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哄,那不哄了 第25章

作者:二十天明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古代言情

  卿云想说什么,就听陈怀衡道:“把人扶起来。”

  卿云听他的话,也不敢耽搁,放下了药碗,将妙珠从榻上扶起了身。

  陈怀衡端起了案几上的碗,直接用手捏开了妙珠的下颌,将她的脑袋微微仰起,顺着就将药灌了进去。

  妙珠喝不下,刚想吐,一把被陈怀衡捏住了嘴巴,压根就没吐出来的机会,几次三番过去,或许妙珠也意识到了后者那个强势的人不是卿云,不敢和他拗脾气,一碗药竟就这样一点点灌进了肚子里头。

  喂完了药后,卿云将人放回了榻上,为妙珠擦着嘴角溢出的汤药。弄完了这些,她再看向一旁的陈怀衡,见他没有出去的意思,便心照不宣地先行离开。

  药还没能起效,妙珠还是觉着身上冷得厉害。

  陈怀衡听她也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些什么,俯身凑了过去细听。

  “娘好冷好疼啊......”

  她是真的太冷了太痛了,以至于一直低喃着这些话。

  陈怀衡凑近后听清了她的话。

  他伸出手背触了一下她的脸,滚烫异常,往脖颈那里贴了贴,也是烫的。

  果真是烧糊涂了。

  许是她的哀求太过可怜,陈怀衡竟还真的发了善心。

  他起身从榻上拿了床寝被过来,盖到了妙珠的身上。

  他把被子给她掖得严严实实,嘴巴都给盖上,就露出个呼吸的鼻子。

  “小蠢货,现在舒服了吧。”

  妙珠整个人红扑扑的,好歹是没哼唧着冷了,可还是一直说着疼。

  疼?到底是在疼什么呢?

  陈怀衡是真觉着她烧糊涂了,又没人打她,没人掐她,没人在欺负她。

  究竟是为什么要一直喊疼呢。

  别是故意在说昨日的事情,他分明还什么都没罚她。

  陈怀衡俯身观察她的神情,却不知怎地伸手捏上了她的脸,把那脸颊上的嫩肉揪得老长,他道:“你别叫朕发现你是在装病.......”

  “疼啊......疼。娘,以后别打我了行吗。”

  “我不脏啊。不脏的。”

  母亲总是说她身上留着的血也是脏的,她平日不痴傻的时候,就时常会发疯病,发了疯病,就扯着妙珠打。

  她说,你哭,你快哭,把身上的脏东西哭出来就干净了。

  妙珠没办法,哭出来了,就不用挨打了。

  可是妙珠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她是脏的呢?

  为什么她生下来就是这样肮脏和卑贱呢?

  她那痛苦的声音就那样直愣愣地撞进了陈怀衡的耳中。

  她喊着娘,陈怀衡才忽地想起,原来妙珠也和别人一样,该是有母亲的。

  这话说起也有些好笑,这世上的人都是打从娘胎里头出来的,既是人,怎么又可能没有母亲?只是,妙珠这个人,让陈怀衡都快忘记了,她竟也有母亲。

  如果有母亲的话,怎么会叫她这般,难道从没有人教过她,一个人该是什么样的吗。

  便是最卑贱的下人,那好歹也都有点人样,可她怎么会那样呢?没有一点的人样。

  陈怀衡听着她那母亲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头大概也只晓得打她,打完了她以后,还得嫌弃她是个不干净的脏东西。

  啧。

  陈怀衡揉搓着妙珠的脸,硬生生把人搓醒了过来。

  妙珠睁开了眼,眼前的人模模糊糊的,瞧不真切,她只是下意识喊道:“娘......”

  陈怀衡蹙眉:“我可不是你那便宜娘,少来给我瞎攀扯。”

  少给他安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头。

  他离得她极近,在陈怀衡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不知不觉,离她极近,他那低磁的嗓

  音就那样飘入了妙珠的耳中,即便是病中也叫她无法忽视。

  听到那叫她生惧的声音,妙珠好像终于能清醒一些了,视线也终于清晰了起来。

  陈怀衡见她面上渐渐浮现惊恐,便知人这是回了神。

  他问她:“我是谁。”

  “是......是陛下啊。”

  “陛下是谁?”

  “陛下是天,是妙珠的天。”

  陈怀衡语塞。

  却难得没说些什么。

  他伸手将人扶起了身,妙珠被他晃得晕晕乎乎的,看周遭情形,才发现这里是陈怀衡的寝宫。

  她怎么到这里来了呢?

  刚想问,陈怀衡却先一步开了口,他问她:“你娘是谁?”

