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笼叹 第61章

作者:旅者的斗篷 标签: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从前面临这种窘境她还能给君王写信求他宽赦,如今的她,山穷水尽。

  林静照将脚从凉池中抽出来,抱膝埋头,肩膀轻松颤动。好冷。往昔明艳灿烂被深宫磋磨成灰,她在雾雨中如一朵淡淡几笔白描的山茶花,颜色褪尽,沉默寡言,明净清丽,白腕握嫩柳,眉欺杨柳叶,眼角残留几分屠苏酒的醉意。

  朱缙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第56章

  林静照在殿外吹够了凉风才回去,衣衫被雨雾沤得湿乎乎。

  昏暗的殿内鼓荡着凉丝丝的空气,犹如沉甸甸的棉花塞满了每寸角落,人去楼空。想是芳儿和坠儿做膳去了,没来得及掌灯。

  窗棂半开半阖吹进阵阵凉风,林静照拢着潮漉漉的衣衫快步入内,欲换件厚实的衣裳。

  至寝殿,却骤然僵住了。

  皇帝不知何时正坐在她榻间,羽衣黄冠,袖袍曳地,静静守着雨色中佛青的夕暮,冷香灰的色调,宛若与黑暗融为一体,好整以暇地凝向她。

  刹那间,林静照如被抽去了灵魂,瞳孔收缩,呆滞若尸。

  她以为与他此生无再见之日,他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降临在她寝宫。

  “过来。”

  朱缙率先开口,斯斯文文地招呼,“跪朕脚下。”

  林静照掐了掐拳,尖锐的指甲嵌入掌纹,绝知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日他虽将她赶了出去,只要他想,随时还是能再过来要。

  她驯从地走过去似行尸走肉,屈膝缓缓跪在他刻绣阴阳图的靴边。身体和他的膝微妙隔了一寸距离,刻意留下避嫌的空隙,与他隔着厚厚的空气墙。

  “过了这些日也不知问问朕好,你个没良心的。”

  朱缙抬起她皓白的颈子,微眯的眸子飘摇着高袤深远的星影,柔声嘲弄,“委屈了?”

  林静照随他手势僵然仰起头,目中空荡荡,下巴沉甸甸,道不出半字,纯纯像个被奴役的下位者。

  “臣妾没有。”

  她语气泛着不易察觉的干涩,愈是装得疏离,越显得她在意,对禁足之事耿耿于怀。

  “那日没给你,你委屈了。”

  朱缙轻佻而温柔地撩起她额前碎发,“今日朕来了,还不伺候朕?”

  林静照一凛,翕动着长睫,罕见地违拗他的指令,“臣妾不。”

  他目锋如雪青的雨色,“哦?硬气了?”

  林静照死死阖目,做好了被拉出去杖毙的准备。

  朱缙并不着急把抗旨的她杖毙,这些日他一直惦记着她,对她的念想不绝如缕。今夜他饮了些酒薄醺,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她。

  既然想要,那就要。

  今日他来到她这里,志在必得。

  他猝然掐住她的腰提起,使瘦削的她站立在他敞开的双膝之间。

  一坐一站,距离咫尺。

  她始料未及,下意识反抗,双腕被他牢牢束在了腰后。

  朱缙沉重的力道如五指山,不容她反抗,吩咐道:“把湿衣裳褪了。”

  林静照腰骨很痛,快被他掐碎,本能地哼了声,神色铁青如结了霜的月白,呼吸微重,尽是不屈。

  她衔恨在心,忍不住质问一句:“陛下这是作甚?无事欺辱于我。”

  朱缙无动于衷,淡声警告:“别让朕重复第二遍。”

  他表面清净无秽一副山中高士模样,尽做些肮脏之事,磋磨于她。

  林静照上齿遽然叩住了唇,走投无路之下,摘掉自己被雨雾打湿的衣裳。

  朱缙放肆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她,握锢她腰的手往榻上一带,将她摁下,落下拔步床厚重的帘幕。

