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上眠云
放下茶盏,宋夫人带着无奈,“你当真要好好想想,阿宁现在还小,有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她的将来远比你为她谋划的要好。我父亲出身九品微末小官,经营半生也才位居七品,这已经足够让我在婆家站稳脚跟了。妹妹,我是尝过有个好娘家的甜头的。”
宋夫人这话,是有道理的,阿宁若能在他膝下养大,将来的前途远比跟着她这个母亲来的要好。只是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好似一场无用的笑话;在一个有权有势的父亲面前,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我只是……”苏禾顿了一下,放下了水瓢,看着开的正艳的花,“从来没想过,我和他还会在见面。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我从未想过让阿宁去攀附什么权贵门户。将来,我会为她立女户,教她如何在这世间立身。他这一出现,到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宋夫人看懂了她心中的无措。她这位半路认的妹妹做什么事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不管是初见时的救人、还是后来的买田地庄子、亦或是跟着她投商铺,从不见她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哪怕是初为人母时,她身边没有懂照顾产后妇人的婆子。她便将自己的婆子叫去搭手了一个多月。本是投桃报李之举,这丫头却在身子好了后,备了厚礼,上门致谢。这几乎是她头一次见她这位妹妹出现茫然无助的模样。
“所以,庄大人的出现,于你来说,算不上一件好事?”
苏禾自从见到庄引鹤开始,心中便有一口气喘不过来,她看着眼前温柔坚韧的宋夫人,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倾巢而出,“我初遇他时身陷囹圄,后来得他帮忙,解了困境;于不得以的情况下,有了孩子。我家世清白但出身微末,庄府满门清贵,非我能攀。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能与他有什么结果。”
宋夫人有些犹豫地问道:“他没提过纳你为妾?出身微末当不得正头娘子,为妾总不是一件难事吧?”她父亲七品小官尚有三五个支婆在后院伺候呢。
苏禾苦笑,“是我心比天高,不愿与人为妾,将来伺候主母,所育子嗣皆要低人一等。所以,我拒了。”
“那如今,庄大人是什么意思?你又是什么意思?”宋夫人这下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他、他如今应该是想娶我的。”苏禾看着东厢房单独布置出来的那件书房,阿宁正开着窗,临窗描红,大力就守在一旁做着针线活。这些年,她们都变了许多,也沉稳了许多。
听到苏禾这么说,宋夫人才带上些笑意,“那是好事呀!他娶你就嫁!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阿宁!你可知,有多少人正眼热你呢。有个男人依靠,不是坏事。”
“我无父无母,只有阿宁一女,我——”
“浑说,你还有我这个姐姐!”宋夫人握住苏禾的手微微用力,“阿宁当不成我的干女儿,那就叫你当我的干妹妹吧。我娘家出身比不得庄大人,但有总比无好。咱们住的近,以后我这就是你的娘家,只要你不嫌弃我。”
苏禾一直是身边人的主心骨,她从不敢在人前露出软弱疲惫的模样,阿宁太小,大力心思纯净,猛然出现一个人,告诉我,你可以依靠我,没有什么别的条件,只是我们相识已久,彼此信任。
苏禾眼中温热,微微仰起头,长舒一口气,含着泪笑道:“我这样无用,不怕我将来连累你?”
“不怕,兴许我还要借你的光呢。我倒是想认阿宁当干闺女,只是如今不合适了。”宋夫人心里有数,她娘家算是官宦人家,可那又如何,她已经加入商户了,如今是商贾妇;给一个五品官的独女当干娘,她还没那么大的脸面。
“那姐姐将来可别后悔。”苏禾笑出了声,引得阿宁看了一眼,随后小姑娘便又低头描红,半点不为所动。看得宋夫人叹道:“阿宁虽小,但也能看出来将来是个稳重的性子了。”
“她皮的上树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瞧见。”
“小孩子嘛,总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关键是,该稳的时候定要稳得住才好。我看阿宁就是。”宋夫人越看越喜欢,她的玉儿便没有阿宁这般性子,也是他们夫妻不睦指使的,可见男人有时候还不如没有。
……
苏禾窝在苏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庄引鹤这几日确实到处搜罗好东西,流水似的往苏宅送,他得罪了阿宁,小姑娘如今见了他,那叫一个横眉冷对,半点笑面孔都不带给的。
“爷,这东西有趣,小女娘定然喜欢的。”秋桂跟在庄引鹤身后,本是要去金楼给娘子和小女娘在添置些金银器具,不妨却看到路边老汉用草编的蚂蚱,就这么挂在篮子上,一跳一跳的,有趣极了。
庄引鹤回头一看,皱眉道:“当真?”
