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辰之主
看着尚还新鲜的鸭子,黎书禾简单地处理了一下,又抹了盐来腌制保存。
但潼关到洛阳的这一路,他们拼命在赶,都未曾好好停下来休息一二,是以刚到了这边,就将食材拿出来让驿卒替他们先行存储。
她话刚问出口,驿卒就想起来这事了,忙到前头引路,将东西取了出来。
“瞧我这记性,差点都给忘了——”
驿卒拿出那几只鸭子。
腌制好的鸭子表皮还泛着油润的光泽,粗盐粒和花椒壳尚还沾在上面。尤其是鸭胸脯的脂肪处,渗出的汁水混着化开的盐粒,透出了一层的油膜。
驿卒咽了咽口水。
乖乖,这鸭子明明还是生着,怎么看着就这么诱人呢!
这地是断不能再呆下去了,不然怕是忍不住淌出口水,丢面儿!
第66章 盐水鸭(二) 难道还有两个大理寺不成……
黎书禾看着案板上的鸭子不由失笑。
这丁司直倒还真是会采买的。
俗话说,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离开金陵。眼看着他们马上就要前往吴州,又与这金陵相近,吃这鸭子倒是十分应景。
这几只鸭子又被她腌制了一日,拿来做盐水鸭是再好不过了。
盐水鸭讲究的是皮白肉红骨头绿。想要这鸭子皮白,就要漂水,最好还要二次漂水。有淤血残留的鸭子不仅腥味重,也会让这鸭子不够白嫩。
腌好的鸭子又放到清水里浸泡了一遍,将里面剩下的血水彻底冲洗干净,莹白亮洁。她将鸭子上的盐粒还有花椒壳尽数洗净后,就要开始着手调制盐卤水。
对于盐水鸭来说,一锅好的盐卤水十分重要。清水中下大量的盐,再加小葱和姜片,煮沸后搅拌均匀,等水放凉了将鸭子又重新投入到这锅盐卤水中浸泡。
为了不让鸭子浮起来,黎书禾还在厨房里找了个稍重的大碗,直接盖在鸭子身上。若不是他们赶路的时间太过匆忙,这盐水鸭当是要反复浸泡风干,才算是更加入味。现在顶多也只能是放在这盐卤水中多浸泡些时长,好让这味多渗进去一些。
浸泡好的鸭子拎出时,她直接拿了个麻绳将脖子吊起,而后挂在厨房的一处木杠上通风晾干。
一只只鸭子被麻绳捆起来吊在上面,挂满了一排。一眼望去,倒像是某处命案发生现场,凄凄惨惨,让人在可怜它们的同时又忍不住口生津液。
无他,只因这些鸭子属实是肉白油润,肥嫩鲜香。
夜色寂静,山间溪水的潺潺声淌过,把这漆黑的夜色冲得越发浓稠。
她就这般在厨房忙活了一整夜,直到油灯将灭,天光乍破,她才恍然打了个哈欠,眯着眼觉得有些困倦了。
但如今这盐水鸭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步——煮鸭子。
黎书禾舀了勺清水,打在了脸上。冰凉的水瞬间让她清醒不少,来到灶锅前开始生火。
盐水鸭的另一个关键秘诀就是要用低温熟煮。
高温煮制会会破坏鸭子本身的风味,让口感大打折扣。必须要用文火将这鸭子慢慢焖煮,才能将让着鸭肉更加香嫩,多汁酥鲜。
她依次取下风干晾好的鸭子,往内膛塞进葱姜,又往那清水锅中放入料包,就用小火慢慢地焖煮着。
等煮一会儿就将鸭子从锅里的水中拎起,水顺着淌了下来,等鼓鼓囊囊的鸭子重新扁了下去后又重新扔进锅中继续用文火慢煮,势必要让这卤水中的咸香全都渗进每一丝的鸭肉中。
……
寅正时分,驿站里的庖厨师傅打着哈欠走进厨房时,就闻着了一股浓厚的咸香味。
他们这驿站笼统就两个师傅,另一位老张这几日回家省亲了,不至于这么早回来啊……
莫不是遭了贼吧!
