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方海
裴珩不知,亦不大记得过去三年有无像现在这般对她笑过。
他从小被当作家主培养,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要求。
一个上位者最好的情绪便是没有情绪。
几十年来一贯如此,这种习惯根深蒂固。
更何况,他本就不爱笑。
也许是这世间的一切太过容易看透,让他失了兴致。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同她过去三年的所作所为……
裴珩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除了我,霓霓还这样扮鬼脸哄过谁?”
纾妍掰着手指数:“爹爹,姨母,大哥哥,二哥哥,还有……”
裴珩捏住她的嘴。
纾妍:“:(”
裴珩揉揉她的头:“去睡吧。小狗不许上床。”
纾妍巴巴望着他,“它洗澡了。”
裴珩:“那也不许。”
纾妍撇嘴。
不近人情的老狐狸!
裴珩:“可带入房内。”
纾妍这才高高兴兴抱着小狗回卧室。
雨越下越大,一向不把公文留过夜的男人起身去沐浴。
他回房时,小妻子已经睡着,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嫣红的嘴角微微上翘。
裴珩上前,把那只小狗连同它的窝一同拎出卧房。
被扰醒的小狗见是他,呜咽两声把脸埋进腹中。
裴珩重新回房,刚躺下,“轰隆”一声雷响。
小妻子像是受了惊吓,闭着眼睛喊:“裴叔叔!”
裴珩忙将她搂在怀中,双手捂住她的耳朵。
她无意识地把脸埋进他心口,双只柔若无骨的手也缠在他腰上。
男人的眼眸里流露出浓烈的情欲,但最终什么也没做,轻轻拍着她的背。
翌日。
纾妍睁眼时,屋子里暗沉沉。
屏风后传来一阵水声。
纾妍迷蒙着双眼,正在想那是什么声音,水声嘎然而止,片刻的功夫,一身雪白里衣的高大身影走出来。
他大抵刚醒没多久,与白日里沉着冷静的模样截然不同,眼皮低垂,神情倦怠,像是昨夜没睡好。
纾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水声是什么,热意爬上面颊,下意识地朝他那里看去,薄透的亵裤下凸起巨大的轮廓格外清晰,
他似乎早上起来都会如此……
纾妍实在好奇,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他突然朝她望来,那对深黑的眼眸无波无澜,瞧不出任何情绪。
来不及收回视线的纾妍脸更红了,咬着唇不作声。
他收回视线,一边更衣,一边嗓音慵懒道:“时辰尚早,再睡儿也不迟。”
纾妍重新躺回去:“我昨日听沈表妹说大人的堂侄,罗刹将军今日入城,我待会儿想要出去瞧瞧热闹。”
正在更衣的男人停住手,行到床边坐下,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的小妻子。
她乌曈漆黑澄澈,粉白的面颊上还留有被压出的红痕,衣领微微敞开,露出一线饱满的雪脯。
身上的甜香一阵阵袭来,撩人心弦。
昨夜响雷阵阵,她恨不能贴在他身上睡,害得他几乎一夜未眠,结果她一早醒来就想去见别的男人!
纾妍心尖颤了一下:“裴叔叔这样瞧我做什么?”
裴珩将她垂落额前的发丝拢到耳后:“霓霓喜欢那样的男子?”
纾妍如实回答:“沈家本就是武将出身,我瞧了心里自然亲切,更何况将军得胜归的场面难得一见,我——”
话音未落,他大手掐着她的腰身,俯下身把唇贴在她脖颈上,用力吮舔着她脖颈的软肉。
纾妍吃痛伸手推他,反被他扣住手腕。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松开她。
纾妍乌瞳里氤氲出水雾,雪白的脖颈上赫然出现一抹红褐色的痕迹。
可见他吻的多用力!
裴珩伸出指尖抚摸着那枚湿润的吻痕,嗓音喑哑:“霓霓今日乖乖待在家中等我,晚些时候我自会介绍侄儿给霓霓认识!”说完,自顾自穿好紫红色的朝袍,扣好蹀躞玉带,大步出了屋子。
守在院中的书墨迎上前去,觑着自家公子的神色,“小七公子的队伍已经快到城门口!”
裴珩冷冷吩咐,“派人在府门口守着,她若出门去,即刻来报!”
*
“不要脸的老狐狸!”
纾妍放下手中的镜子,“你说他那个人是不是性情怪异,我不过是说想要瞧瞧他侄子,他竟然咬我!”
淡烟道:“姑爷定是醋了。”
老狐狸才不会吃醋呢!
纾妍:“把小白抱来给我。”
轻云赶紧将那只还在啃床角的小狗递给她。
纾妍接过来,轻抚着它柔软雪白的皮毛:“小白,下回看到他就咬他,知道吗?”
小白:“汪汪!”
淡烟/轻云:“……”
纾妍抱着小狗从听雨堂出来时时辰尚早,晨雾弥漫。
刚行至月门,撞见李素宁。
李素宁见她脖颈上有好几处红痕,眼里的妒色遮都遮不住。
表哥的书房平日里不让任何人进,她不但入了,还在里头过夜!
李素宁出言讥讽:“九表嫂也不怕打搅表哥!”
纾妍睨她一眼,“有意见?”
李素宁气红了脸,但又无话可说。
纾妍看也未看她,抱着小狗朝澜院行去。
李素宁见她行远,恨恨吩咐婢女:“这几日好好盯着些!”
待表哥知晓她吃避子药,看她还怎么得意!
*
纾妍在脖颈上扑了好几层粉都没能遮住吻痕。
快到晌午时,沈星移过来寻她时,纾妍正不知如何解释自己不便出门,一向善解人意的沈星移笑得羞涩:“表嫂怕是不便出门,我待会儿瞧了再回来说与表嫂听。”
纾妍红着脸把她送出院门。
沈星移走后不久,轻云拿着一封信匆匆入内。
纾妍:“谁送来的?”
轻云:“是……七公子!”
*
帝都的主干街道,满城的百姓守在道路两侧朝着城门口张望,都想一睹这位年少成名的罗刹将军风采。
“听说这位大将军今年才二十二三岁的年纪,尚未成婚!”
“我还听说,这位将军是裴阁老的亲戚,同样生得俊美不凡!”
“指不定要娶公主呢……”
正在这时,一声响彻天际的号角声骤然吹响,围观的百姓们只见一支黑压压的队伍整齐划入了城门。
队伍大约有百人组成,整支队伍庄严而又肃穆,为首端坐在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的大将军。
只见他头戴一张形容狰狞可怖的罗刹面具,身着玄甲戎装,端坐在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无不彰显天朝大将之威武。
全程的百姓都在激动高呼“罗刹将军”,声音震耳欲聋,令人热血沸腾,唯独这位将军气定神闲地端坐在马背上,像是不为这份普通人穷其一生可能都得不到的荣耀而动心。
……
马背上,傅承钰搜寻一圈也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他收回视线,凌厉的眸光直视前方。
两刻钟后,队伍在宫门口停下,傅承钰翻身下马,解下随身佩剑。
侯在一旁,面白无须一身着飞鱼服的中年内侍官立刻上前向他见了一礼,“陛下特领着南朝文武,为裴将军庆功。”
天子亲自相迎,何等殊荣。
其他人皆一脸激动,唯独傅承钰不紧不慢地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漂亮昳丽,波澜不惊的面孔。
他眼角上那道疤痕非但没有影响的面容,反而显得愈发英武。
王忠心想,几年未见,这位裴小将军模样上虽有两三分与裴阁老相似,但周身气度却大不相同。
裴阁老如美玉,裴小将军似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