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蒹葭是草
七阿哥很给面子地挣扎起来,却卡在最后一步怎么也翻不过去了,急得小脸涨红。
“哎呦,不急不急,愉娘娘知道咱们永琮能翻过去!”愉妃嘴上说着不急,额上都沁出汗来了,生怕永琮闪到腰。
五阿哥嘴上也说着不急,却故意挪步用三头身将七阿哥挡住,然后小心翼翼推了一下,帮着七阿哥翻了过去。
七阿哥翻过去之后,得意地咯咯笑,趁人不注意拉住了五阿哥的小手,啊啊啊地让他再帮自己翻身。
皇后笑着假装没看见,愉妃也含笑看向别处,永琪利索地又帮七阿哥翻了一次身。
七阿哥尝到甜头,想翻身了就去拉五阿哥的小胖手,几次作弊之后被鄂婉当场抓住。
被抓住了,七阿哥涨红了脸,松开抓着五阿哥的手,只得梗着脖子自己翻身。
一次便成功了。
七阿哥趴在炕上,高高扬起上半身,朝鄂婉嗷嗷嗷地吼,好像在说,看吧,我会翻身,刚刚不过是在与人嬉戏。
乾隆迈进正屋,脑中猝不及防响起心声:【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也不知随了谁。】
乾隆:“……”
见皇上来了,皇后行礼过后对愉妃说:“永琪启蒙的事,你亲自跟皇上说吧,省得我在中间传话。”
愉妃虽自潜邸便服侍皇上,但她实在不得宠,一年也见不着皇上几面,此时骤然得见,激动到心慌。
“皇上……”
才说出两个字,眼圈先红了,愉妃忙忙用手帕擦一下眼尾,将永琪读书的事说了。
乾隆记性极好,并没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奈何永琪很像永琏,见一次让他伤心一次,后来索性不见。
没想到一转眼永琪已经这么大了,早过了开蒙的年纪。
“来,永琪,到皇阿玛这里来。”
乾隆开口之前先看了看皇后,见她沉静微笑,脸上并无悲戚,才朝永琪招手。
永琪小朋友对着皇后的时候开朗大方,与七阿哥玩在一起活泼懂事,见到皇上忽然惶恐起来,乍着两只小手都不知道往里放。
见永琪愣怔,鄂婉轻轻把他往皇上的方向推了推:“阿哥快去,皇上等着考你呢,考过了就能去上书房读书了。”
学霸就是学霸,听见读书两个字眼睛都亮了,快步走到皇上身前,恭敬行礼,紧张地说:“皇阿玛,儿臣的三百千全然背熟,《弟子规》和《孝经》也背完了。额娘说她教不了儿臣了,得求了皇阿玛将儿臣送去上书房读书。”
永琪小大人似的样子,把乾隆逗乐了,之后又是一阵难言的酸楚。永琏小时候也是这样,聪颖好学,懂事明理,从来不用大人操心。
可就是这样好的孩子,自己把自己逼得太紧,最后被一场小小的风寒带走了。
永琏夭折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下令严查。将长春宫的奴才分批送去慎刑司拷问,最后的结果是无人加害。
想*起永琏,乾隆拉着永琪的小手将他搂进怀中,并未考校,而是道:“皇阿玛知道永琪已经很努力了,注意身子就好。”
转头吩咐候在门外的李玉:“让内务府这两日给五阿哥挑两个伴读送去丽景轩陪着玩,命上书房准备七日后五阿哥开蒙读书事宜,告诉他们五阿哥天生聪颖,侍讲学士从翰林院编修里挑,要博闻强识的老师。”
丽景轩正是愉妃和五阿哥在圆明园的住处。
愉妃喜极而泣,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用帕子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此情此景仿佛昨日重现,皇后也被触动情肠,转头拭泪。
五阿哥看看这个又看那个,满头问号,不明白他去读书为什么皇额娘和额娘都哭得这样伤心?