哪个毛贼这么不长眼,竟敢偷到他们头上了!
走得近了,就看见那烟雾缭绕中有一道纤细的身影若隐若现,时不时还操起铁勺往那锅里按压着什么。
这小贼当真是胆大妄为,竟还敢拿他们的灶台生火做饭了!莫不是当他们这个驿站好欺负不成!?
驿站的徐师傅随手操起一根烧火棍,轻掩着脚步慢慢靠近。越是走近,那股子的香味也越发浓烈,视线也愈发清晰了。
只见头上垂下的木杆,挂着一排死状惨烈的鸭子,全部没了头,只一根麻绳吊着它们的脖子,就这般悬挂在上面,当真是模样可怖,凄惨吓人!
他记得昨儿走之前还是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多了这么多的鸭子,还被以如此酷刑相待。
想来就是眼前这人干的!再仔细一看,这人一根简单的木簪将墨发盘起,橙绿相连的窄袖短衣之下搭着一围间色裙。
虽着装简约,却颀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更是落落大方。
徐师傅心中一惊,脑海中的想法便突突地冒了出来。
他是当真没想到这毛贼竟是个女郎!?
心里另一个声音自然而然就开始在替她辩驳着,这女郎如此光明正大,完全不似盗贼般畏畏缩缩,怕不是一场误会吧!
徐师傅顿觉手里的烧火棍失去了用处,往地上一扔,“哐当”一声发出了声响。
黎书禾闻声转头,看到一个身形健硕的人正往她这边走来,一双眼睛正在打量着自己。再看他这一身打扮,想来应该就是这驿站的庖厨师傅了。
只是她手里尚还握着锅勺,锅里的鸭子也还在煮着,只好先略略打了声招呼,解释道:“方才同驿卒说了,借用一下您这厨房的灶炉,一会儿便好。”
徐师傅一听,就明白了前因后果,自是不会再将方才的乌龙说出,平添尴尬。
只笑道:“小娘子当真是好手艺啊!”
这驿站每日来往的官员众多,也不乏有女郎途经此地。且不说性别,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来借用他们这驿站的厨房,更别提说见过有这一么手高超厨艺的,这锅里也不知道放了什么,闻着味这么香!
徐师傅只好归结于这民间到底还是卧虎藏龙,这小娘子的背后也定然是有高人指点,愈发好奇起来,也就顺口问了出来:“我方才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了!不知你师承何人?”
黎书禾想了想,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真假话掺半。
“是从小跟着我阿娘学的,不过……”顿了顿,又道,“阿娘去世后就只能自己琢磨了。”
徐师傅一听愣怔住了,心里百感交集。
一是觉得自己提起了这女郎的伤心事觉得有些愧疚,二来看着她年纪尚小,没想到竟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手艺,真真是应证了那句老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
思及此处,更是有些唏嘘。
这女郎当真是个有天分的,光是如此便有如此成就,若是有个师父指引,想来日后不用走那些个弯路,这般辛苦了。
这天都没亮呢,就开始忙活上了,定是被压榨着日夜辛劳!
