦,但是见过不需要马凳就能轻松跳马那种,真没见过能登萍度水的。”
李逸沉吟片刻,点头道:“那女人不简单,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便是放眼整个侦察营,也找不出这般靓的轻身功夫。”
白若松咀嚼着口中的羊肉馅包子,垂着眼睫没有应答这句话。
不简单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那个男人,年纪轻轻便是漕运分帮的副手,有一群实力不俗而又忠心耿耿的下属,甚至不需要亲自上阵,只是遣了一个贴身的侍人,就能把别人收为己用。
要知道常年遭受家暴的人,心理已经自我困顿于自己编织的牢笼中的,不敢反抗,甚至是帮助施暴者对自己进行贬低。应对这种情况,即便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也很难纠正,而那个男人却可以让人站在自己的身侧,对抗那个对其施加暴力的人。
易宁似乎称呼那个男人为“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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