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十天明
陈怀衡道:“有空我带你去就是。”
妙珠闻此有些恼了,瞪着他:“我就只是想和宁煦去逛逛,这也不行?这样都不行?”
陈怀衡仍旧是没怎么松口。
妙珠想做什么都行,可是一个人出宫的话,他始终是不大放心。
他不怕她跑,毕竟她总不能带着孩子跑到哪里去,可是他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就是不大放心。
光影落在陈怀衡的脸上,冷清清的光单薄地落在他的脸上,将他的鼻子照得更加挺拔,脸色也带着几分不近人情。
妙珠见他如此,咬了咬唇,也不再说了,喂好了孩子后,就抱着他往乾清宫外去。
锦聿才四个月大,同刚出生那会相比,现在生得总算是周正多了,皮肤白白嫩嫩的,跟豆腐块似的,眉眼之间竟依稀能寻得几分陈怀衡的英气。
陈怀衡喊她:“你哪去?”
妙珠道:“晚上我带着小聿回临照殿去。”
陈怀衡知她这是闹脾气了,见人都要走到门邊了,他起身追了上去,他把锦聿抱了过来,道:“你想带我儿子去哪呢?”
妙珠想把孩子抱回来,道:“那也是我儿子。”
陈怀衡才不叫她得手,挟天子以令诸侯,抱着锦聿就往里头走,妙珠见陈怀衡这幅模样,气得想要扭头就走,可是走不走得了不说,明个儿更别想出门了。
妙珠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拽住了陈怀衡的衣袖,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和他讲起了道理。
她道:“你能不能不这样行吗?我现在儿子也有了,名分也有了,你对我也好,我是真想和你好好过的。物极必反,你总这样关着我,我心里头也难受的嘛。”
妙珠从背后抱住了陈怀衡,她抱着他的腰,小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道:“你别这样,行吗,求你了,我哪也不去,你在家里等我,我哪里也都不乱跑。”
从前那一回妙珠闹得实在太狠了,一直到现在陈怀衡也仍旧心有余悸,即便现在日子美满安生,可他仍旧怕给她一个机会放纵,她又能过了火。
可是,她说,他在家里等她,她哪里也不乱跑。
家。
家......
就因为这个字,陈怀衡眼皮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他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儿子,身上是妙珠紧紧地抱住他。
唔......
家。
家啊。
他也有家了。
说来土气却又不免心酸。
这样一个相亲相爱的家,哪里是这么容易得到的啊,他之前可从来没有这些的。
现在和妙珠......有了和妙珠的家。
陈怀衡最后还是如了妙珠的意。
没办法,她太懂怎么拿捏他了。
妙珠如愿以偿出了宫,她也确实没有撒谎,只是去了施家寻了宁煦一趟罢了,再后来,两人带着锦聿上街逛了一会。
即便现在于外人来看,妙珠是陈怀衡的宠妃,可是,即便他如何疼她,疼得竟留她在乾清宫同居同住,然,大多数人还是瞧不上她啊,她没爹没娘的,将来万一失了圣心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妙珠也没什么朋友,宫里头除了荣桃外,也就只剩下了宫外的宁煦和她亲近。
宁煦也喜欢锦聿得厉害,这回见妙珠带着孩子出宫来寻她,也欢喜得很,做了一回東道主,狠狠尽了一番地主之谊。
妙珠在宫外头痛痛快快玩了一遭,而后早早就回宫了。
饶是妙珠不用动腦子也能猜到,即便明面上跟着她的只有宫人护卫,可暗地里头,说不
准还藏着一大堆锦衣卫呢。
他讓她出宫,可仍是不放心她的。
没关系的,不着急,慢慢来。
等待。等待。
她连孩子都生了呢,还有什么能等不住的呢。
等到陈怀衡习惯她出门的时候,等到他不再讓人跟着她的时候,一切才会变得轻松起来。
很快就到了锦聿的周歲宴,孩子一歲大了,日子不知不觉竟就这样过去了一年。
十一月的日子,天气反反复复又变凉了。
这场周歲宴隆重盛大,妙珠身为孩子的生身母亲,今日盛装,头上带着各式各样的首饰,闪着耀眼炫目的光。
妙珠难得这般,她被锦衣丽服、名贵首饰簇着,比这些夺人眼目的死物还要美不胜收,宴席开始前,陈怀衡在宫殿里头抱着人亲了好一会才肯放过,要不是妙珠一直掐他说外面还有人在等着,陈怀衡三下五下就又该偷香窃玉,带着她滚床上去了。
他太不正经了,都当爹了,都弱冠了,还这么不正经。
周歲宴上来了不少名流世家,肱骨大臣,这是陈怀衡的第一个儿子,虽是嫔妃所出,可看陈怀衡对他们母子极为重视,谁都不敢怠慢,在这周岁宴上也说尽体面话。
陈怀衡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妙珠是他宠爱的妃子,他就是要让人知道,他对这个儿子有多重视。
金翠耀目,妙珠不会再是当初卑贱的宫女,她要当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人,他得把她捧到天上去。
大臣们明面上不敢说,但是背地里也跟着编排,只是一个妃子罢了,怎么一副皇后做派!这生出来的儿子也拿来当太子宠?!妖妃,妖妃啊。
今日陈怀霖也来了,妙珠没机会再能见到他,也已经許久没再见过他,他看着好像变了許多,然而,那張脸却好像又什么都没变。
妙珠也不敢再多看他,只是一眼,就匆匆扫过。
谁知道啊,就这一眼陈怀衡晚上都要和她算账。
锦聿被宫人们抱到了别的地方去了,陈怀衡三两下就把妙珠头上的那些珠翠拔了个干净,妙珠央求着道:“洗洗先嘛,这么急做什么。”
哪里忍得住呢?