“奴见娘子将小女娘养的仔细,小女娘一概穿戴,虽不是十分贵重,但也都精致非常。这样的小玩意,想来娘子未必会给小女娘买。”秋桂心里想的是,为着讨好小女娘,三爷这些天将苏州城的玩具都搜罗了个遍,左右两文钱的东西,权当碰碰运气吧。
“也行,都
买下,先送到苏宅去。”庄引鹤吩咐完,直接进了金楼,这位最近在苏州城里财大气粗的很,各个金楼银楼都清楚的很,直接将人迎上二楼,奉上了楼中鲜少示人的头面首饰。
庄引鹤知道苏禾喜欢大气雅致的首饰,尤爱珍珠;阿宁年纪小,就挑些可爱有趣的就是了。他挑了几样,叫人打包好,再看一眼天色,此时慢慢走过去,正好能赶上晡食。打发了秋桂回去,自己提着首饰盒,朝着苏宅晃悠了过去,路上看到卖糖人了,着意挑了个最大的凤凰,叫小摊主细细画好,包上糖纸。
庄引鹤敲响苏宅的角门时,丁三木和儿子才将饭食端上桌,听见敲门声,开门就见了这位主。只能忙不迭的往里迎,庄引鹤越过丁三木就要往二门去,却被丁勇拦住,道:“大人,后院都是女眷,还容小人先去通传一声?”
庄引鹤挑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苏禾牵着阿宁的手便过来了,庄引鹤当即便笑开了,将东西递给了跟在她们身后的大力,唯独将糖画留在手中。
苏禾有些头疼的摸了摸额角,“你怎么又买这些东西?我用不上,阿宁还小,更用不上。”
“无妨,都是给阿宁攒嫁妆呢,姑娘家,底气越足越好。我还打算把我名下的一个庄子过给阿宁,以后庄子上的收益就当是给阿宁的零花钱。姑娘家大了,不能没银子使。”
他嘴里的大姑娘这会正直勾勾的看着他手上的大凤凰,馋的直咽口水。古代没有什么牙科,苏禾对阿宁吃糖管的极其严格,三五日才能得指甲盖点大小的糖块,吃完还要用“刷牙子”仔细刷一遍牙才行。她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糖画呢,一时眼馋的不行。
庄引鹤弯腰一把抱起阿宁,小姑娘从未被抱得这么高,本能的搂住了对方的脖子。闺女这般依赖自己,庄引鹤的心都要化了,拿着糖画逗弄阿宁:“阿宁,想不想吃?”
阿宁手短,伸出小手怎么也拿不到,但她不服输,鼓着劲地想扑过去,庄引鹤手臂微微用力,将人带了回来,道:“你还没告诉我,想不想吃呢?”
自觉被人作弄了,阿宁扭着身子,哼了一声,“不想!”别欺负她年纪小,那日水陆道场同福客栈门口欺负她的事,她可还记得呢!
“阿宁不想呀,那爹爹算是白买了。”庄引鹤在苏禾杀人般的眼神中把孩子放下。
阿宁却被“爹爹”两个字转移了注意力,抬头困惑的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道:“你怎么在白天出现了?”
“那我应该在什么时候出现呀?”庄引鹤被这话逗笑了,他的闺女,就是比别人的聪明机灵。
“娘亲说了,我的爹爹都是在很晚很晚的时候才出现,那个时候,阿宁都睡着了,所以看不到。”
庄引鹤含笑看了一眼苏禾,暗道,还好,没把他说成死人,总算给他留了一条命,苏禾见往日糊弄阿宁的话被她今日当众说出来,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愿在他面前露怯,只故作镇定,道:“时辰不早了,庄大人的东西也送到了,不如——”才要做出送客的手势。
“不如一起用个饭?”庄引鹤顺势拉住苏禾的手,带着三分恳切,“我这忙活了半响,饿得很,还请娘子大人有大量,赏我一口饭吃吧。”
苏禾看了一眼好奇看着他们二人的阿宁,不欲与他纠缠,只丢下一句,“随你。”便牵着阿宁的手朝内院走去。
庄引鹤在苏禾这,是个从来不晓得面皮为何物的人,自然是当她同意了。
他的信,在他们见面的当日便寄回了扬州庄府,但愿他母亲别再出纰漏了。
第116章 庄母大约是被她这……
庄母大约是被她这个儿子折腾到没法子了,随着载满车的礼物一起来的还有平嬷嬷的儿媳庄平家的,庄平家的也没见过苏禾,只听自家婆母说,是个有些执拗但聪明的娘子,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解释才能叫这位娘子满意。
到了监军所住的官舍,一见了三爷,庄平家的就满脸堆笑着,解释道:“大娘子看了三爷的信,高兴坏了。亲自开了库房,着意选了不少好东西,吩咐老奴送来。”
庄引鹤看了看后面跟着的满满一大车的东西,点了点头,“我娘还说了什么?”