  狭小黑暗的枕席间仅二人。

  林静照失了往常的百依百顺,不顾一切地违拗他的圣意,手足乱蹬着,泪水无声染红了眼睛。她被废掉武功后过于孱弱,微弱的反抗力道忽略不计。

  朱缙径直将她打开,大加挞伐。

  殿内帘幕垂落,外界细若牛毛的雨意似隐似无地下着,雨雾袅袅升腾弥漫,打击着静缓的水面一片片涟漪。

  林静照如鲠在喉,艰难承受着,唇快要被齿磨破,鼻窦钻入丝丝避子香囊之气。一颗玻璃心裂成八半,腹部胀得厉害,汗流浃背。

  她禁不住一阵呕吐,几近把五脏六腑呕出来,颜色纸白全无人色,迷蒙的泪眼满是哀求之意,似猎人长矛下的可怜麋鹿。

  朱缙却未半分心软,用软枕埋住她的面孔,眼不见心不烦,忍心继续施为,这场事不能因为她自己的原因半截停止。

  林静照微微滞息,快抵精神崩溃的极限,整个人宛若在寒风中荡来荡去。

  天色慢慢暗了,好容易熬到一切结束,林静照挣着欲爬起,朱缙再度沉沉摁住她肩头。

  “别急,贵妃。”

  因生辰缺了一次,今日要补回来。

  她如临大敌,有气无力地翕动着寡淡的唇,绝计不从,拢着被子往角落处瑟缩,水意在眸子里翻滚。

  朱缙屈膝步步接近,绣着松枝仙鹤的长袖一甩,欲把她拆吞入腹。

  她越加挪后,猩红滴血。

  他微微不耐的语气:“再躲?”

  她饮恨,“陛下为何不直接赐臣妾死罪!”

  朱缙抵住她,拍打着她的脸颊:“赐你死罪也得伺候完了朕再去死。”

  林静照愤然咬舌自尽,被他牢牢掐住了嘴。她死意不从,从中逃脱下榻跪于地面,衣衫剐蹭,惊魂未定,硁硁然贞傲的模样。

  朱缙意犹未尽,漫喘着丝丝冷意,从被褥间斜斜起身,“回来。”

  林静照执意不从,宁肯在此跪一晚,浑身每寸神经都在高度戒备着。

  朱缙揉了揉太阳穴,略略清醒了些。

  生辰之日错过了她,他有些后悔,终究是没有度过一个完美的生辰。她走后,他静夜沉沉一人虚度,非但没清净,反而有种落寞的烦躁。

  那日赶她走不是嫌弃她,而是厌恶她虚伪地和他交易,却对另一男子付出真情。

  他独自在显清宫诵阅经文时总不由自主想起她,嗅她送的千字道袍那股柔雾般的香气,缓解相思。

  他虽下了命令不准她来觐见,却忍不住自己来找她。

  当下见她不知天高地厚地反抗,朱缙神色一冷凛,亦恢复了界限感,将一卷朱笔圈批的青词摔在了她身上,用公事公办的口吻:

  “贵妃解释一下什么意思。”

  林静照愣愣拿起摊在身上的青词,四篇青词上分别圈着吾困父救,单看每一个篇无所谓,连起来读便败露了,是她之前借批改青词偷偷递给江浔的。以皇帝那等机深,区区雕虫小技班门弄斧,一眼就瞥出了不对劲。

  朱缙指腹稳稳扣在她纤美的脖颈上,松枝般清劲的桎梏力道,逐渐收紧,目露凶锋:“朕对你不好吗?你想让谁救你?谁又能救得了你?”