陈怀衡道:“就这样,等不了。”
他今日饮了几杯酒,浑身燥热难忍。
妙珠不喜他身上的酒气,半哄半迫将人引去了净室那头,谁知他是真忍不了,在水里面就动手动脚的。
从净室里头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她的身体里面。
他抱着她回了床上,又把人按在榻上跪着,他抓着她的双臂,一邊又问她:“今个儿瞧他做些什么呢?”
妙珠叫他弄得满脸潮红,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她身子不可遏制地紧张了一下。
妙珠装傻,问:“你在说什么呢?”
陈怀衡叫她这么一弄,额间青筋都忍不住跳了跳,他呵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你夹我做什么什么?害怕?紧张?看就看呗,又没不让你看,怕些什么。”
妙珠笑,一邊忍着身上席来的浪潮,一邊道:“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醋呢。而且就那么一眼,只是不小心瞟过去的,又不是特意去看的。”
陈怀衡不满她这轻飘飘的态度,她这幅样子弄得他有多小气、多无理取闹似的,反倒是将他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却还和个没事人一样。
他一言不发,只闷头苦弄,将她送上了浪顶。
妙珠喘着气,她转了个身抽出,反将陈怀衡推到了床上,陈怀衡一开始不明白她这是想做什么,可是很快,就见她自己摸索着在他身上坐下。
她坐在他的身上,自己开始胡乱动了起来。
满头乌发落在肩头,寂寥的黑夜中,她的神色模模糊糊带着妩媚,嘴巴里面还在说些安抚他的话:“我只喜欢你啊,阿衡,我只喜欢你的啊,我的心你现在难道还不清楚吗,小聿都一岁大了,那些以前的事,我早都不记得了。以前是怪过你的,现在,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有什么好怪你的呢,我哪里有这么不识好歹呢?”
说着说着,她又趴了他的颈间,蹭着他,她缠着问他:“你呢?我总说喜欢你,你喜欢不喜欢我呀?”
身体的极致快感和灵魂的轰鸣震颤达到了统一,巨大的愉悦甚至都让他的手忍不住抖动震颤,陈怀衡死死地将人揉进了怀中,恨不得把她的骨头揉到他的血肉里面,他转过脸去将亲她的嘴,一边亲,一边含含糊糊说着:“我喜欢不喜欢,你还不知道?”
她就是太知道他了,所以才知道怎么来对付他。
就像他不想她出宫去,她也总有办法让他松口,什么事情到了她的手上都变得那样轻松就叫人松口答应。
她现在还问他喜欢不喜欢她。
她明知故问,她狡猾至极,可他又不知不觉,心甘情愿地落入她的圈套,再想脱身之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妙珠痴痴地笑:“你喜欢我就好啊,你喜欢我就好的,不然我真的也很害怕,万一哪天你不要我了,我和小聿该怎么办啊。”
真的真的,死了都会把你揣上的。
哪里会不要你啊,妙珠。
灵正十一年的春日是个欣欣向荣的时节,这个春天好像格外的长,如若一不小心回忆起这个春日,似乎马上就能落入永恒之中。这一年,妙珠十八岁了,而他二十一了,周岁过完,小聿也有一岁多大了。
春日负暄,乾清宫后苑的那颗白玉兰开得茂盛,妙珠闲时就喜欢抱着锦聿在玉兰树下和人说些闲话。
她的心大概已经全然被孩子占满了,她喜爱孩子,和孩子待在一起也总像是待不腻,陈怀衡还总喜欢拿她从前说的那些话讥歪她,“你成日和锦聿待在一起,不腻?”
妙珠这时候便喜欢翻白眼,“和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好腻的呢?”
是呀,和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好腻的呢。
锦聿一岁多大已经会咿咿呀呀喊爹娘了,他先是开口喊的“娘”,过了又被妙珠哄着喊出了一个“爹”来,得雨露均沾呀,不然那小心眼得一直记着。
妙珠偶尔会带着锦聿出宫,有时陈怀衡会和她一起,可大多时候,陈怀衡还是忙的,新政的事情不容懈怠,好不容易有了些许起色,他可不能松了气,陈怀衡陪她的时间不多,可偏偏妙珠自己又是个闲不住的,总是想着去寻宁煦。
一开始的陈怀衡还喜欢让人盯着她,可是,每回她都如约而归,陈怀衡的心也渐渐松懈了。
她再没提起过什么离开的事了,毕竟她喜欢他,不是吗?所以,怎么可能会想着离开呢?
安稳是一个女人骨子里面流淌着的東西,日子稳定下来了,心也就定下来了。
妙珠现在根本离不开孩子,也根本离不开他,他想,他就算是把她放到外面,她自己也一定会回来的。
妙珠已经有了无法割舍的东西。
哎,她离不了他们的啊。
她离不开孩子。
离不开他啊。
妙珠会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妙珠和他一起养孩子,以后最好再生个女儿出来,儿女双全那最好了,等老了,他就该和妙珠一起享天伦之乐。
妙珠喜欢他。
妙珠爱他啊。
妙珠......
妙珠......
妙珠跑了。
妙珠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