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尔
一抬眼却见表兄正凝着自己,那目光说不出的愧疚难过,柳清卿连忙敛神不再想那些旁的。
却也没开口,唇边衔笑等表兄。
表兄应是知?晓她母亲如今贵为王妃的……
一时之间她不知?该怎样面对表兄,表兄对她是好?,可帮着瞒了她,心里?头怪复杂,像酸汤面里?掺上了红薯粥,奇奇怪怪的。
再者,她与表兄浅薄的情?谊能比得上摄政王府么?
她不愿再落空一场。
应于诚眉眼染上一层伤感,“许久未见,表妹近来可好??”
“甚好?,表兄如何?”柳清卿客气应承着。
柳清卿不知?,他出了后院,转身便跃于房上。悄然掀开瓦片。
他自恃光明磊落,向来不屑做这事,或让谢伍去做。如今却……不愿假人之手。
他得亲自瞧着才行,他恨不得将她含在口里?,咽入腹中,时刻在他眼皮子底下!
应于诚望向她的目光柔如水波,谢琅颈侧青筋迸发,真是恨不得将应于诚的眼给戳了!
可她不愿,他怕她自伤,竟只能忍着了!
哪怕内里?痛得痉挛,焦躁不堪。谢琅握紧手,被她仔细包扎那处刺痛,令他好?受不少。
树上忽然鸟鸣不止,谢六又?在树上催他,应是有急事,向来醉心政事的谢琅谢大人竟升出恋恋不舍。
他近来……体会到许多曾经未有过的情?感。
最后看眼她在的屋顶,因她在其中,平平无奇的屋顶都顺眼几分,咽下不舍,谢琅闪身便消失不见。
谢琅潜回别院寝殿,换上沾了血的寝衣。
“大人,脸还?需苍白?些。”
大人刚从夫人那回来,满面红润,瞧着实在不像重伤不起的模样。
禀事的人正在殿外等着,谢琅靠在软枕上一副勉强起身的样子,闻声想了想,将手腕刀痕又?撕开,瞬时刀口破裂鲜血直流,痛得他脸立时变得苍白?透明,额头出了冷汗,几缕发丝黏在脸上,寝衣也黏在了身上。
谢伍脸也跟着白?了,伸手没拦住,欲言又?止。
谢琅瞥他一眼,“让人进?来。”
谢伍便咽下话,出门让人进?来。
来禀之人是当?地知?府的心腹,却真是出乎意料的信。
“大人,潜在北羌的暗哨来报,北羌二王子已半年没露面。我们那头的人怀疑北羌二王子就在郢城!”
谢琅掀起眼皮:“为何如此推断?”
“那北羌二王子乃与北戎大公主联姻所生,但大汗并不喜爱,听闻大王子性情?暴烈,仗着母亲与大汗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向来看不上旁人。并已放话,若登顶,必将旁人赶走。这个旁人是谁,似不言而喻。”
“那二王子有北戎支持,想来是想打一记翻身仗。上回先帝与侯爷率军击退北戎大汗,若此次二王子能一雪前耻,自然会让大汗高看一眼。”
谢琅颔首:“知?晓了。可有二王子画像?”
那人却摇头:“二王子深居简出,说是脸上有伤,在外常戴面具,不爱画像。旁人知?二王子忌讳,便也不去触目他。”
“好?了知?晓了,下去吧。”
待人退下,谢琅陷入沉思?,这郢城的水比想象中更深上几分。
一时片刻怕是不能善了,隐隐有股风雨欲来的架势。
转念谢琅却想起旁的,若郢城有变,他定要护住她。可她会听自己的么?
先抓几个活人探探虚实才是真章。
“吩咐下去,让郢城藏于暗中的将士化整为零沉下去。尤其是军草火库附近,旦有生面孔先暗中尾随,若有异变听令再动。”
近来他在别院寝殿装死,果真暗中有势力等不及动了起来。
他派人盯住,别的不怕,就怕别成了叛徒成里?外合围之势。
将这头的事处置完,谢琅给摄政王了道折子。
近来朝中大婚立后声渐起,少帝拧起性子,心思?愈发不在政事上。虽本就摄政王把持朝政,但若少帝要退,文武百官中定将有许多不同?意。
退与不退有时哪是少帝一人所想?他后头的人各怀心思?。过去政见不合,摄政王有段强硬,有少帝挡着还?好?,生怕摄政王大权独揽后清算他们。
二来……
王妃已昏迷半年了。
自柳清卿“猝然离世?”的消息传入王府,传到王妃的耳朵里?,王妃亲自带人去寻,那时柳清卿早逃出京郊,自然一无所获。
王妃又?慌不择路去请招魂灯,那灯火摇曳,勉强燃着,却在王妃松口气时倏地熄灭。王妃便血脉上涌,过于激动直激起脑中沉伤,昏了过去,这一昏便未再醒来。
此番李郢强随魏明昭来兴许跟这有关,之前他还?是京城时李郢便频频登门,逼问?他可知?姐姐下落。若是知?晓让姐姐去见母亲,母亲最是挂念姐姐,若姐姐来,母亲自会醒来!
