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冻京橙
他或许希望祖母相信他的母亲,所以选择了做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玛格丽特顿时头脑清明。
这就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他会拒绝托尔斯,为什么他提起自己喜欢的事业,纵然暂时全身心的投入,却还是总显得时刻要抽离。
可他明明是被欺骗的。
这一点也不公平,实在是不公平。
玛格丽特蹲下来,将信捡起来,回过神,又开始犹豫。
她已经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若想事不关己,装作无事发生,那么销毁掉这封信就好了。
可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莫名能想起索伦在眼前的样子,虽然性格古怪了点,但并不是一个坏人。
他应该知道真相。
但是……
知道自己一直被欺骗,甚至母亲还被反过来污蔑的真相后,他会怎么样?
玛格丽特不敢想,瞬间回忆起曾经做过的梦境。
她还记得那个梦,很吓人,他站在庄园的长廊中,看不清面容,但手中持着利刃,血淋淋的。
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一个预言,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唯有你死我活才能解恨。
但如果这样,那他的人生呢?是不是要因为这件事困顿一辈子,那些心血是不是也要化作齑粉了。
玛格丽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的这么多。
她将信塞进信封里,揣进袖子里,朝南翼的书房走去。
会使用书房的人都搬走了,就连家庭教师们也跟随着离开了,南边几乎不见一个人,静的仿佛能听见针落地。
玛格丽特在门后迟疑了许久,来回踱步,想伸出手又犹豫。
最后,或许是拗不过良心不安。
她还是敲响了。
过一会儿,又干脆推开这扇沉重的门。
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带着被拆开的信封走到书桌前。
索伦单手撑着下巴,指间戒指折射冷光,宽阔的脊背微微弓起来,他垂着眼,盯着纸面上的草稿,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沉浸地像睡着了。
她的鞋尖靠近桌腿,又往前挪了挪,直到能闻到他身上极淡的龙脑味,这才缓缓停下,伸手叩响桌面。
索伦抬起头,就知道是她。
玛格丽特的脸有些过于白了,细细的眉垂下来,似乎还在纠结着什么,看着叫人心生疑惑。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
他问。
“我……刚刚拆开了这封信,看到了里面,夏洛蒂小姐写的东西……”
她将拆开的信封从桌面推了过去,又颤抖着收回手指,试探性地看着他。
“我保证,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
闻言,索伦的目光落在信封上,夏洛蒂从未经常给他写信,要么这次就是因为克林顿中校的事。
但里面还有什么内容,他不确定。
玛格丽特看着他伸出手指,指腹触碰着她拆过的痕迹,取出信纸,他往下阅读起来。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时,就是这个地方,这个角度,这个距离。
玛格丽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还能有人的眼睛这么好看。
不过当时她不敢多瞧,在此刻却忽然想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忽然有许多过去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
当时情况不美,他告诉她,要尊重约翰勋爵的,不要任由他伤害自己的品格。
还教育她,让她收起自以为是。
真是张口闭口的教条,傲慢至极,够讨人嫌的。
记忆重叠,回忆消散。
她抬眼,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脸上,明明在门外时很犹豫不决,现在倒没什么感觉了。
忽然,索伦抬起头,与她视线交汇。
他将这些信放下,总算明白她为什么会感到局促。
恐怕任谁知道了这些事情,都会被吓到吧。
难为她没有毁尸灭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下了多大的心,才会带着这个来找他,老实巴交的。
“玛格丽特。”
她看见索伦擦燃火柴,点着了桌上烛台里的蜡烛,又拿起信纸,沿着边角燃了起来。
直到在手中燃烧殆尽,灰尘上浮,最后剩下一个纸角,他才剪灭了烛火。(月)卞
“我当然相信你。”
他顿了半秒:“相信你不会说出去。”
……
第62章 一更
玛格丽特松了一口气,喉咙下意识地吞了吞。
“我母亲是自杀,不是你们知道的病逝,但她并没有做什么错事。”
他十分平静,口吻淡漠的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深邃的眼里不偏不倚映着她,难以抑制的覆盖,想攫取一点认同。
玛格丽特当然知道她没有做错什么。
她咬着牙槽,手指捏紧裙摆,又慢慢松开,脑中思索了一瞬。
真相必须被知道,但不是现在,也不该是她来说。
她只不过是为死者感到痛惜,不愿意生者继续被蒙蔽而已。
玛格丽特知道,自己犯不着搭进去,招来什么祸事。
想了一圈,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做什么选择,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与任何人都无关。
“当然,我想她一定是一个好人。”她心一沉,说着。
被紧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像空气里隔着一层湿润的水膜,玛格丽特的呼吸逐渐细密起来。
看那些画像就知道,他母亲的容貌非常美丽,虽然在静态的油画上,她的样子十分冷漠,犹如冻结冰霜的英格兰玫瑰。
不过想想也能知道,在当年父亲去世后,她为了保住财产,嫁给了温菲尔德先生。
虽然这门婚姻从一开始就有瑕疵,但也尽力保持着相敬如宾,需要耗费多大的心力。
“看看夏洛蒂小姐的品性就知道,显而易见是温菲尔德夫人的功劳。”
同样的坚韧,为自己争取。
夏洛蒂的信件上虽然说,她的母亲很忙碌,鲜少有时间搭理她,但她回忆起来的片段,也都是温情。
想来索伦,或许小时候不理解,但长大了,便能体谅她的不易。
他稍微偏头,在得到答案后,迅速将目光从玛格丽特脸上收了回来,仿佛霎时清醒。
只是再落回到桌面的图纸上,觉得触感偏差稍微有些大。
他从未觉得图纸索然无味,动力结构的横平竖直是固定的,它永远都在这里清楚的展示自己的作用,不会欺骗任何人。
可人的脸是会具有迷惑性的,微抿的嘴唇,向内敛下的眼瞳,随着呼吸起伏的脖颈,各种表象组合在一起,可能有一万种意思。
玛格丽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站了起来,轻而易举拦住了她面前的大部分光线,衣摆与手臂从视线中经过。
“跟我来。”
她抬眼,不自觉地捕捉到目光指引意,转身随着他一路往书房的深处走去。
地板干燥,这里为了防火,并没有壁炉,书橱之间的空气还很湿冷,那静静垂在窗边的帘子也挡不住什么。
索伦在书房一角的书橱前站定,示意旁边镶着丝绒布的软凳,叫她坐。
玛格丽特狐疑地坐下,看他身体半蹲下来,抬手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书橱柜门上的小锁,从里面拿出一些陈旧的记事本。
接近正午,外面天气很好,出了一点太阳,已经两天没有下雪了,只不过积雪没化开。
他的手很洁白,修长地很,指腹搭中其中一本,轻轻的将它打开,扭过身,递给玛格丽特。
“这是什么?”
她问着,捧了过来铺在膝盖上,阅读着他翻倒的这页。
里面同样是一些令人看不懂的机械图纸,以及各种草稿一样的短段注释。
“……这是外祖父改良过的织机,后来母亲又在这个基础上做了改造,能让丝线更结实。”
他解释着,又翻开其中一页。
“她会说很多种语言,很崇拜阿基米德,也会很多东西。”
“小时候,我只要做错了事情,就会被关进衣橱里,她的衣橱里都是这些,我都看完了。”
玛格丽特听了进去,忽然放松下来,短暂地放空起大脑,只对眼前的一切感到好奇。
“所以你继承来的还有这个爱好?因此受益了?”
她观察着索伦,忽然被吸引了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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