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映观客
在他的协助下,忙完一圈,趁着短暂的休息空隙,江望榆转述一遍孟含月说的两个宅子情况。
“这两处可以直接和主人家谈价钱,不必给牙人辛苦费。”
“你明日有空吗?”贺枢说,“不如先去大理寺那边看看?”
“好。”她算了算,“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这三处衙门都在那一片,平时还有兵马司巡逻,很安全。”
贺枢微微颔首,“明日卯时三刻,我在宫门外等你。”
江望榆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疑惑为何不能一起出宫,没有问出来,点头应道:“好。”
贺枢跟在旁边帮忙,眼帘低垂,掠过对方身侧靛青色的香囊,随口问:“这香囊多少钱?”
“七十五文。”她想着帮孟含月招揽生意,勾起香囊,放在掌心,认真介绍,“里面用的都是正经草药,绝不作假,在咸宜坊的回春堂有卖,有安神、驱虫、养气血等各种效果的香囊,都可以选。”
贺枢听完,嘴角抿出点浅笑,又看了一眼香囊,没有直接拒绝:“有空我会去看看。”
江望榆收回手,擦掉香囊表面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仔细贴在腰侧,继续观测。
近来天
CR
象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
今夜亦是如此。
*
翌日。
江望榆掐准时刻,在宫外的巷子口等人。
等了近一刻钟,她依旧没有等到熟悉身影。
前面走过一个行人,手里拿着两个包子,一丝香味随清晨微风飘过来。
她摸摸肚子,踮起脚尖往宫门方向看,瞧见自远处匆匆而来的玄色身影,忍不住朝他挥手,“这里!”
“抱歉。”贺枢快步走近,“宫里有些事情耽搁了。”
“没事。”江望榆抬头看看天空,“只是已经过了和宅子主人约好的时辰,我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还在等。”
“先去看看,如果不在的话,再去找昨日见到的牙人。”
两人一起赶过去。
宅子大门紧闭,江望榆上前敲门,敲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人来开门,转身道:“应该不在。”
“那我们去时雍坊。”
她应了声好,跟着他往前走,忍不住悄悄用力揉揉腹部。
“你没有吃早饭?”贺枢的视线匆匆掠过,“先去找间食肆。”
“不用这么麻烦。”江望榆瞥见街边卖包子的摊子,抬手一指,“我去买两个包子。”
着实饿得紧了,她环顾四周,找了个巷子,站在阴凉处,捧着包子,一口咬了大半。
贺枢站在旁边,扫视一圈街边,走向对面的食肆,再走回来时,手里端着碗,里面装着浓白色的豆浆。
“给。”
“谢谢。”她接住,喝了小半碗后,拿帕子擦嘴,盯着剩下的豆浆。
“这就吃饱了?”贺枢不由打量面前的人,身形纤细高挑,疑问道,“你的食量一向如此小吗?”
江望榆猛地捏紧碗,一鼓作气地喝完碗里的豆浆,将碗还给摊主,率先走向时雍坊。
“两位公子,请往这边走。”昨天那名姓张的牙人两步迎上来,“今天太阳没有那么晒,公子如果得空,我带二位去实地看看宅子?”
“好。”贺枢点头,“还请带路。”
江望榆落后几步,瞧见他们跨出门槛,不动声色地揉揉有些撑的肚子。
正揉着,她听见去而复返的脚步声,连忙松开手,抬头对上他疑惑的目光,岔开话题:“走吧。”
贺枢看了几眼,没有追问。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由牙人带路,走过三四条巷子,停在街角的宅子。
牙人从一长串的钥匙里取下一枚,解开院门的大锁,推开,“两位,请进。”
宅子有段时日没有人来,地面落了层薄薄的灰尘。
贺枢粗略扫视几眼,耐心地跟着牙人走了一圈,直接了当地问:“多少钱?”
“买的话二十五两,租的是每月一吊钱。”牙人笑眯眯回答,“不过,您也看见了,这地段有些偏,如果真的要住进来,大概还要请人重新洒扫。”
贺枢又问了几句,最后问:“依你来看,大部分都是什么人会买这样的宅子?”
“像公子您这般俊雅的人,肯定买得起。”牙人恭维两句,“大多是些教书先生,攒个三年两载的,总能买下来。”
贺枢略微算了算,点头道:“去别处看看。”
一连看了两三处的宅子,价钱在二十两到六十两之间。
江望榆帮忙查看,又一次听见他问什么人能买得起。
送走牙人后,她想了想,问:“元极,你很在意哪些人能买得起什么样的宅子?”