唉。
谢琅轻叹口气,只觉里?外都乱成一锅粥。
谢伍在一旁瞧着,却惊异非常。
自大人成婚,到夫人消失……大人愈发有人味了。
若是谢琬琰瞧了,定会拍掌嘲笑谢琅总算像个人了。
将这头的事都处理?完,外头天色渐暗,谢琅便再也待不住了。
多个时辰未见着她,谢琅心头空落发慌,勉强到此时已是他有正事!
换上月白?长袍,谢琅自地道离开别院。
行至地道另一端的小院,将要推开铁门之际,谢琅却止步,朝谢伍使个眼色让谢伍退到他身后。
院中寂静,只有寥寥风声。
来人却不知?谢琅耳力极佳,有一道沉稳呼吸声潜藏于风中。
谢琅朝后伸手,谢伍立时将长剑交予他手中。
谢琅攥紧剑柄,猛地推门飞身而出,却见来者居然是熟人——应于诚!
那应少将军手持长刀,循声举刀,直疾步迎去。
在应于诚举刀之际,谢琅早先他一步持剑飞身跃起,凌空转身便是往下一劈,竟一眼不合打了起来。
刀剑撞击,火光四射。
安静院中,铮铮之响。
虽在郊外,这声响却惊扰到远处街坊家养的狗,犬吠不止,二人只好?恋恋收手。
应于诚倒没旁的心思?,他只恨当?初没将表妹带走!
谢琅看他怒目而视不禁冷笑,“应少将军竟有脸找我发难?”
“我还?未问?你,夫人那药是你给的吧?应少将军,你可知?晓那药多伤身?”
谢琅冷声幽幽问?道。
应于诚闻言却怒气冲冲,“那药是给表妹保命之药,生死之境才可用。谢大人作何欺辱表妹竟让她用此药也要死遁离开侯府!”
两人俱是不服,对视一眼便起身施展轻功飞出坊市。
在无人烟的郊外摄政王的行山之上,暗卫护于外围无人敢近身,两人刚落地,便是刀光剑影。
“那是表妹母亲给的药!王妃岂会害亲生女儿?”
应于诚竟将这心知?肚明之事直接掀到台面上,足见他对谢琅之不郁不满!
“你说我岳母是王妃便是王妃?”
谢琅竟不认!
“那我说我爹是托塔李天王,我岂不就是哪吒?”
谢大人竟如此混不吝,应于诚愕然瞪大眼!
双眸相对,熊熊如雷。
两人均持刀剑,不服彼此!
应少将军眼中如火,在黑夜中好?生刺眼。谢琅眸底却是冰霜一片。
应少将军双手攥住刀柄,迅速举起,用尽全?力便往下劈去!
便见谢琅本能闪身躲过,却以剑身堪堪接住。谢琅往后连退数步,步痕深入草地带起堆土才堪堪停住。
谢琅忽地侧身呕了一口血,鲜血自唇角流下,在那苍白?的脸上,猛然一瞧,好?似山中妖鬼。
他目光森然地看向应于诚,抹净唇角血迹后又?仿佛淡然自若低笑一声,“想从我手中抢人?应少将军可别做梦,那是我妻。”
谢琅旋即冷笑,“应少将军,我还?没死呢。”
说罢趁应于诚怔愣之际便飞身消失于茫茫夜色。
应于诚眨眨眼,满腔怒火倾泻的人跑了,忽然落了空。
他看向尚在一旁并未跟着一道离去的谢伍,疑惑问?,“你家大人?”
怎打着打着,明明能打过却跑了?
谢伍却是摇头,又?向应于诚抱拳行礼后也跟着离去。
空留应于诚在此处,他竟有股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无言无语。
趁着夜色,谢琅潜回到医馆后院。
犹豫再三,手指蜷了蜷,还?是推开她的房门。
不看到她,他心中难安。
柳清卿睡得沉,却忽然梦见林中一粗壮蟒蛇,正直起身子盯着她瞧。
那红彤彤的眼,阴冷森然的目光,令她骤然惊醒。
她睁开眼后便觉不对,屋中有人。
她侧眸望去,便见床榻边立着一道人影。
她可太过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