  妙珠没想到他竟问起了这个,面色瞬间变得难看,她支支吾吾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要躲避这个可怕的问题,可肩膀却又被陈怀衡死死按着,跑也跑不掉。

  陈怀衡又问她:“跟朕说,她是谁,朕帮你杀了她。”

  他就这样,若是谁叫他不顺心,杀了就是。

  只是妙珠哪里知道陈怀衡这是又突然发了什么毛病,她一醒来,他就忽地说要去杀她的娘。

  哪里有人一开口就说杀人爹娘去的啊。

  她只是垂了眸道:“她已经死了。”

  陈怀衡想起就在昨日,她说自己的妹妹也死了,他随口一问:“你家还有活着的人?”

  “没了,陛下。”

  “该死的,不该死的,全死完了。”

  她说起这事来瞧着不怎么伤心,神色淡淡的,除了眼眸之中泄露出了那一点藏不住的情绪。

  陈怀衡知道,能进宫做奴婢的人,家里头的情形应当都是不大好的,可是像妙珠这样的,倒是少见。

  那也难怪,难怪她的眼睛,竟能那样多情。

  人的现在,不是由将来造就,而是由无数个过去组成。

  妙珠的那双清眸就像是一件从前朝沿袭下来的青铜器,带着令人窒息着迷的深邃,却又恢诡谲怪。

  陈怀衡低头看着眼前的人,他忽道:“你好好伺候朕,朕叫你福寿绵长。”

  妙珠倒没想到陈怀衡会说这样的话,今日的他和昨日的他又像是两个人。

  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高兴的时候就也好脾气的说些让别人也高兴的话,不高兴的时候动辄要了人命,让人滚得远远的。

  妙珠才不会将他的话当真,她只是仰头冲着他笑:“陛下长命百岁千秋万代。”

  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面好像都是他。

  她说,她不用福寿绵长,陛下长命百岁就好啦。

  *

  妙珠生了病,那日的烧是退下去了,可最后还是染上了风寒。

  这几日害了病不好侍奉在陈怀衡身侧,妙珠便得了好几日的空闲。不用往陈怀衡的跟前凑,每日便过得甚是惬意,偶尔认几个字,读几句论语,再就是去后苑整理整理花草。

  自从那场秋雨落下之后,紫禁城的空气一下子就凉了下来,空气之中的寒气愈发冻人,雨连着下了好些日子,这会终于放了晴。

  妙珠听卿云说,再过些时日,到了十月份便会有一场秋猎。

  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想着自己的风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若是一直不好,当是不用跟着陈怀衡一块去秋猎的。

  这日,天才透出一点的亮,妙珠起了身后就先去杂扫乾清宫大殿外的空地石阶。

  便是染了风寒她也不曾偷懒,一直做着活计,却不想这个时辰,陈怀霖竟然进宫来了。

  以往也时常会有些大臣来寻陈怀衡商议政事,只是现在连早朝的时候都不曾到,这样早来乾清宫的人,妙珠还是第一回见。

  妙珠扫着自己的地,一直到那脚步声愈近,抬头去看,才发现是陈怀霖来了。

  两人的眼中都带着错愕,妙珠没想到陈怀霖会在这个时候进宫,陈怀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妙珠。

  之前的时候,妙珠在中秋宴上犯了错,陈怀霖还不知道陈怀衡是怎么罚了她,那天陈怀衡说得多吓人啊,什么抠心挖血、剜眼割舌,那是张口就来,本不知他会怎么罚她,陈怀霖那天回了府邸之后竟难得多想。只不过下一次再见妙珠时,她人是好好的,手脚齐全,只不过是淋了雨,瞧着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眼睛里头倒是比平日多了几分难得的韧,还梗着脖子想要和陈怀衡作对。

  他难得在宫人身上见过那样的神色。

  他多少也看出来了些陈怀衡对她的不同寻常,本以为,妙珠该是跟在他身边贴身伺候的人,可没想到现在在外头做些杂扫的活。

  秋风凛冽,身上的秋衣被风吹得贴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的身形越发单薄。

  陈怀霖问她道:“你怎么在这外头,是上回的事情惹恼了陛下?”

  说起上回的事情,两人都想起了那个下了大雨的日子。

  他们拢共不曾见过几面,而且真要算上说过几句话,那也只有第一次在御花园相撞的时候。

  那时候,妙珠不知道陈怀霖是协王,陈怀霖也不知道妙珠是陈怀衡身边的宫女。

  可大抵是没有见过像陈怀霖这样的人,他实在是客气知礼,妙珠几乎都快忘记了他也是个亲王。

  妙珠想到自己湿了身那日陈怀霖也在,面色瞬间浮上了一片酡红。

  叫谁看到不好,怎么就叫陈怀霖也看到了呢。

  在这样如玉温柔的人面前,她的不堪好像更加显眼了一些。

  她回了陈怀霖的话:“奴婢染了风寒,不好再在陛下身边服侍。”

  陈怀霖看出了妙珠的赧然,又想起那事确实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提起,再说起来,除了让眼前的人难堪之外,还能如何呢。

  陈怀霖很快换了个话题,他问她道:“你唤什么名字?”

  妙珠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愣了片刻后,回他道:“妙珠,奴婢叫妙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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