第18章 士农工商
“好奇而已。”贺枢早有准备,瞧见对面的人额头冒出细汗,看看街上,“我们先去茶楼坐坐。”
临近午间,天气越发的热。
江望榆跟着他走进茶楼,看着他递给小二一把碎银,在大堂里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她坐在桌边,端起小二刚刚送上来的茶水,轻抿一口,觉得不烫后,又喝了大半杯,缓解喉咙的干渴。
茶是茶楼里最寻常可见的茶水,味道偏浓,舌尖舔过上颚,尝到残留的一点涩意。
她盯着杯子里茶叶,沉沉浮浮,悄悄抬眸去看坐在右手边的人。
他单手撑在桌面,手指微微曲起,支着下颌,目光悠悠地落在门口。
江望榆顺势看去。
茶楼的客人进进出出,有的人一身短褐,满头大汗,进来买了两大碗茶,当场喝完便大步离开。
有人一身华贵,在小二的指引下,走上二楼,大概是去雅间点一壶名茶,靠坐在窗边,俯视街边,悠闲地度过午间时光。
“两位公子。”一名穿着蓝色交领长袍的年轻男子走过来,一身浓浓的书卷气,神情有几分羞涩,“倘若不介意,能否让我也坐在这里?”
江望榆环顾大堂,茶楼虽忙,别的地方还有空桌,这人为何一定要坐在这里?
贺枢打量对方几眼的装扮,略一点头。
那人坐下,等小二送上一壶茶后,从随身的布包取出一本书,翻开来看。
她悄悄觑了一眼,并不说话,继续盯着面前的茶杯。
“阁下在看什么书?”贺枢问,“为何选择在这里看?”
“啊?”年轻男子反应过来,举起手里的书,“是《中庸》。”
说着,他顿住,似乎意识到自己在茶楼看书的行为是有些奇怪,解释道:“我和同窗约好去向先生指点文章,出门的太早了,就想着先来这里坐坐。”
贺枢扫了一眼书,再看看他身上的打扮,“阁下是在准备科举吗?”
“是,在下不才,还算有个秀才身份。”年轻男子长长叹息,“只是功课不精,去年的乡试落榜了。”
“阁下还年轻,不急。”
年轻学子来了几分精神,“阁下也是准备科举的士子吗?”
“有这样的打算。”贺枢神色自若,同对方闲聊几句,继续问,“下一次的乡试要等到两年后,阁下如今是住在京城何处?除了官衙发的廪粮,以何事谋生?”
闻言,年轻学子面色微红,“在宜北坊,和几名同窗一起租了间宅子,平日里去私塾教书,勉强兼顾。”
“每月的廪粮可有按时足量发放?”
年轻学子犹豫片刻,许是见他神色温和,亦能看出几分书卷气,答道:“大部分时候都是准的,只是年末衙门忙碌,可能会迟些,倒是还没有遇到缺斤少两的情况。”
贺枢颔首,瞧见对方布包里露出书册的一角,看上去并非四书五经,顺口问:“这是什么书?”
年轻学子顺势一看,脸色顿时涨红,手忙脚乱地将书塞回布包里。
“没……没什么!”
贺枢默了默,温声开口:“我们该走了。”
一直坐在旁边安安静静当木头人的江望榆应道:“好。”
离开茶楼,贺枢抬头看看天色,说:“快午时了,江灵台,我请你去用午膳。”
“不用,你一个月的食粮不多,又还要买宅子。”她拒绝,“我回家吃午饭。”
贺枢微微一愣,说:“那未时正,我们在时雍坊见面,好吗?”
今天休沐,不用去观星台当值。
江望榆答了声好,与他道别后,回家,陪母亲兄长吃了午饭,稍作休息,准备出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孟含月敲门进来。
“阿榆,给你。”孟含月递来一只香囊,“清心解暑。”
她没有接,“我昨天已经收了香囊。”
“拿着吧。”孟含月直接塞到她的手里,解释来江家的原因,“我来这边看诊,恰巧香囊做好了,顺便送过来给伯母和令兄。”
说着,孟含月从随身药箱里取出五六个香囊。
“孟大夫费心了。”董氏从厨房抱出一个陶罐,“我做了些酱菜,等会儿拿回去吃。”
“好呀,伯母做的酱菜特别好吃。”孟含月一口答应,伸手轻拍身边的药箱,“不过我还要去看诊,迟点再来拿。”
“给我吧。”江望榆接上话头,“我要出门去时雍坊,可以顺路送去回春堂。”
她从董氏手里接过陶罐,和孟含月在路口分开后,去了回春堂,将陶罐交给伙计。
绕了一段路,不免耽搁了点时间,赶到约好的地方时,与约定的未时初迟了半刻钟。
“对不住。”江望榆气息微喘,“我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