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尔
好似他喜爱她?是多么大的笑话一样!
顶着他的沉沉目光,柳清卿却忽然?轻嗤一声,“谢大人可是要说——我为何要爱你?”
一如当初他反问时多么理直气壮,为何要爱她?。那语气好似她?是个什?么廉价的物件,配不上他高贵的爱。
“我为何不不能?”
他哑声反问。
柳清卿忽觉意兴阑珊,又躺了回去,冷淡瞥他一眼,“高高在上的谢大人,哪里能爱人呢?”
说罢便拢起被衾转身?背对他。
好似他是什?么脏污的恶心东西,看?他就脏了眼!
明明她?就在眼前,可她?逐渐远去的恐慌箍住了他。
脑中?血液被炙烤地沸腾,咕嘟咕嘟冒着泡。他在心中?对自己说,慢些,再慢些,不可吓到她?。
她?如脱兔一般,就知跑!就知跑!
谢琅缓步上前,一如往日?脱下外衫慢条斯理叠好置于床尾。
柳清卿听到布料细碎的摩擦声疑惑转头,却见他只着里衣立于她?床榻边。
不由蹙眉,这人什?么毛病,怎总爱跟鬼似的不声不响站她?床榻边上!
刚抬手要赶人,手腕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攥住,紧接着就跌进了他怀中?。
“我为何不能?”
他抱得极紧,好似要将她?生生揉进骨血之中?。
这是重?逢以来?,第一回 抱住清醒的她?。
刚一碰触,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在血管中?呼啸逆行。
不一样。
与之前悄然?抱住睡梦中?的她?不一样。
如之前每一个悄然?靠近的夜晚,他这回光明正大重?复那时的动作,他双臂交错将她?抱得紧,将脸埋进她?的颈窝之中?。
娇小的她?正正好好陷入他的怀中?。
怎会不相配呢?
柳清卿微僵,怔然?地望着眼前,过了须臾,眼睫颤了颤。
他抱得太紧了,那力道好似没有她?就不能活了似的……
是种……怪新奇的感受。
此生至今,她?向来?可有可无,从?未有人这样对她?。
她?出了会神,脑袋一片空白,没想什?么。
如今她?的一息一动都逃不过谢琅的眼,在她?身?后的谢琅自然?感觉到她?走神了。
这般时候,她?居然?走神了!
胸腔中?跳跃的心脏停了一拍,而后仿若被人捏爆的番茄,疼得他红了眼。他将脸埋得更深,贴她?贴得更近。
却觉不够!还是不够!
如果他能剖开自己的身?体,能将她?塞进去再缝上,该多好啊。
“若谢大人能将过去说得话吞回去……就好了……”
寂静夜色中?,传来?柳清卿怅然?的低喃声。
可说出去的话如何吞回去呢?
谢琅只觉双目刺痛。
他对她?毫无办法,对她?毫无办法!
有时他甚至想,若是他没吞那蛊虫,他会否便不会如此痛苦了?
余光瞥见柳清卿握住匕首时,谢琅动作迅捷起身?按住。
低眸撞上她?冰冷疏淡的目光,谢琅喉结滚了滚,“莫自伤。”
谢大人有了软肋,终于学会畏惧。
他从?未怕过什?么,此刻竟怕她?……怕她?一时冲动伤害她?自己。
谁都不能伤害她?,她?自己也不行。
胸口?裂开,长出新的心脏。
终于有人凌驾于居高临下的谢大人头上。
他的手臂肌肉轻轻痉挛着,带着指尖没有规律的颤抖。
轻飘飘的目光重?若千钧,他竟被她?的目光压着,不得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
柳清卿收回目光,又翻身?过去变成刚刚背对他的姿势。连目光都吝啬,不再理他。
谢琅枯坐于床榻边,凝着她?的背影,直至天?明。
翌日?柳清卿醒来?,睁开眼未回头,便知晓他已不在。
洗漱好后本要用早食。
桌上乱糟糟的,被她?摆着药草。
要过去收拾一番,却见药草上头的变化和置于一旁的字条不由怔住。
不过柳清卿没时间?坠入其中?,医馆忙得很,病患简直如过江之鲫。原本还欣喜于生意好的小厮都渐渐开始恐慌起来?。
这般多病患,绝不是好事?。
近来?郢城渐有乱象,那些上吐下泻的病患吃了汤药缓了两?日?之后却开始呕血!趁机打家劫舍的人也不断增多。
且城中?渐有三两百姓凑到一起说那传言——神女可救命。
那神女是谁?
