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太后能想到的,乾隆自然早想到了,所以没有一上来就认定是鄂婉做的,只问她知道多少。
结果正主还没回答,傅恒先跳出来用人头担保,太后也忙着为她开脱。
“多谢皇额娘提醒。”
乾隆一边感谢太后,一边迫视着鄂婉:“回答朕,此事你知道多少?”
“……”
鄂婉气炸了:“回皇上的话,嫔妾并不知情。”
与此同时,乾隆脑中响起心声:【淦!冤枉老子!】
终于听见心声,乾隆才放过鄂婉,吩咐李玉:“将涉事太医交三司会审,务必彻查清楚。”
太医犯错,小错通常由太医院内部处罚,不涉及命案的,也可交内务府慎刑司审问,三司会审通常情节恶劣,且与命案有关。
偏在此时来了紧急军报,乾隆让鄂婉留下照看皇后,直到皇后醒来,然后将傅恒带走了。
太后坐了一会儿,见皇后还没有醒转的迹象,叮嘱鄂婉两句也离开了。
走到院中才让魏贵人起来,回延禧宫思过。
七阿哥醒了,被乳母抱走喂奶,鄂婉仍旧守在皇后病床前,寸步不离。
喂皇后喝药,给皇后擦身、翻身,事无巨细。饿了在外间对付一口,夜里睡在拔步床边的小榻上。除了如厕,根本不敢离开,生怕皇后有个闪失,自己被迁怒,将西林觉罗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境。
皇上交代的三司会审很快有了结果,消息还是傅恒带过来的。
“那个鄂太医是西林觉罗家三房的旁支,早已出了五服,几乎不与嫡枝走动。”
傅恒看过皇后,在病床前对鄂婉说:“先帝在时,因他姓西林觉罗,爱屋及乌,将他提拔为太医院的副院使。后来因为一次误诊,差点掉了脑袋。皇上御极之后,嘉妃有孕,由他照顾,平安生下四阿哥,才得重用。”
连续几日没睡好,鄂婉困极了,打着呵欠问:“所以鄂太医是嘉妃的人?”
傅恒摇头:“不能这么说。宫中太医轮值,只不过嘉妃有孕时正好轮到鄂太医。”
“皇后重用鄂太医是嘉妃介绍的?”鄂婉又抓到一个关键。
傅恒仍是摇头:“皇后重用鄂太医与嘉妃无关,主要是因为鄂太医是西林觉罗家的人,更值得信任。还有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先帝在时,他曾经参与过长生丹的炼制。”
“那么三司会审的结果是,这个鄂太医受皇后娘娘所托,偷偷炼制长生丹,给皇后娘娘服用?”原因鄂婉都认同,但难以接受结果。
见鄂婉困得睁不开眼,傅恒斟酌道:“长生丹并非鄂太医炼制,而是出自西林觉罗家三房之手。”
鄂婉一个头磕在皇后娘娘手边,当场磕醒了,下意识抓住傅恒的袖子问:“那皇上怎么说?会牵连西林觉罗全族吗?”
此时鄂婉脑中忽然闪过三个大字:【文字狱。】
刚穿过来,便要进宫选秀,当时她脑中便出现过类似的提示语【乾隆三年】,然后通过提示语想到当年可能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结果二阿哥永琏养到九岁,因为一场风寒夭折,皇上痛失嫡子,性情大变,甚至迷信起来迁怒当年入宫的秀女。
如今脑中再现提示语,还是乾隆朝最为凶险的文字狱,吓得鄂婉手都在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联系上下文,得出一个结论:分家。
伯祖父活着的时候,三房便不安分。仗着西林觉罗家的势在外头放印子钱,欺男霸女鱼肉百姓,坏事做尽。
从前有人压着,尚且如此,伯祖父一死,还不知道三房要闹出多少事来。
今日是长生丹,也许明日就敢写反诗,被人拿住把柄,将整个西林觉罗家拖入深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虽然深陷长生丹的旋涡,如果能以此为鉴,及时分家,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傅恒低头,注视着被鄂婉紧紧抓住的袖子,莫说耳根,脸也红了。
鄂婉慌忙放开,追问:“皇上怎么说?”
