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是早逝白月光 第170章

作者:嬴天尘 标签: 天之骄子 快穿 爽文 升级流 轻松 穿越重生

  漫天飞舞的纸钱中,少年道人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像是沐风浴雪而来。

  被叫住的越殊停下脚步。

  小姑娘一溜烟跨过门槛不见踪影,很快气喘吁吁跑出来,将一枚小木匣举到他面前,眼巴巴望向他:“解哥哥,你是有大本事的人,可不可以帮我找阿父回家?”

  越殊一时默然。

  小姑娘急忙又将手往上举了举。

  “这是我攒下来的全部家当……都给你做路费!我只想阿父回家……呜……”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所有的言语都被哭泣覆盖,整张脸都变得湿漉漉的。

  蓦然,她颤抖的小手被另一只手的温度覆盖,头顶也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此事我应下了。”

  无需询问前因,既然应了小芸的请托,越殊一定说到做到*,生得其人,死得其尸。

  至于该如何找到一个他素未谋面甚至大概率已经过世的陌生人?越殊微微垂眸,漆黑的眼底映照出小姑娘白里透红的小脸。

  在他的视线中,一切万物都已淡去,密密麻麻的丝线纵横交错,织成一张大网,笼罩于天地之间,串联着数不清的生灵……

  因果之线,网罗红尘。

  包括越殊本人在内,每个人都是因果之线的源头,也是因果之线的终点。这些无形的丝线密如繁星,有的细如丝,有的粗如麻,有的深黑,有的血红,有的泛金……

  相较于被裹成“茧子”的越殊,年方九岁的小芸周身萦绕的因果之线却是屈指可数。

  每一缕丝线都对应一缕因缘。

  又有什么因缘胜过父女之缘?

  越殊闭目默算片刻,重新睁开眼睛,他微微偏头,仿佛望穿远山:“……找到了。”

  山势峥嵘,幽谷静谧。

  昔日盛放的花海仿佛已被燃烧殆尽,又像是一场幻梦,不见半分痕迹,唯有满地枯枝,无声诉说着这片灵地上发生过的事。

  几名鬼鬼祟祟的黑衣修士不知何时到来,他们手持铲具,在灵田边上奋力挖掘,不多时,便从泥土之下挖出一具具白骨,间或夹杂着衣物血肉尚未被消融的尸体……

  此时此刻,他们仿佛货架上待人挑选的货物,又像是满地堆放、等人淘宝的垃圾,被几名无生门弟子翻来覆去,挑挑拣拣。

  “不错不错,这具品相不错,我要炼的白骨傀儡有着落了……”

  “这什么废物,一边去!”

  “……”

  就在某些人抚摸着品相上佳的白骨如痴如醉之际,蓦然间,似有某种大恐怖降临。

  流动的风凝固,飘飞的落叶不动,这一秒的时间在他们感应中被无限拉长。静止的天地间,来自心灵的压迫愈发强烈,恍惚间他们看见一轮大日从天而坠,升腾的赤色火焰点燃漫山遍野,将他们焚成灰烬。

  痛到极致的惨嚎是无声的。

  幻觉是作用于心灵层面的真实。白骨落地,几名黑衣修士在地上抱头打滚,身体分明没有受到丝毫伤害,他们却好像置身炼狱火海,在难以想象的痛苦之中挣扎。

  一道身影向他们走来。

第192章 归一道主23

  ◎物外烟霞客,尘中求道人◎

  一眼扫过哀嚎打滚的黑衣修士,越殊看向散落满地的白骨,锋利的视线转为平和。

  无需拷打审问,在心灵层面的碾压中,所有无生门弟子的记忆源源不断向他敞开。

  这是过去一年死在这里的养花人。他们日复一日以鲜血浇灌无生花,轻则气血亏损、折损寿元,重则病骨支离,一命呜呼。

  从生到死,他们都被限制在这片灵地中,直到这一轮无生花成熟,才能离开。

  只不过,生者得以归家,死者却早已被就地掩埋,永远留在了这片血腥的土地上。

  他们的家人甚至连他们的遗体都见不到,只能从生者口中探听他们临终前的口信。

  这也是小镇之中为何只有漫天纸钱,遍地哀声,街道上却空荡荡无人出殡的缘故。

  在无生门治下,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附近许许多多的村落,许许多多的小镇,且年复一年,早已成为不可动摇的铁则——受到无生门“庇护”的每一户人家都必须服役、纳税,只不过服的是血役,纳的是血税。

