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铎现在还在处理案子,她和他的事不要掺和进去的好,那些可以放到以后说。

  纪氏往篮子里扫了眼,话语中有些阴阳怪气:“大晚上的,你这样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到底以前跟过世子。”

  “知道了。”袁瑶衣简单回应三个字,而后便只是安静站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可没有闲心同纪氏纠缠。而且,她能听得出,纪氏的心情不好,虽然刻意掩饰,但是语气中隐隐带着火气。

  这种时候,只要是不笨的,都会选择避。因为,实没必要自己找罪受,她来这里有自己的事,那才是重要的。

  纪氏手心攥紧,本想找着什么来撒一通火,可是面前女子就那么简单站着,问一句答一句,没脾气一样。

  顿时,心里头更觉憋得慌。

  边上还站着个等候的衙役,她一个公府主母总要端着姿态,于是只能压下心头闷气,气得后牙咬了咬。

  “瑶衣,你是咱们詹府出来的,既然来了,便跟着一起去看看世子吧,”纪氏嘴角扯出一个笑,语气不咸不淡,“他腿伤了,你们昔日毕竟也是主仆一场。”

  袁瑶衣抬眼看她,嘴角软软一勾:“好。”

  这纪氏还是这般虚伪,当着人表现出一副端庄姿态。

  也罢,她本就要去看詹铎,索性一起进去。

  从边门里进去,衙役走在前面引路,沿着一条廊道往后院走。

  袁瑶衣稍微落下半步,走在纪氏身后。

  县衙并不大,比起国公府自然不能比,拐过一道月亮门,便就到了后院。

  衙役指着前方的一间客房,说枢密使就住在那儿。

  纪氏摆摆手,让衙役下去,表示自己过去就行。

  待衙役离开后,纪氏倒是不急着去找詹铎,而是又回身看了看袁瑶衣:“你跟我一起进去?”

  “夫人找世子有事商议,瑶衣等在外面就好。”袁瑶衣回道,声音恬静无起伏。

  她知道,纪氏不可能让她跟着一起进去。让她跟着进来,不过就是对方想让她知道,不论何时都能拿捏她。

  没有了旁人在,纪氏也就不用再刻意端着:“要说你离开詹府其实也好,毕竟世子议亲,你的处境尴尬。”

  袁瑶衣仰脸垂着,双手提着篮子,闻言温声道:“夫人说得是。”

  不知为何,再提起这桩事,心中已经没了多大起伏。或许是詹铎的承诺,说会娶她做正妻。

  说实话,她是相信詹铎的为人,可是正妻的话,应该很难吧。潜意识中,她其实并没有真的敢去想成为他的正妻。

  纪氏阴冷的眼中带着不可思议,淡淡问道:“你要是想回去,我可以帮你。世子是在议亲,不过我身为她的母亲,总会照顾好你。”

  夜风吹来,摇着院中的那棵槐树。

  袁瑶衣心中一动,寻思着纪氏这话的意思。这是又像和之前一样,拉拢她做棋子

  “夫人,瑶衣已经离开邺国公府了。”她道了声。

  她可能猜不到纪氏到底要做什么,但是明白自己不会去害詹铎。

  “行,就当我没说。”纪氏冷哼一声,随后转身而去,拖曳着那华贵的裙子,朝着不远处的客房走去。

  袁瑶衣站在原地,眼看着纪氏走开,然后推门进了詹铎所在的房间。

  只剩下她自己,也就能后更清净的想一些事。比如纪氏大晚上来此,比如纪氏又提回詹府的事。

  “她遇到麻烦了?”她喃喃自语,看着客房的透出来的灯火。

  定然是如此,不然纪氏那样的人,怎会主动来找詹铎?

  还有,傍晚在河边时,詹铎邺城随意提了一嘴厚山镇这边比府里安宁。莫不是国公府出了什么事情?

  既然纪氏不出来,她就要在外面一直等着。

  所幸,春夜已然不寒,仰头看看星空,也是一份惬意。

  那槐树正是花期,一串串白色的花儿将树冠装点满,空气中流动着甜蜜的槐花香。

  这时,重五正好经过,发现了站在槐树下的女子。

  “瑶衣娘子,你怎么来了?”他快走两步去了树下。

  袁瑶衣回身看他,笑笑道:“没什么事,过来走走。姨母包了些豆包米糕,寻思着能不能送去给姨丈。”

  闻言,重五道:“包在我身上。”

  “也有你的一份。”袁瑶衣道,掀开篮子上的盖布,指着单独的一小包。

  重五开心的笑道:“还是瑶衣娘子记着重五,替我跟简夫人道谢。”

  袁瑶衣道声好,遂见着他怀中抱着几叠卷轴,想是要给詹铎送去的,便说:“纪夫人来了,在世子房里。”

  重五刚想说把东西给詹铎送去,闻言便收住了自己的脚,嘴里不禁啧啧两声。

  “你这是怎么了?”袁瑶衣被他滑稽的表情逗乐,可见心中也是不待见纪氏的。

  重五收回视线,往袁瑶衣近了一步,小声道:“夫人这么大老远追来厚山镇,怕还是因为二公子的事儿。”