“大娘子本是想亲自来一趟的,但是想着若三爷和苏娘子成婚,三爷的院子还是要修整一下的。便叫奴带了话,想问问苏娘子和小女娘喜欢什么样的?都跟老奴说,回去就照着苏娘子和小女娘的意思改。”庄平家的与庄引鹤鲜少接触,她婆母年纪上来,总揽不过院中的事务,才提了自己上来搭手管事。
“大娘子还写了一封信。”庄平家的从马车上拿出一个信封,双手呈给庄引鹤。
庄引鹤点点头,接过信件,收进袖中。
庄平家的见三爷没发话,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出声,道:“三爷,不知苏娘子和小女娘在何处?马车上的东西得给她们二位过目。”
庄引鹤看了一眼来喜儿,后者弯腰,应了一声“是”。转身便去马厩里将追风牵了出来。庄引鹤翻身上马,示意后面的马车跟上。
丁三木看到站在角门处的庄引鹤已经有些麻木了。起初,他还有些惶恐,他这辈子都没与官爷打过交道,实在是拿捏不住其中的分寸。尤其是这位庄大人还与苏娘子关系匪浅。后来,嗯,他看明白了,一个男人为了讨上婆娘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庄大人,您来了。”丁三木心里吐槽归心里吐槽,面上很是恭敬,俯身行礼,“不知这是?”目光看向跟在身后装的满满登登的马车。
“哦,一些料子和小女娘的玩具。”
“那您先进来。稍等片刻,小人去二门处通传一声。”丁三木晓得这是又来讨苏娘子和阿宁的欢心了。
庄平家的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小主子,一个高壮的女仆牵着一个打扮的十分可爱的小女娘。就见小女娘突然挣脱开,冲着这边就跑来了。在三爷面前停下,看她面上虽有些别扭,但还是十分开心的对着三爷喊了一声“爹爹”。
庄引鹤听见这声“爹爹”笑得都没眼看,要说是怎么哄的小阿宁愿意松了口,追风可是居头功;阿宁从出生起,即便苏禾有意放着阿宁的性情,不要求她成为闺阁里拈针绣花的女娘,但是也不曾带着阿宁出去跑马。偏生这姑娘又是个胆子大的,庄引鹤瞧出来了;特意寻了个好日子,带着阿宁去庄子上跑马。
苏禾并不阻拦他们父女亲近,宋姐姐在她们义结金兰那日饮了好几盅酒,迷迷糊糊地同她说了许多许多。阿宁有这样的爹爹,她若是为着一己私欲将人推之门外,实在愚蠢。宋姐姐说的没错:她手握庄子田产,手上还有铺子的收益,即便平时里行事在低调,可架不住有心人窥视。
阿宁的穿戴不是最好的,可也绝非是普通人户家的小女娘能用得起的吃穿用度,更何况,她还有意将阿宁送去女学启蒙,谁家舍得给姑娘花这个银子?就是她住的这里多半乃是读书人家,也大都是将女娘圈在家中,做针线补贴家用,不操持家务都算是顶好的了。
苏宅还养着一户下人,还有一个养的结实的女仆,再
怎么低调守拙也掩饰不住家资富饶。所以,她开始让阿宁亲近庄引鹤。这才有了庄引鹤带着阿宁去庄子上跑马的事。
阿宁从来不曾这样疯玩过,高高的马背上,后面是一个宽阔厚实的胸膛,她不必害怕跌落下马,不用小心翼翼,可以在马背上肆无忌惮的笑闹。庄引鹤见她如此欢喜,便允诺,要送她一匹小马驹,刚出生的那种,由她亲自养大。
阿宁欢喜疯了,抱着庄引鹤的大腿欢呼,庄引鹤抱起她,将她高高举起转圈圈,迎着秋风,飒爽快意。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的父亲是如此高大。这样的跑马,这样的高举,是娘亲做不到。
苏禾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看穿着小骑装,满脸兴奋地阿宁,但她意识到这样的快乐是她无法带给阿宁。
“哎呦,这就是小女娘吧,当真是玉雪可爱。”庄平家的站出来,朝着阿宁行了一礼。
“你是?”阿宁并不怯场,她虽年纪小,但是苏禾并不事事拘着她,养得小女娘很是机灵活泛。
“爹爹在扬州府上的管事妈妈。”庄引鹤牵着阿宁的手往里走,顺便对着大力道:“你将人带进去。我带着阿宁进去。”
“爹爹,阿宁什么时候能再去跑马?”阿宁晃着庄引鹤的手臂,她已经磨了娘亲许久了,但是娘亲一直没同意,她只能转而回头求着这个新爹爹。
庄引鹤也不敢做主,如今天气渐冷,阿宁身体虽好,但毕竟年纪还小,只能哄着说:“阿宁怎么想去跑马了?”