隐隐地,他们有个猜想又无法确认。
更何况,自这医馆开门以来?,给了百姓不少帮助。
但一旦当性命攸关之际,人类便会被私欲蒙蔽双眼露出野兽模样。
我想活,若需有人献祭,那不是我就行。
竟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柳清卿近来?在医馆没怎出门,在书房中?置一药炉试炼,药丸初有模样。
她?一时欣喜,却不知与人诉说。这药应是不能散去,她?知晓怀璧其罪的道理。
当初那锦盒中?还有第三枚药丸,她?想着再寻下第三枚药丸的方子。
在此之前,她?偷偷将药丸掺在一锅给病患的汤药中?,又细细观察,果然?好上许多。但却未全好。
她?不着痕迹去找张大夫打探,张大夫却满面忧愁又神秘地跟她?低声说,“此乃毒,需得解药才行。旁的都是延缓罢了。”
张大夫瞧瞧外面的天?,轻叹口?气,“这样多的百姓一同中?毒,郢城的天?怕是要变了。”
柳清卿心中?大惊,“衙门可知晓?”
张大夫摇头:“知不知晓有何用?衙门也无解药。”
柳清卿忧心忡忡,忽有一股风雨欲来?的不安。
便这时,应于诚匆匆上门,邀她?去游湖。
“游湖?”她?讶异。
应于诚低声:“湖中?彼人耳目。”
柳清卿了然?,便随表兄出了医馆。
一踏出医馆,那股被窥伺的感觉又来?。此次竟是从?四面八方,柳清卿微惊,草草环视一圈,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行至湖边,已有一乌篷船候在那。
船上只有一撑杆船夫,是应于诚安排的自己人。
扶着她?上了船,应于诚便低声致歉,“这回太急,未寻到好的画舫。让表妹委屈了。”
柳清卿于他对过坐下,笑着朝他摇头,“这样已很好。”
乌篷船行至湖中?,便是再耳清目明也不会知晓他们谈话内容。
应于诚这才放了心,时间?有限,便紧着问她?,“先前的事?是我疏忽太多,此次我暗中?安排了许多人,表妹可要随我去西北?”
这般单刀直入,倒于从?前不同。
相交于这个问题,柳清卿想问,表兄可知王妃身?份?
可转念一想,那燕罗丸寻常不得,到底如何,还用她?再问么?
在表兄看?来?这是她?母女之间?的事?情,再者那位如今又贵为王妃,表兄又能如何呢?难道初初相认便为了她?与王妃之命对着来?吗?
这样一想,心中?刚升起点怨气便散了。
无论从?情感上抑或是为官之道,无论表兄还是舅家,应该与王妃更近。
她?早无当日?幼稚单纯,表兄也许是好意,但她?此去,说不上会给表兄添麻烦……也会,惹人厌烦。
柳清卿便笑着朝他摇头。
应于诚忽然?感到表妹待他较之前冷淡许多。
表妹那般聪慧,想来?是猜出什?么。
他急得俊脸通红,想到将要说的话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
“表妹嫁我可好?”
柳清卿怎都没想到会听到这话,讶异瞪大眼,“表兄为何……”
应于诚探身?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却在指尖碰触时猛地僵住,耳朵红似滴血。
“上回自离开京城,我便心中?不安。知晓表妹生死不明后更是悔恨难当,此番寻得表妹,心中?喜不自胜。若表妹不嫌弃,嫁与我随我去西北。我应家虽不及侯府权势滔天?,但在西北地界,表妹想如何便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