自从来圆明园避暑,皇上每日下早朝第一件事便是到后殿来看七阿哥,监督七阿哥锻炼身体,风雨无阻。
练够了七阿哥,皇上才肯去用早膳。
今日七阿哥的锻炼时间被五阿哥的事占去,皇上安排好五阿哥上学的事便匆匆走了。
这下七阿哥可不干了,望着明黄身影离开的方向,瘪着小嘴要哭。
真是个受虐狂,没人监督锻炼不好吗,摸鱼很快乐,鄂婉没办法只得将眼泪汪汪的七阿哥抱起来哄。
可是怎么哄也哄不好,七阿哥仍旧瘪着嘴眼巴巴望着门口。愉妃到底生养过,很快明白了,对皇后歉意说:“永琪的事耽误了皇上与七阿哥的天伦时光。”
“永琪读书是正事。”
皇后转头对鄂婉道:“你抱他去找皇上,让皇上哄哄就好了。”
鄂婉:“……”
鄂婉将七阿哥转手给保姆:“你抱着去,多带几个人。”
保姆不敢用力,哪里抱得住鲤鱼打挺的七阿哥,慌忙将七阿哥还给鄂婉,小声嘀咕:“娘娘让贵人抱去。”
鄂婉:“……”
七阿哥回到鄂婉怀中,果然安静了一些。鄂婉无语,不得已抱着他去找皇上。
见七阿哥果然找来了,乾隆勾唇,放下碗筷已然沉了脸:“没看见朕在用膳吗,你怎么把永琮抱来了?”
鄂婉也不想啊,又将七阿哥转手给保姆:“不是嫔妾要抱他来,是七阿哥自己想来。”
七阿哥离开鄂婉就开始表演鲤鱼打挺,保姆仍旧抱不住,最后还是由乾隆接手。
乾隆抱起七阿哥,转头便不见了鄂婉的踪影。
李玉正在旁边侍膳,见状赶紧低头装家具,祈祷诸天神佛保佑,不要被皇上迁怒。
把孩子交给皇上,怕回去被皇后娘娘问,鄂婉走出九州清晏,往后湖那边去了。
走着走着发觉不对,好像有人在暗中跟踪自己,鄂婉放缓脚步,那人也放缓脚步,鄂婉加快,对方也加快。
难道是娴贵妃和嘉妃派人来害她了?
眼前便是后湖,别看是人工湖,据说水很深,能撑船的那种。
鄂婉提高警惕,径直朝后湖走去。走到湖边,果然从斜后方伸出一只手来,鄂婉猛地矮身朝后退,退到那人身后,才要伸手反推,忽然发现是熟人。
“傅恒,人吓人吓死人,你鬼鬼祟祟追着我做什么?”鄂婉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傅恒也很委屈:“谁鬼鬼祟祟地追着你了,我不过是刚好看见你,想要追上打个招呼。你倒好跟见了鬼似的,我以为出了什么事,这才一直跟着你,结果差点被你推进湖里。”
不对劲儿,很不对劲儿。
自从两家不再议亲,傅恒每次见到她不是深情凝望便是转身就走,何尝给过她一个正脸,更不要说开玩笑了。
鄂婉给傅恒赔礼,然后道:“男女有别,身份有别,人也见了,招呼也打了,告辞。”
傅恒犹豫了一下,还是拦住她的去路:“皇上似乎宽恕了西林觉罗家,安排你堂兄进了銮仪卫。”
銮仪卫负责皇上、皇后的车驾仪仗,承担皇帝出行时的安全保卫工作,非勋贵子弟不得入,非皇室亲信不得入。
傅恒本人都是从最普通的蓝翎侍卫做起,起步便是銮仪卫,可见皇上看重,没把西林觉罗家当外人。
若她得宠,西林觉罗家同被皇恩倒还说得过去,这也是伯祖父拼得一身剐也要将她送进宫的主要原因。
奈何皇上压根儿没看上她,甚至提防她,哪怕升到贵人也未曾召幸于她。
那么皇上忽然抬举西林觉罗家必有另外一层原因。
鄂婉搜肠刮肚想了一会儿,抬头问傅恒:“是不是西南出了大事?”