  “二公子?”袁瑶衣脑海中浮现出詹钥的脸,阴戾冷沉,眼中布着一股邪气。

  重五点头:“二公子在京里闹出事了。他在花楼里和人抢花魁,把另一人给打死了。要知道,能成为花魁座上宾的可不是一般人,这件事就这么闹开了,压都压不下。”

  两人站在槐树下,袁瑶衣便从重五口中知道了事情大概。

  要说詹钥平日里惹事,仗着邺国公府二公子的身份,别人少有能奈何他的。在府中更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打死的下人也不是没有,不过事后纪氏都会处理干净。

  只是这次他打死的人不一般,是北诏国提前过来的一个使臣。

  正值两国有讲和的意思,恰恰生了这一出,怕是如何也要给北诏一个交代。

  “二公子关在刑部,今儿第二天了,”重五晃着两根手指,口气倒是没有一点儿沉重,“皮肉苦是免不了了。”

  袁瑶衣点头:“难怪,夫人会过来。”

  重五听了,冷笑一声:“以前对世子不管不问,出了事儿倒想起世子了,想让世子出头把人弄出来。说句大胆的话,昔日二公子可一直惦记着世子这个位置。”

  两个人也就简单说了几句这件事,后面说去了别处。

  现在是晚上,袁瑶衣不好去地牢,重五便答应把吃食给简纣送去。

  “这些公文和卷轴,瑶衣娘子一会儿捎给世子。”重五道。

  于是,两人便交换了手里的东西。

  也正在这时,纪氏从客房里出来,脚步略显急躁。在门外等着的婆子伸手想去扶她,被她没好气的抬手扫开。

  不难看出,纪氏没从詹铎那里得到想要的。

  袁瑶衣并不意外,先不说纪氏当年与周夫人的那一层,单说这朝廷法度,身为三品枢密使的詹铎,便不可能去违反。

  重五倒是机灵,在纪氏发现他之前,提着篮子溜掉了。

  而袁瑶衣便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等纪氏走过来的时候,只是朝对方作福,不说一句话。

  纪氏瞅了眼槐树下的女子,气的咬牙切齿。匆匆忙忙跑来厚山镇,放低姿态说好话相求,到头来还是一肚子气。

  偏偏,她又不好发火,如今真是气得浑身发抖。

  袁瑶衣看着那月霜色从面前闪过,便知道纪氏是离开了。抬头时,果然见人正走过拐角,可能走得太快,一脚踩上裙摆,差点儿摔去地上。

  那个詹钥是个不省心的,这回可让纪氏焦头烂额了。

  “你怎么来了?”

  身后传来男子清润的声线,袁瑶衣回头,就见着詹铎在几步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走路连点儿声响都没有。

  “世子,”她示意自己手,正抱着文书和卷轴,“这些是重五要我给你的。”

  “这小子学会偷懒了,”詹铎笑了声,走上前来,“给我吧。”

  他伸手从袁瑶衣手上接过来。

  袁瑶衣手里一轻,接着解释道,是重五帮自己去看姨丈。嘴里说着,眼睛却去看詹铎的左腿。

  终究,他傍晚爬墙,她到现在都还惦记着。

  詹铎抱着文书卷轴,视线落在袁瑶衣手上:“那是什么?”

  袁瑶衣手抬起,轻轻晃了两下:“药,我给世子配的,补元气。”

  闻言,詹铎唇边微笑,腾出一只手去接过:“适才,你把夫人气得不轻吧?”

  “嗯?”袁瑶衣小小一声,不知该如何回他。

  詹铎往她身旁一站,拿臂侧轻轻撞她的肩头:“走,进屋去说。”

第87章

  县衙的客房分里外两间,里间是供睡觉休息的卧房,外间用作待客和平日事务。

  袁瑶衣走进去,第一眼便看见外间靠墙的书桌上,叠摞着书籍公文之类。而对面的圆桌上,则摆着两盏茶,是方才用来招待纪氏的。

  她把药包往圆桌上一搁,看去詹铎时,他正站去书桌后,将卷轴放下。

  “重五都跟你说了?”他抬头往她这边看了眼,然后提笔写着什么。

  袁瑶衣知道他所说的是詹钥那件事,于是点了下头:“说是二公子打死了人。”

  屋中响起一声轻笑,詹铎的薄唇微启:“所以,我躲到这边来了。府中的事乱七八糟,着实让人头疼。”

  房门开着,轻风从外面进来,带着清甜的槐花香。

  袁瑶衣也算在国公府待过一段日子,明白高门中规矩多,但更明白里面的错综复杂,亲情淡漠。

  或者,平民百姓眼中只看到他们的高贵靓丽,却没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残酷。

  对于詹钥的事,她这边不好多问,到底是詹铎他自己的家事。虽说兄弟之间没什么情谊,但是出了这种事,应该很头疼。

  谁知道就是这么巧呢?大哥在督办兵器偷运案,弟弟在花楼打死人。

  救是不救?救了,就是无视朝廷法典;不救,詹家族里肯定有人不认同。

  还有一点,便是詹钥打死的是北诏使臣,而詹铎的案子,刚好就牵扯到北诏。虽然没有直接明出,那些武器最终偷运出了关外,可是谁又敢保证,詹铎手里没有查到证据呢?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事情处处透着古怪。

  “怎么不说话?”詹铎道,手指着圆桌上,“有点心,你吃着,我把这个写完就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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