傅恒不自在地别开眼:“皇上说要等皇后醒来,问清楚。”
那就好。那就好。鄂婉耷拉下肩膀,长长吐出一口气,心中隐约感觉长生丹背后有嘉妃,甚至是娴贵妃的影子。
既然皇上没有立刻连坐的意思,西林觉罗家便还有机会分家,鄂婉再次抓住傅恒的袖子,低声说:“傅恒,我想求你帮个忙。”
此时西林觉罗家危如累卵,别人躲都来不及,谁愿意往前凑,可傅恒并未抽回袖子,而是道:“你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三房的长*生丹害皇后娘娘昏迷,傅恒居然还愿意帮她,说不感动是假的。
鄂婉眼中含泪:“劳烦你给我大伯带话,让他赶紧分家,将长房、二房和三房全都分出去,自立门户,越快越好。”
或许能赶在定案之前。
三房做错了事,自然要三房自己承担,不能让三房一颗老鼠屎坏了西林觉罗家的整锅粥。
当年为了迎娶心上的姑娘,傅恒被阿玛打过,被额娘骂过,绝食抗议过,甚至准备带鄂婉私奔,将生米煮成熟饭。
可鄂婉将他的真心放在脚下践踏,先与高恒定情,后来更是主动与他划清界限,两次进宫选秀,最终成了皇上的妃嫔。
傅恒不是没恨过,也不是没想过要放弃,可当鄂尔泰病逝,西林觉罗家大厦将倾,他才明白鄂婉对自己冷酷无情的原因。
一个弱女子带着全族的希望,进宫争宠,企图为西林觉罗氏再谋出路,肩上的担子该有多重。
她不能分心,也不敢分心,一步行差踏错,迎接她和西林觉罗家的可能是抄家灭族,万丈深渊。
傅恒拍了拍鄂婉的手,心疼地说:“你放心,我会办到,在定案之前务必让西林觉罗家分家。”
压在肩上的重担忽然有人分担,傅恒懂她,鄂婉抓着傅恒的手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来。
可当傅恒倾身想要抱一抱她的时候,鄂婉却连他的手也松开了,慌忙用帕子擦眼睛:“你放心,皇后身边有我呢。天不早了,你该走了。”
傅恒红着眼睛注视了鄂婉一会儿,站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鄂婉送傅恒出门时,没人看见一滴清泪自富察皇后眼尾流出,滑过清瘦的脸颊,无声落入衣领中。
傅恒前脚离开,皇上后脚便到了,也不让外头通传撩帘而入,吓得鄂婉直捂心口。
乾隆的目光下意识在她胸口转了一圈,很快收回说:“太医来看过没有,皇后何时能醒?”
鄂婉行礼过后,毕恭毕敬道:“太医说皇后身上丹毒已解,只是有些体虚,过两日便可醒转。”
乾隆走过去,挨着床沿坐下,掏出帕子细致地为皇后擦去额上刚沁出的细汗。
看似不经意对鄂婉说:“家族就像大树,枝杈太多,不过外表茂盛,其实于生长不利。”
没头没尾甩出一个比喻句,鄂婉意外听懂了,立刻五体投地跪下说:“多谢皇上教诲。”
听见上头咳了一声,鄂婉赶忙起身,殷勤地端了凉茶奉上。
乾隆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这才细细打量鄂婉,不由微微蹙眉:“眼睛怎么肿了?”
鄂婉忙低下头:“大约这几日没睡好,有些浮肿。”
乾隆让她过来,抬手托起鄂婉的下巴,迫使她平视自己。
“不对,眼睛分明是哭红的,你哭过了?”
