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打工人 第170章

作者:星辰之主 标签: 天作之合 种田文 美食 甜文 穿越重生

“我回府请我阿娘进宫一趟。”

黎书禾知晓了他的用意,问道:“会不会……”

“不会。”陆怀砚坚定道,“禾娘,此事不仅仅是你一人的事,更是天下人的大事。”

“好。”

……

次日一早,霍云缨手持昨夜拿到的证据呈于殿前,怒斥永平侯杜世昌的卖国行为。

霍云缨义愤填膺道:“圣人明鉴,罪臣杜世昌与粟特细作勾结许久,通过先帝当年开辟的航线私下贩卖运送五石散,卖官鬻爵,操控科举,崇乐二十年的春闱舞弊案正是他一手操作,并借机将柳贺推上礼部尚书一职。”

此言一出,朝堂震惊,一片哗然。

殿上的圣人看着所呈罪证,脸上的神色难看至极,嘴角更是绷成了一条直线。

霍云缨却没给他缓冲的机会,继续道:“我朝将士在外征战沙场,朝中却有这般蛀虫同胡人里应外合,更是同胡人交易,于民间贩卖五石散,蛊惑人心!今日若是不彻查此案,不还曾经冤屈的人一个公道,只怕难堵天下悠悠众口,更是会失了民心!”

乾德帝面露不虞,手中的纸张也被他捏得很紧。

良久,不辩喜怒的声音从上首传来:“云安郡主,以你之意,应该怎么还他们公道?”

“自是查清上面所写的所有冤案,有冤者,无罪释放,有罪者,严惩不贷。”

“好一个严惩不贷。”乾德帝手指捏得愈发紧了,“郡主的意思是,让朕给先帝定罪吗?”

“圣人!”陆均跟着跪下,说道,“杜世昌此人心思歹毒,竟敢构陷先帝,臣以为更是要彻查这些旧案!”

“细细算来,当年的事情也非先帝之过,实乃奸邪之难防!臣以为今日重查当年旧案,不是还一人一时之公道,更在于廓清迷雾,为先帝正其名!”

“圣人孝思纯笃,想来先帝知晓此间陈年旧案的真相大白后,也会在天有灵。”

乾德帝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他问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曾经一些老臣们颤巍巍地跪下叩请道:“李崇李太爷曾桃李天下,更是于圣人有师生之谊。不说他于圣人的情谊,便是于朝廷社稷,也亦多有建树。”

“如今他受此等奸佞构陷而亡,臣等还请圣人看在他这么些年的情谊上,还他死后一个清白之身。”

大理寺卿吴登瑞跪下叩首:“臣附议。”

御史大夫也紧跟着跪下:“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等附议!”

一时间,朝上众人纷纷跪下,泣血叩请。

许久,乾德帝疲惫地看向下首的众人。

下面的人虽是跪着的,但一个个脸上都绽放着不同的色彩。也有几人兴许只是随大流跪下,但事已至此,他又有什么立场好阻拦的?

曾经的父子情谊犹在眼前滑过,再想着方才杜世昌所写的那些话语,一时间各种纷扰的杂绪涌入他的脑中。

父皇啊,你可曾有爱过我?可曾有一瞬怜悯疼惜过我?

还是说,天家真的无父子?

乾德帝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再看向那些目光灼灼的群臣时,嘴唇张了张,最后还是摆了摆手。

“朕……准奏。”

他不仅仅是为人之子,更是一朝之君。如同霍云缨所言,万不能寒了那些在外征战的将士们的心啊!

“这些陈年旧案,朕要亲自主审,三司定要一同审个清楚明白,万不能随意敷衍于朕。”

“是!”

“退朝吧。”

乾德帝一步一步走了下去,脸色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边阴沉,却也好不到哪去。

他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直至走出了宫殿,看着置于顶上的牌匾,脸上那一直紧绷的线条才稍稍松了一些。

即使拥有那点细微的亲情又如何?