若说伯祖父或者西林觉罗家对朝廷最大的贡献,便是安定西南,将先帝“改土归流”之国策落实到位。
傅恒闻言果然蹙眉:“西南大小金川似有异动。”
鄂婉看向后湖上无根的漂萍,又问:“若大小金川有异,谁可平定?”
傅恒声音苦涩:“第一人选当是贵州总督张广泗。”
那就对了!鄂婉对乾隆朝的历史并不熟悉,可在伯祖父病榻前侍奉的那段时间也了解过一些。
这位贵州总督经常出现在伯祖父的口中,和书信里,似乎与伯祖父相交颇深,甚至有伯乐和千里马的意思。
一旦大小金川有事,贵州总督必然要冲在最前头,而这位贵州总督恰恰是伯祖父的心腹,鄂党的骨干成员。
皇上手握天下,处置文官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想多处置一些弄个文字狱满够了。但清算武将,尤其是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远比文官难得多。
先予后取,才是最致命的杀招。
皇上想用张广泗,却不想升他的官给他更大的权力,于是将甜枣赏给了西林觉罗家。
先稳住西林觉罗家和鄂党,再稳住张广泗本人。
如果鄂婉猜得不错,西南战事平定之日,便是皇上的巴掌抽过来之时。
奈何鄂婉只是一介女流,在后宫亦不得宠,即便猜到也管不了太多。她能抱紧皇后和七阿哥的大腿,求皇上看在她忠心侍主的份儿上放过西林觉罗家长房和二房便是佛祖保佑了。
至于鄂党及其成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思及此,鄂婉看向傅恒,狐疑地问:“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个?”
傅恒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光倏然被点亮:“我想去建功立业!”
“你要转行做武将?为什么?”
鄂婉不能理解,清朝虽然崇尚武功,不存在重文轻武,可军机处大臣位高权重,试问哪个武职能与之媲美。
傅恒年纪轻轻便混到了朝廷的权力中枢,前途不可限量,缘何放着眼前的康庄大道不走,偏要跑去跟武将抢饭碗,走弯路绕远?
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让皇后娘娘如何承受,让富察氏全族如何承受!
鄂婉在心里摇头,却听傅恒兴奋道:“据说太祖和太宗在位时,曾有将低位妃嫔赏给有功之臣的先例。婉儿,我想建功,然后向皇上求娶你!”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有时候人走得太顺,并不是好事,容易在小事上栽大跟头。
“傅恒,你疯了!”
鄂婉慌得朝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都是听谁说的?八旗入关之前,军事便是国事,为了打胜仗什么样的激励都可能有。可入关之前和入关之后能一样吗?割据一方与雄霸天下能一样吗?当今与太祖和太宗能一样吗?”
能不能让她和皇后省点心。
“当初皇上阻止我们成亲,是怕富察家卷入党争,如今鄂党已散,想来皇上不会再忌惮了。”
傅恒说起来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况且你至今并未侍寝,也不被皇上重视,只要我所建立的功勋足够大,不怕皇上不答应。姐姐那样疼你,肯定不想你如花年纪老死宫中。到时候我会请了姐姐帮忙,或将你废出皇宫修行,或诈死离宫,隐姓埋名一段时间换个身份便可再嫁。”
心思如此奇巧,当官可惜了,应该去编话本。
鄂婉内心哀嚎,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严肃问:“你怎知我还未侍寝?”
她与傅恒的事皇后心里忌讳着呢,整个长春宫都忌讳着,不可能有人给傅恒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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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与她从小一起长大,害谁也不会害她,最值得信任。
除了长春宫的人和明玉,傅恒有可能见到,并且说得上话的,便是太后了。
太后知晓富察家与西林觉罗家议亲的事,又最重规矩,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傅恒出这样离经叛道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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