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润扫向谢世渊:“竟连这等紧要事也告诉她了。”

  谢世渊自诩与缨徽之间清清白白。

  未曾想过去解释薛昀那厮拙劣的构陷。

  听李崇润这样阴阳怪气,才知他误会至深。

  忙将当年定州相救缨徽的原委告知。

  那段往事还没有听完。

  李崇润就想起,从前都督府里无数个日夜。

  缨徽梦魇中哀哀可怜呼唤的“阿兄救我”是怎么回事了。

  当时他也问过,缨徽怎么也不肯说,

  他只当是静安侯府里哪个与她关系好的兄长。

  却不曾想,有这样的渊源。

  李崇润安静听完,凝睇着缨徽。

  突然无恨无怨,只剩空空洞洞的森凉。

  他信谢世渊是君子。

  但他亦太了解缨徽。

  她憎恶的、折磨的、甚至亲近的。

  都未必走进她的心。

  只有被她完整且隐秘地藏在心里的,才是最珍重的。

  谁人都不配知道,不配触及。

  多么病态的占有。

  李崇润恍然。

  他总是憎恨缨徽接二连三地背弃。

  憎恨她的薄情。

  但其实她本不是薄情之人。

  只不过她所钟爱。

  愿意为之赴汤蹈火的人并不是他。

  纠缠日久,终于大白。

  李崇润在心底连连嘲笑自己。

  谢世渊浑然未觉:“我诚心为都督解围,唯愿都督善待吾妹。”

  易州一夜之间易主。

  让谢世渊震惊,却也清醒。

  他根本无力护送缨徽安然抵达靺鞨。

  乱世中的藩镇势力远超他想象。

  这样姝色无双的姑娘只有在强者身边才能无恙。

  薛昀眼见两人即将达成协议,气急败坏。

  想再往缨徽身上泼些脏水,谁知还未来得及说话。

  李崇润怒而视之,“拖出去,就地斩杀。”

  裴九思上来拖人,缨徽拦住。

  “他喂阿兄吃了碧水丹,若无解药,阿兄只有三月寿命。”

  李崇润冷血地问:“那又如何?”

  缨徽看看谢世渊,又看看薛昀。

  急

  得冒出冷汗:“七郎,救救我阿兄吧。”

  李崇润凝着她,长久不语。

  他的神色甚为平静。

  心中恨意却是凛然。

  恨不得掐死她。

  我阿兄?倒真是亲密啊。

  他算你哪门子阿兄!

  原来你不是没心肝啊。

  只是你的心肝尽在别的男人身上。

  李崇润倏然冲她微笑:“徽徽。”

  他伸出手,碧玺扳指流转着幽凉的光。

  缨徽十分惧怕他。

  却不得不将手搭上,被他拢入怀中。

  那抹笑始终挂在李崇润的脸上,**漪。

  他的手抚摸过缨徽的脸颊、下颌。

  停留在她细长如玉的脖颈。

  裴九思看得心惊。

  抢先一步:“娘子,孩子可安好?”

  李崇润霍得僵住。

  对呀,还有孩子呢,他竟忘了。

  原来他也并不十分喜欢孩子。

  当初的欣喜,不过庆幸于终于绑住了她。

  多么愚蠢,多么可悲。

  为祭奠这份愚蠢,总得要这一对狗男女比他痛苦千百倍。

  缨徽亦惊醒。

  为抓住一根稻草,珍爱地捂住肚子:“孩子好好的,七郎,我会把他生下来。”

  用他换我的阿兄一命——李崇润为她补齐话语。

  “好。”他松开了她。

  这么死,未免太干脆了。

  留着,慢慢玩。

  他的笑容愈加和煦,像一个温良仁善的郎君。

  命人将薛昀带下去,严密关押。

  并给镇北将军薛绍去一封书信。

  做完这些,李崇润彬彬有礼地冲谢世渊道:“烦请谢郎君跟我回幽州,余事从长计议。”

  谢世渊别无选择。

  幽州军很快拔营。

  后方不稳,李崇润不便在此久留。

  不同于夜袭时的策马疾行。

  归途李崇润改乘马车。

  他搂着缨徽作乐。

  因她有孕动不了她,不碍别的,总有办法迫她发出些暧昧且破碎的声音。

  他没给谢世渊准备坐骑。

  让谢世渊如大头兵随着马车行走。

  那些声音总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烈日当头,他的脸色惨白如霜。

  几番趔趄,险些摔倒。

  多亏裴九思及时搀扶住他。

  缨徽从席榻滑下来。

  绣帏被风掀起一角,正看见阿兄狼狈的模样。

  她拢住破碎的衣衫,瑟瑟道:“七郎,求你给阿兄一匹马吧,他的身子受不了。”

  她低垂着头。

  蓬乱的发丝顺着颊边滑落,遮不住的雪肤上斑迹点点。

  李崇润微笑:“好啊,他既走不动路,就让他来与我们一同乘马车吧,这马车宽敞得很,坐得下三个人。”

  缨徽本能摇头。

  怎能让阿兄看到如此狼狈的她。

  李崇润的笑容愈加灿烂。

  摸了摸她丹若樱桃的唇,“既然这你也不愿意,那就卖力些伺候我,若是我舒坦了,就送他去坐囚车。”

  谢家郎君,早已沦为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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