感觉皇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鄂婉想要跪下,却发现下巴还被托着,根本跪下不去。
索性不再压抑,落下泪来,哽咽道:“伯祖父在时,三房就不老实,到处闯祸。如今没人压制,更是把天都捅漏了。眼看长房和二房都要被三房连累,家人命在旦夕,嫔妾心急如焚。奈何人在深宫,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还敢提鄂尔泰那个老东西,临死前都不忘算计他,算盘珠子崩到他脸上来了。
乾隆闭了闭眼,心底刚刚升起的那一点点怜悯顿时化为乌有。
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着鄂婉的下巴,缓缓朝她靠近,声音充满蛊惑:“你主动求求朕,想办法取悦朕,朕高兴了说不定手一松,放了你的家人。”
鄂婉缓慢地眨眨眼,忽然感觉口干舌燥,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美人肌肤胜雪,本来就衬得嘴唇粉嘟嘟的,这会儿被舌尖舔过,亮晶晶的有些发红。
像是熟透了樱桃。
男人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再次靠近,只要扬一扬头便能吃到。
与此同时,脑中响起心声:【夭寿啦,皇上真好看,这样看人又帅又欲。不行,腿软了,心快跳出来了!】
心里炸开烟花,嘴上却说着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话:“后宫不得干政,嫔妾不敢求皇上垂怜,只能尽心伺候皇后弥补一二。”
不管鄂太医受谁指使,长生丹都来自三房,仅这一点就踩了大雷,够西林觉罗家喝上一壶。
乾隆听完所有心声,艰难放开鄂婉,心里对鄂尔泰的恨又添了一层。
老东西可真会选人,此女丰胸之后形貌更似故人,偏她心思纯正,不染尘杂,让他想发作都无从下手。
回到养心殿,正好敬事房的人端了绿头牌来,乾隆挑挑拣拣看了半天,一个也没翻。
“皇上,围房里新晋了两个绝色美人。”敬事房的太监都很会办事,见皇上没翻牌子,立刻改口。
每回都说是绝色,见到真人也就那样。这世上美人不少,有资格称绝色的却不多。
他年少时见过真绝色,又岂会轻易为凡品折腰。
见皇上依旧兴致缺缺,敬事房的人也没了主意,李玉眼珠转了转,含笑提醒同僚:“鄂贵人进宫有一年多了,也该把绿头牌放上来了。”
鄂贵人没有绿头牌是有原因的。她原先住在长春宫,皇后娘娘有意教导,不能侍寝,绿头牌便耽搁着没做。
后来搬出长春宫,人又住进了养心殿后身的围房。养心殿有养心殿的规矩,住在围房随时都能侍寝,根本不需要绿头牌。
敬事房的太监心里苦,可他很快明白了李玉话中的意思,当场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陪着笑脸说:“皇上恕罪,奴才这就回去把鄂贵人的绿头牌放进来。”
乾隆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见敬事房的太监一溜烟跑没影了。
“兔崽子跑得倒快!”
听皇上只骂了一句,并没叫人回来,李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今日还有谁去过长春宫?”想起鄂婉哭肿的眼睛,乾隆随口问。
李玉不知,忙忙地出去问,回来时笑容僵硬。
乾隆看他一眼:“果真有人去过?”
李玉唇角抽动:“回皇上的话,在您之前,傅恒大人去看过皇后娘娘。”
乾隆盯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不自觉朝后靠了靠,斜靠在椅背上。
“派个人去瞧瞧,傅恒人在何处。”
李玉领命而去,半天才回来,笑比哭还难看:“皇上,傅恒大人出宫之后去了……去了西林觉罗家长房,如今还在。”
乾隆偏头,笑了一下,吓得李玉恨不得原地消失。
偏在此时,敬事房的人端着托盘回来了,托盘里赫然加上了鄂婉的绿头牌,还显眼地放在第一排第一个,伸手便能翻到。
李玉内心哀嚎,赶紧收回目光,缩着脖子闭了闭眼。
下一息,只听“哐当”一声,纯银托盘被掀翻,十几枚绿头牌滚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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