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他以为两人青梅竹马。

  共患过难,在彼此生命里是不可抹灭的存在。

  他算什么?

  她失去挚爱聊胜于无的慰藉吗?

  李崇润想到什么。

  起身,走到了谢世渊的身边。

  谢世渊收弦仰头看他。

  李崇润紧盯着他的眼睛。

  盯了许久,蓦地喝道:“拿铜镜来。”

  护卫递上。

  他一手执铜镜照自己的眼睛。

  一手遮住谢世渊的鼻梁往下,只露眼睛。

  两双凤眸,黑沉如点点墨色

  晕染。

  有着极为相似的轮廓神态。

  李崇润竭力按捺的怒火,终于在这一刻悉数喷涌。

  他将铜镜狠狠掷到地上。

  绕过屏风,把缨徽从榻上拖了起来。

  “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

  他掐她的脖子。

  谢世渊紧跟进来,慌忙去阻李崇润施暴。

  被李崇润抬袖甩开。

  谢世渊磕在屏风上。

  十四牒倾倒,琉璃碎了一地。

  守卫们听到动静闯进来。

  被李崇润喝退。

  谢世渊只觉刚才那一磕,像是浑身都要散架。

  生怕缨徽受伤,忍着痛又去拉扯李崇润。

  哀求:“都督,若有哪里做得不妥,都是谢某的错,求您莫伤葡萄。”

  李崇润倏然住手,“葡萄?”

  谢世渊解释:“收留缨徽时,她记不得本名,我给她取名葡萄。”他见李崇润脸色实在可怖,连忙道:“是我失礼,以后不叫这名了。”

  葡萄……李崇润想起,缨徽最爱葡萄。

  应季时却不贪吃,提留起一串果实饱满的。

  看来看去,怅然幽思。

  连这个竟也有故事。

  李崇润血脉贲张,额头青筋突蹦。

  眼底尽是血红,瞪向缨徽。

  她被扼住咽喉,说不出话。

  四目相对,尽是伤戚。

  是知道自己错了。

  还是担心她的阿兄。

  李崇润冷笑,松开了她。

  缨徽浑身瘫软。

  伏在壶门榻的边缘,不停咳嗽。

  她感觉自己脖子火辣辣的。

  像是被人生生折断。

  谢世渊想要上前查看。

  却见她只穿薄薄的寝衣。

  因刚才的纠缠,衣襟下滑,遮不住肌肤。

  他只有转过身避嫌。

  李崇润低眸凝着缨徽。

  目光湛凉,控制不住地闪过要如何折磨她,让她怎么死的念头。

  多可恨,非得杀了她才能解恨。

  刚才怎么就松手了。

  只要再那么用力一下,脖颈就拧断了。

  万般情愁纠葛也就烟消云散了。

  没有一鼓作气。

  只剩再而衰,三而竭。

  他道:“谢将军可以回去了。”

  谢世渊当然不敢走。

  刚才那可怖的场景历历在目。

  若这位都督再发疯,连缨徽的呼救他都听不见。

  李崇润见他流连,手扶上搁在榻边的佩剑。

  缨徽瞥见,忙上去从身后抱住李崇润。

  道:“阿兄,你走吧,我不会有事的。”

  谢世渊只有离开。

  营帐里枯井般死寂。

  剩一地琉璃残渣,闪灼着冰凉的光。

  缨徽抱着李崇润。

  默然片刻,轻声说:“对不起。”

  她向来任性,矫揉的背后是冷心冷情。

  可是离开幽州短短月余,竟生出了心窍。

  知道自己往日做得过分了。

  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怎能被当作替身。

  若他珍贵,就该一辈子高高悬于天边。

  永远皎洁,怎可轻易攀折。

  缨徽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她无声地流泪。

  洇湿了李崇润的后背。

  他心底的恨意更炙热。

  她竟然知道错了。

  那么残忍无情的缨徽。

  也会有明辨是非的一天吗?

  他用了四年的陪伴,一年的同床共枕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谢世渊一个月就做到了。

  几乎是他塑造了她。

  也只有他能改变她。

  李崇润宁愿她跳起来。

  指着他鼻子嚣张地说:“我就是拿你当替身了,你待如何?”

  她可以一直坏,一直薄情。

  怎能为别的男人生出心肝!

  李崇润转过身。

  捏着她的下颌,在她耳边问:“这么喜欢他吗?”

  缨徽愣怔不语。

  她变成好人了。

  连说谎都不愿了。

  李崇润想,杀她做什么呢?

  死是最干脆的。

  杀了她,三个月后谢世渊也死了。

  从此阴阳相随,他们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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