  无生门规定,每年种植无生花的时节,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个劳力当养花人,至少养出一朵无生花方可归家,这就是“血役”。

  长年服血役对身体的伤害是极大的。一名身体健康的青壮年最多只能坚持三轮,三年接连不断服血役,生机也就基本耗干了。

  因此人丁多的人家往往是轮流服役,人丁单薄的人家却只能眼睁睁等待死亡。

  久而久之,也有富贵人家不得已雇人代役,只要最后能如期上交无生花,无生门弟子也懒得过问这花究竟是谁养出来的。

  而答应代役的人往往本就是气血亏空,命不久矣,与其白白病死,不如最后换取一笔卖命钱,多少让家人后半生好过一些。

  只是代役之事也渐渐行不通了。盖因无生门在血役之外又征起了“血税”,每年服役期将尽,便有黑衣修士下山来四处征税,凡人征收世俗金银,低阶修士征收灵晶。

  所谓灵晶,既有天然生成,也可人为造就。每一名踏入练气门槛的修士,都能主动汲取天地间的灵气,不纳入体内,而是凝气成液,凝液成晶,就成了灵晶。

  不过这是极其辛苦的差事。只有那些在修道路上前途无望,又没有其他来钱门路,一心寄望于后辈的修士才会干这种苦工,用他们辛苦攒的灵晶供养后辈子弟修行。

  像是越殊寄宿的客栈,老掌柜就是一名身处修真界最底层的炼气一层修士,每年辛苦凝聚的灵晶至少三成都用来交了血税。饶是如此,他唯一的儿子也逃不过血役。

  面对无生门这等庞然大物,逃跑与反抗都是不自量力。血泪斑斑的教训犹在眼前。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后辈子孙天赋出众,将来被无生门选中,一举改变家族的命运。

  小芸就是老掌柜的希望所在。

  倘若没有越殊的到来,天资禀赋极佳的她将会在年满十岁时进入无生门,她的家人也就自然而然能从血税和血役之中摆脱。这是无生门治下所有修道种子共同的路。

  只是魔道森严残酷,若她有朝一日败亡身殒,家中又无后继之人踏入道途,无法再为家人提供庇佑,一家人将再次被阴影笼罩,陷入服不尽的血役,交不完的血税。

  归根究底,苦难的源头是无生门这座庞然大物,是屹立于顶端的无生门主薛无暇。

  他主宰着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命运。

  他需要源源不断的无生花,于是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必须为养殖无生花服务。所谓血税与血役便是诞生于此的畸形产物。

  至于薛无暇对无生花的迫切需求究竟是为了练功还是别的缘故,越殊没能从这几个尚未筑基的无生门弟子记忆中找到答案。

  唯一能确定的是,门派上下共识,成为无生门主千载以来,薛无暇不曾下山一步。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收集无生花。除此之外,一切宗门运转之事他都懒得过问,上到长老,下到弟子,从来都是被放养的。

  所有人心知肚明,事实上沦为魔道的薛无涯从来都看不上魔道中人,不过是将无生门视作他的工具而已。然而在这个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他们除了臣服别无他路。

  薛无暇平等地压榨所有人,从来不用考虑太多,只要不断提出需求就够了。不管下面的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满足他的需求。

  昔日曾有一位金丹长老,不知是疏忽大意,还是出于试探,未曾在时限内上交足够的无生花,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从此以后,再无人敢在此事上懈怠。层层高压下来,“血役”的扭曲制度便诞生了。

  至于血税,事实上并不存在,不过是无生门弟子巧立名目、自作主张收的税。从始至终,薛无暇所需要的只是无生花而已。

  “所以,不是雪税,是血税?”越殊为此前的误解感到可笑,他轻轻“啧”了一声。

  以血为肥,人为血役,凡人如同羔羊,他们的血肉成了供养无生门主修炼的养料。

  越殊发出一声淡淡的嗤笑。

  “……凡人只需要老老实实服役缴税就够了,无生门上下需要考虑的可就多了。”

  或者应该说,薛无暇只用提要求就够了,无数凡人却为此付出道不尽的血泪。上千载光阴,这连绵群山葬送了多少魂灵?端坐群山之巅的那个人“吞吃”了多少血肉?