“家里待着无趣,娘亲还拘着我描红背书。”阿宁有些不开心,“我想出去玩。”
庄引鹤愿意娇养女儿,但这些日子他也看出来苏禾并不想把阿宁养成个懦弱听话的小女娘;阿宁书案上摆着的描红、启蒙读物,明显是当成小子来教养的,每日要念的书、习的字都是安排好的。若是完不成,手板子是一定要挨的。
庄引鹤也不敢擅自阿宁的主,只能道:“今儿那马车上有许多东西,都是送扬州来的,你要不要去看看,可有什么喜欢的?”
阿宁被勾起了好奇心,“那么一大车都是什么东西呀?”
“我也不知道,阿宁不如自己去看看?”庄引鹤悄悄转移阿宁的注意力,盼着她可别在起跑马的念头了。
阿宁晃悠着小短腿到正院时,马车上的东西已经被丁妈妈和庄平家的卸下来了,大力姑姑的怀里还抱着布匹。院子里还放着小木马这些幼童玩具,一看便是给阿宁准备的。不过,小姑娘显然是不大感兴趣的,只扫了一眼。
“阿宁,过来。”苏禾冲着阿宁挥挥手,看她跑来后,便指着面前的玩具,道:“这些是你祖母特意给你送来的。”
庄引鹤惦记着袖中的信,便对着苏禾道:“娘子看看有些能用的,就别收进库里了。这些布匹,这两日叫个绣房的绣娘上门,你和阿宁多做几身,白放着倒是可惜了。”
苏禾点点头,道了声:“嗯,我知道。”
这些东西里,料子、玩具倒还好。其中一盒珍珠,个个圆润饱满,实在难得。还有特意为阿宁制的头面,精巧非常。另外的一些摆件,用的木材很是不错。其中一座小插屏,绣的是“鸳鸯戏水”,苏禾挑了挑眉。
庄引鹤进了正房坐下,打开了庄大娘子给自己的信;母子隔阂多年,她也慢慢明白了,她这三子,若不能合了自己的心意,那么就是情愿拧着也绝不不低头。
信中先是问了苏禾如今可还好,孩子长多高了,身子可好?最后才问他任上可顺利?又在信中拟了几个日子,说是寻大师看过,都是大吉之日,宜嫁娶。
“成亲诸事,你与苏娘子自行商议吧。你也三十有三了,若非当年母亲横加阻拦,便不会叫你们分离多年,也叫她们母女二人在外受苦了。当年做错了,如今只能尽力弥补。惟愿吾儿顺遂。”
想起当年几乎闹到与母亲决裂的地步,庄引鹤暗自叹了一口气。母亲如今愿意了,可他却猜不到苏禾的心思。
苏禾看着大力将一些眼下用不上的东西入了库,又示意大力带着庄平家的和阿宁去东厢玩,才转头进了正院外间。
“你今儿就是为这些东西来的?”苏禾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你母亲这是决定由着你了?”
“不全是。”庄引鹤起身坐到苏禾身旁,“我想你了,也怕你再丢下一切,一走了之。我有了你,有了阿宁,此生便已得圆满了。母亲说,当年她不该送走你,叫我们分离多年。”
“也不算错。”苏禾当年或许还有些怨言,但她当了人母后,倒是有几分明白了,“若是阿宁将来死活非要嫁一个我瞧不上的,我大约也是要想尽一切办法阻止的。”
“如今你母亲同意,也不是真的瞧上我了。”苏禾笑了笑,“大约是拗不过你,捏着鼻子认了吧。”
“那你愿意——”庄引鹤握着苏禾的肩膀,直视她的眼睛,“愿意嫁给我吗?”
“若是为了我,我不愿意。若是为了阿宁,我愿意。”话到此处,倒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
“我就叫你这般厌恶?”
“不,我不厌恶你。当年清安县,你帮我脱离泥潭,我一直记得。恩是恩,过是过。何况,我也不敢说,我没存私心,不过是技不如你,倒也没什么好说的。”苏禾像是自嘲似的笑了笑。
“那什么叫为了你自己,你不愿意?”
“没有嫁娶,我便是我。与你成婚,便要学会侍奉婆母、应付妯娌,这些都是我从未想过的。偌大的府邸,除了你和阿宁,便再也没有与我有关的人了。我、心生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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