如今是他坐在那把椅子上,更是由他来对他先前的所作所为来进行评判。

“父皇啊,安息吧。”

……

短短两周时间,三司协同各部查处了近二十年来的所有可能与永平侯相关的卷宗。更是在杜世昌清醒之际对他连轴审问,最后将这些年来他所涉及的案件都一点点地重新复核,审验。

杜世昌也从一开始的惊恐到最后的麻木,伏法认罪。

而先帝受奸佞蒙蔽,致使诸多良臣死于非命。在昭告天下的那日,乾德帝替他下了罪己诏。

那些莘莘学子得知此事后非但没有上街头闹事,反而各个称赞乾德帝的圣名,意举奋发图强,报效明君。

同月,圣人又颁布圣旨。

所有曾受到冤屈的大臣皆重新接回长安颐养天年,而曾经满门流放的李家,更是亲自派了亲信去接他们回来。

坊间一时还将此事编排成了话本流传。

近日,乾德帝听着众人来报,眉头都舒缓了许多。是以陆怀砚求见的时候,他也召见了。

“圣人。”陆怀砚叩首行礼。

“起来吧,赐座。”

“谢圣人。”

乾德帝说起这桩桩件件,不由笑道:“文远这些年来辛苦了,刚好你们吴寺卿昨儿来向朕请辞,朕也应允了。”

陆怀砚静静地立在一旁没有说话。

乾德帝继续道:“朕想让你接任他的位置,升任大理寺卿,你待如何?”

“谢圣人厚爱,只是……”陆怀砚跪下谢恩,顿了顿。

一看他这幅模样乾德帝心里又咯噔一下。

他差点都忘了,当初就是被这小子摆了一道。

虽说看在这案子办得漂亮的份上他也就算了,但现在一看他这表情,那股不详的预感又涌上心头。

乾德帝连称呼都换了,严肃道:“陆卿又有何事?”

陆怀砚叩首:“圣人怀德,不日前,李家数口人皆以接回长安,由臣的母亲安置在府中。”

原来是这事。

乾德帝松了口气,怀念道:“那几位曾经还做过朕的伴读,他们如今状况如何?”

陆怀砚摇了摇头:“路途艰辛,受了不少苦。尤其是李颉的次子庭训在路上……”

他叹了口气,说道:“在路上染了疾,人已经没了。”

“什么?!”乾德帝惊得站了起来,喃喃,“那韶娘怎么办……”

前些时日韶娘听说李元礼要跟着他父亲一同回长安,满心满眼都是喜悦之情,日日缠着他说是想出宫瞧一瞧。

陆怀砚沉默不语。

何止是云韶痛苦,他在接到那一家人的时候,只见他们一个个都苍老了许多,心里说不出的苦涩和哀恸。

这可是丧子之情啊!

良久,久到陆怀砚以为圣人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只听到圣人终于又开口了。

“朕记得,先生还有个次子,在当年失踪了,如今可曾有什么下落?”

陆怀砚应了一声,跪下请罪:“臣有罪,臣有事欺瞒圣人。”

乾德帝:“……”这小子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说!”

陆怀砚:“崇乐二十年,李太爷出事之后,其次子正巧云游在外,等他得知消息后,试图进宫面圣,求先帝重审此案。”

“是臣说服他潜入礼部,这一呆就是十几年。”

乾德帝:“?”

陆怀砚继续道:“此前呈于圣人的证据中,多是李谌冒死寻来。”

乾德帝鼻孔里“哼”了一声,对于他的话是半个字也不信了。

十几年前这小子才多大?还他说服对方潜入礼部。

真该让霍老将军来听听,他这曾经最为注重律法条例的外孙,如今是满嘴谎言!

陆怀砚再叩首:“还请圣人责罚于臣!”

乾德帝还能说什么?

当然是原谅他了。

“起来吧。”他冷哼一声道,“下不为例。”

“谢圣人。”

“如今他在哪?让他来见朕一面。”

陆怀砚手一顿,又要下跪。

乾德帝额角青筋跳动,险先破口大骂:“你究竟还瞒了朕多少事!?”

“不是。”陆怀砚解释道,“李谌当年为了潜入礼部将脸全数划伤,更是在柳贺放火烧库房的时候拼死救出里面的证物,喉咙也……熏哑了……”

“只怕是以后再难开口说话了。”

乾德帝身子还没坐热,又惊得站了起来。

他想了想,摆摆手道:“你若无事便先下去吧,等等朕会派御医来替他瞧瞧的。”

“是,谢圣人。”

直到陆怀砚的身影消失,乾德帝那堵着的那口气还没能散去。

父皇啊,你让朕日后九泉之下见到先生一家,又该如何自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