  林静照戒慎肃栗地攥紧了青词,宛若被当中凌迟,极其难堪。她心口犹如塞满了棉絮,空气一丝丝被帝王的五指收紧,快要活活被掐死。

  “我……”

  他神情霜寒,冷酷或曰残暴地收紧长指,挟雷霆万钧之势厉峻质问:“贵妃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底线,视宫规于无物。朕给过你改过自新的机会,却不能屡屡纵容。给脸不要,那便不必给了。贵妃想父亲,朕可以叫江浔进宫来救你,你的好情郎陆云铮也一块来。一家子凑齐了上黄泉,省得朕一个个搜罗。”

  林静照被这浪头般疾风骤烈的批讦打得目眩,堪堪然无法直起脊梁骨。

  青词确实是她圈的,因为她幻想有人救她,她有生之年还能逃出这座宫闱。事情败露,承受的自是比死更沉重的后果。

  她周身贞傲之气消散了,自知理亏,眼圈泛红,脊梁骨被他暴风雨的训斥碎为齑粉,真的快要窒息上西天。

  “陛下,求您……不要。”

  她被批得心胆俱裂,低了头,嗓音嘶哑如漏了的风箱,在他五指禁锢下艰难发声,“您怎么惩罚臣妾都行,求您饶过江家和陆云铮。臣妾死不足惜,来世结草衔环再报君恩。”

  朱缙木然淡呵,斥其欺蒙谬议,严诮犀利:“饶过?城门失火尚且殃及池鱼,贵妃在闺阁中是响当当的才女,岂不知《大明律》的株连之罪?一人获罪,夷灭十族。”

  林静照泥塑木雕般瘫在原地,绝知他打定主意要找江氏的麻烦,泪如大颗大颗的珍珠断下落下,摔碎在他手背上,呆若木鸡。

  朱缙冷冷命人呈上一物。

  那东西用黑布盖着,林静照以为是毒酒或匕首,揭开看是一枝细细的柳条,春日新绿的芽儿。

  朱缙命令:“拿来给朕。”

  林静照起了一身寒栗子,不情不愿地拿起那枝柳条,有些眼熟,才发现那是她刚才在池塘边乘凉随手折下的那枝。监视无处不在,那一幕竟被帝王见识到了。

  递到他面前,朱缙却并不接,左腿不紧不慢地抬到右膝上,挑三拣四地为难道,“给谁?不懂礼数?”

  她忍辱负重,只好双手将柳枝举过眉眼,像奴才一样奉给帝王。

  朱缙这才徐徐伸手拿了。

  他将她重新带上了拔步床,却不如方才那般温柔,用柳条一下下打她,以惩罚她在青词上做的拙劣手脚。

  柳条又软又韧,飘荡着一缕缕春日的青草和泥土味,打在人身上留下微红,带来痒痛,是廷杖的变形。疼痛犹在其次,主要是耻辱,上次她犯错他用的是书卷,这次用柳条。

  林静照一声不吭地忍耐着,双睫如两只刷子不住扫颤着,比起抄家灭门的惨祸,臀这点微不足道的痛实称得上皇恩浩荡。

  朱缙有意将她的心磨碎,边打边掐着她问:“还敢有下次吗?”

  林静照打寒战地缩了缩肩膀,答没有。

  再次回到拔步床上,她存着几分警觉,两颊因恐怖而苍白。每每他要进入她时,她总给予微不可察的躲闪,哪怕挨上柳条之痛也不屈就,连以往虚伪的爱意都不屑得装了。

  朱缙知她心怀芥蒂,意欲反抗,用柔韧的柳条缚了她的双腕在后,从根源断绝她的反抗,才像终于捕捉到猎物一样,慢慢受用她。

  那日生辰毁了,她该补给他一个生辰。她补也得补,不补也得补。

  林静照哽了下,第二次已是板上钉钉不可逃,索性闭上了双目,希望那过程快一些。

  朱缙见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缕犀利掠过眉宇,换着手段磋磨她,直教她坚持不住尖叫崩溃。

  情到浓处,才在耳畔似冷非冷地说:

  “哭什么,你爹爹朕已经放了。”

  “不是要交易吗,那就交易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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