  自觉心性修养越来越高的越殊燃起了久违的怒意。这份怒火化作坠毁于地的赤日,在心灵层面燃起难以熄灭的天火,运气不好撞上他的几个“倒霉鬼”顿时陷入燎原的火海。

  直到那几个穷得买不到法器、只能结伴来盗掘凡人尸骨的无生门弟子死去活来许多次,那燎原的大火才渐渐平息。

  长久的折磨迎来终结,他们终于陷入永恒的长眠。

  ——心灵已死,躯壳成空!

  他们的死亡让越殊身上多了几缕漆黑的因果之线,宛如丝丝缕缕烟气缠绕在周身。

  越殊随手祭出一丝功德之光,无形的金色火焰顺势而上,将几缕“烟气”焚烧一空。

  这是越殊深入研究因果之道挖掘出的功德之光新用法,杀人放火毁尸灭迹一条龙。事后哪怕是天机测算也查不到他身上来。

  下一刻,无形的狂风以越殊为中心释放开去,像是洪水决堤,奔流而出。

  泥土在狂风的冲刷中下陷,被挖掘而出的白骨重新入土为安,唯有一具尸骸被他牵引而出。

  ——这就是越殊要找的人。

  客栈后院,小芸蔫头茸脑站在爷爷面前,圆鼓鼓的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我只是想阿父了……”被训过一顿的她犹不服气,“解哥哥答应我会把阿父带回来的,爷爷你别不信,他可厉害了!”

  说话间,小姑娘悄悄摸了摸耳边凝固不化的冰晶花,亮晶晶的眼里闪烁着小星星。

  看似简单的小法术实则源自直指大道的异术,本质远胜于沧海界常见的道法。小姑娘天赋异禀,直觉惊人,哪怕尚未踏入道途,却本能地察觉到越殊的强大。

  身形佝偻的老掌柜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还不知错?无生门乃是一方霸主,寻常人哪里招惹得起?你贸然行事,连累那位年轻人出了事可怎生是好!”

  越殊主动收敛气息的情况下,老掌柜没能看出他的根底,只当这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看年龄,想来也就是练气境的修为。

  ——虽说这世上存在容颜不老的老怪物,但越殊年轻的生命力却并非作假。任何人都能看出他的躯壳是实打实的年轻。

  他的气质又颇为非凡,不像是没有根脚的散修,更像是出门游历的大族子弟或者某名门正派的真传,暗中兴许便有人护卫。

  因此,老掌柜的担忧来自两个方面,不愿连累无辜只占一小部分,更重要的是担心这出身不凡的年轻人万一出事,其背后势力不敢报复无生门,却是能报复自家的。

  更何况,一旦对方与无生门弟子起了冲突,事后被无生门弟子查出导火索在自家,他们这一家子老弱焉有幸存之理?

  不怪他杞人忧天。无生门弟子将死去的养花人就地掩埋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懒得将人一一送回去,顺便肥一肥花田而已。

  但死者的家人却完全不敢探寻其中动机,哪怕是思念亲人,也不敢贸然寻回尸骨。

  一来是能力有限,不知尸骨掩埋在何方。

  二来却是万万不敢得罪无生门。哪怕后者可能根本就不在意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弱者为求生,却需要考虑方方面面。

  老掌柜无疑就是其中典型。

  他谨小慎微了一辈子,万万没想到,一不留神自家小孙女就闹出了大事。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和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修士,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敢招惹无生门!

  幸而在他的预计中,对方大概率空手而归,不会惹出什么事端;即便真有本事找到他儿子的尸骨,将之送回,也不至于运气背到家,正好与无生门弟子撞个正着;只有极小的概率才会闹出不敢想的事端。

  尽管心怀忐忑,但也不觉得自家会撞上如此小概率的事件。只是小孙女未免太过莽撞,为了让她汲取这次的教训,他故意夸大其词,又强调了许多可能存在的危险。

  小姑娘听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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