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辰之主
若是那老头真能被他们抓进来,那便是更加值得了。
说着,他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
“好好查查那老头,他干的坏事,杀的人,可比我多多了。”
“世子放心,”陆怀砚说道,“触犯律法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杜崇泽身形一僵,片刻又恢复自如,不甚在意地跟着差役走了。
陆怀砚收拾好东西,便让另一个差役去提绿芜前来,发现裴珣一直盯着自己,面色古怪。
“裴侍郎有何高见?”
裴珣连忙摆手:“高见谈不上,只不过陆少卿方才所言,让我想起黎娘子跟我说的那个故事。”
陆怀砚眉头微蹙,却轻描淡写地问道:“什么故事?”
裴珣将那个故事与他复述了一遍,问道:“依陆少卿所看,这个故事的结局当如何?”
“不如何。”陆怀砚说道,“即使有再多的巧合,若是由人为而之,他们也难逃律法的制裁。”
裴珣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陆怀砚瞥了他一眼,又道:“杀人理当偿命,但若是人人都动用私刑,只为一己私欲而实施酷虐,那当律法何用?”
话音落下,周遭一时间都沉寂下来。
两人彼此都没再说话。沉默间,绿芜被差役也带了过来。
已然过了戌时,按理说即使行刑也不该是这个时候,裴珣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在一旁看着。
陆怀砚道:“按照律法,杀人者处以斩首或者绞刑,可有异议?”
绿芜摇摇头道:“没有。”
“本官念及你亦是受害者,留你全尸,再允你今日见家人最后一面。”
“不必了。”绿芜说道,发抖的身子也慢慢直了起来。
她仰起头,长长吁了一口气,然后笑道:“若是可以,我想回兰香院看看。”
她神色异常平静,仿佛不是去奔赴刑场,只是去见一见昔日的友人。
思索片刻,陆怀砚点点头答应了。
……
兰香院。
一行人押着绿芜来了这里,身后的差役手上还拿着绳索跟着。
兰香院的大门打开,绿芜踏进后重新看着这里的每一处,心中只觉畅快。
处处掣肘她们的人如今已经死了,想来以后姊妹们的日子不会太差。
只可惜,她怕是不能看到剩下的人下地狱了。
不过没关系。
她会在那里等着,等着看他们一个个遭到报应。
绿芜甫一踏进,兰香院里其他人都走了出来。
知晓他们今日的来意后,她们有几人就站在阁楼上望着,也有几人走上前看她,更多人嘴唇动了动,却始终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袁妈妈上前一步,问道:“大人,能不能让我们送她一程?”
陆怀砚环视一圈,点点头。
袁妈妈拍拍手:“都唱起来——”
曲响,舞起。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歌声婉转哀鸣,明明是轻快的曲调,却被她们无端地唱出了苦涩之意。
绿芜啊,下辈子投胎,别当个女人了,太苦太苦了。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绿芜啊,下辈子有机会,咱们再相遇做姊妹。
野有蔓草,顽强不息。
虽为尘埃,恣意生长。
曲毕,舞停。
不少人围成了一个圈,潸然泪下。
绿芜眼眶里的水雾散去,冲着大家笑了起来:“日后逢年过节,记得给我多烧点纸钱。”
陆怀砚将周围的一切收入眼底,问她:“说完了?”
“说完了。”绿芜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成全。”
陆怀砚手一挥,便有差役上前将绳索套进了她的脖颈中。
不少人别过脸,不忍再看。
“绿芜,”陆怀砚开口,声音无波无澜,“你可知永平侯世子替你做了伪证,现如今已被押入大理寺监牢。”
绿芜刚闭上的眼睛陡然睁开,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陆怀砚:“本官那日骗了你,杜世子说冬月十八那日,他与你在一起厮混。”
绿芜嘴唇微颤,想起杜崇泽那日愤怒的神色。
“就只差这么几日,现在所有的计划都被你们打乱了!”
“再忍几日不行吗?!这可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这要怎么遮掩?搞不好我们全都得死!”
“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谁杀的人谁就出去顶罪。一个人死总比大家都死了的好!”
他声嘶力竭,怒气冲冲,怎么都不愿替她掩盖。
所以绿芜一直以为,他确实是没有替自己遮掩的。
没曾想……
陆怀砚又继续说道:“不仅如此——”
“他还说,上官轩和左德清也是他杀的,尸体都被他喂了狗。”
绿芜一张脸色唰得一下更白了,唇角也被自己咬出了血渍。
“绿芜,”陆怀砚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绿芜一行清泪无声流下,是她害了他,是她害死了他啊。
她颤着声音问道:“大人,世、世子会怎么判?”
“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他只是个世子,跟你一样——”
陆怀砚目光沉沉,嘴里最后无情地吐出两个字:“绞刑。”
扑通一声——
兰香院另一位女妓跌坐在了地上。
不少人将目光看向她。
那女妓浑身抖得厉害,脸上血色全无。
陆怀砚瞥了一眼,将目光又转向绿芜:“若是凶手另有其人,或许他还能保住一命。”
屋子里一片阒静,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最后还是陆怀砚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
“若是有何冤情如实道来,本官可以看在自首的份上,网开一面。”
第31章 猪油渣烧卖(一) 说好不重口腹之欲呢……
陆怀砚的话音落下,兰香院里不少女妓相互对视一眼,开始踌躇不定起来。
他也不催促,就耐着性子等着。
一刻钟,两刻钟……
终于在其他人的耐心快要告罄时,兰香院的老鸨,袁妈妈俯身跪地,叩头告罪:“奴家袁阿曼,向大人请罪!”
“起来说话。”
“奴家不敢。”袁妈妈跪伏在地,“奴家有罪。”
“妈妈——”
“阿曼——”
有几位女妓上前想要搀扶,刚走了一步,就看着陆怀砚浑身散发的威严,顿时又瑟缩回去。
袁妈妈对着她们笑了一下:“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想必大人们也早都知道了。
“胡四,明面上只是兰香院的一个龟公,实际上,他才是整个兰香院的主事。”
“永平侯信任他,两人狼狈为奸,用药物控制着这里所有的女娘们,一日日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着,她将额头抬起,背脊挺直,眼睛里露出一丝凶光。
“胡四这个残废,他不敢去欺辱比他强壮的男人,就只好来折辱我们这些女人。我们被折磨地越痛,他就越开心。”
“也不知他从哪里找到了同样有着这些特殊癖好的勋贵子弟,在兰香院里偶尔有不方便的时候,便时常将这里的女娘从后门带走,去偏僻的别院里,去无人的小岛上。便是我们喊得再大声,哭得再厉害,也不会有人听到。”
“而这些勋贵们素来高高在上,高兴时哄我们两句,但若是有一点点惹了他们不高兴,下一秒,鞭子就会抽在我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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