这边徐师傅不断地自我脑补着,看向她的眼神里都带着丝怜悯之意。
而黎书禾对着则是一概不知,将锅中焖煮好的鸭子捞出置于案板之上。
又打开她自己随身携带的皮包,从里面挑了一把尖头短刀后,先从鸭子的胸部开始切开,手起刀落间,只见刀刃在鸭子上滑动几下,这只盐水鸭已经被片切成了一块块大小形似的鸭肉。
切好的盐水鸭晶莹剔透,皮白肉嫩,每一块鸭肉摆在那里当的是膘肥肉实,光泽新鲜。
左右这鸭子众多,又是借用着别人的地盘。黎书禾便挑出几块肥嫩的鸭肉放在盘中,主动递了过去。
“做的粗糙了些,您别嫌弃。”
这徐师傅刚还在可怜她的遭遇,手里却被塞了这一盘吃食,更是有点过意不去。再低头看向盘里的鸭肉,皮白油润,肉嫩微红的,一看便知是选了最好的那几块过来,更是怕她会因此遭受责骂,便想要推辞。
“哪能啊,这鸭肉一看就是上乘货,我倒是从未见过这般做法的。”徐师傅先是夸奖了几番,又转言道,“只是你这主家是谁?可会仔细清点?怕是你挑给我的这几块肉会不会影响到你……”
黎书禾看着他担忧的目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先前的那番话许是让这位师傅误会了,忙笑道:“您放心的用着!”
说着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我是大理寺正儿八经的掌勺师傅,倒是没有什么人会为难我。”
徐师傅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原是公厨里的师傅,倒是他多虑了。
还以为是跟着哪位大人随行的奴仆或者厨娘,被着主家日夜剥削操劳。
不是便好,不是便好。
他安心接过那盘子,夹起一块鸭肉送入嘴中。鲜而不咸,紧实不柴,咬一口更是汁水四溢,满嘴留香。真真是将这鸭子的美味发挥得是登峰造极,连带着最后的鸭骨头咬到时都是香的。
“痛快!”徐师傅把那鸭骨头里的汤汁都吮吸了个干净,拍手称赞道,“香酥鲜俱毕,当真是叫人一口入魂,回味无穷啊!”
若是说方才看着她的手法娴熟,刀功了得,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才,现下这一块鸭肉下肚,倒是真的叫被她折服了。
“你这手艺就是不管在哪都能排得上号的!”
徐师傅吃完两块,还有些舍不得一口气尝完了,特地留了些,剩下的就留着准备暮食的时候给自己加餐了!
将剩下的几块放好,这才回想起刚刚他们两人的对话。
方才这女郎说的她在哪里当差来着?!
大理寺!?是他听岔了,还是当真是他想的那个大理寺!
徐师傅三两步上前,不确定似的又问了一遍:“小娘子方才说你在哪里当差?”
“大理寺啊。”
“嘶——”徐师傅脑子“嗡”地一声,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答案,“确定是顺义门旁的那个大理寺?”
黎书禾不解道:“难道这长安城还有两个大理寺不成?”
好好好!徐师傅只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在公厨里做活的人谁人不知,那长安城里大理寺的食堂是出了名的难吃!好几次有大理寺的人来他们这驿站落脚休息时还在那抱怨着,言语之中更是不乏犀利痛骂的。
这大理寺怎么竟然偷偷摸摸藏了这么一个厨艺绝顶的庖厨师傅的?还好意思一直对外宣称他们食堂的饭食差到令人发指!
怕不是被有心人发现将这女郎挖走,故意放出烟雾弹来迷惑外人的吧!
徐师傅笑眯眯地又问了些问题,得知她还在上几个驿站卖了些酱料,本着对她手艺的信任,当即也要拉着她签契预定。
徐师傅道:“没道理他们前几个驿站的人都买了,到我这儿就断了,咱也不差这几枚铜板!”
那些个挑剔的大人到时候吃了前头驿站的做的吃食,还以为他徐晁是这一带驿站里最没本事的!
“那也不是这般。”黎书禾认真地解释道,“他们都是自个儿尝的,不是替公家采买。”
徐师傅一听,更加坚定了:“那我便是更要买了!他们都吃香的喝辣的,凭什么我就得啃窝窝头!”
黎书禾:“……”她竟无言以对。
左右是赚银子的好事,她也不会傻到往外推,一应应下后,又看着案板上这些片切好的鸭肉不知道怎么带走,倒是要向着眼前这位求救了。
她真诚地问道:“您这儿有多余的油纸包吗?”
徐师傅咽了咽口水:“……有!”
但是他怎么就这么不想给啊!
上一篇:be后,男主们全都重生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