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尔
柳清卿未管,她又往更深处走。
小屋侧面的缝隙里,有?一道人影面对着墙。
瞧着有?些熟悉。
柳清卿定睛一看?。
没想到柳元洲竟也在此,他已极瘦,在柳清卿看?来时撇开了脸。
他从前窝囊不敢护着妹妹,此刻也没脸求妹妹。
他知自己不对,这是?他的报应。
而柳清滢双臂环膝躲在墙角处,目光呆愣愣的。见眼前一道人影,她缓缓抬眼,便看?见了嫡姐的脸,眸光闪了闪,又抿紧唇瓣挪开眼。
她似乎不是?姐姐的妹妹,以往那些计较都成了笑?话。
她也是?笑?话!
柳清滢的手臂上全是?被她自己抓挠的红痕,她身上流着肮脏的血液。
这些日子被困在这,她才知晓日子能多难过。
当初姐姐在柳府过得就是?这般吗?
察觉到目光还落在自己身上,柳清滢低头将?自己的脸埋进臂弯中。她此刻就像个缩头乌龟,一句话都不想说。
柳清卿收回眼,对这二人一句未说,转身向外走去。
那小院的门便在他们眼前徐徐关上。
听到吱呀一声时,柳元洲红了眼眶,躲在自己臂弯里的柳清滢合上眼,任泪珠滑落。
离了小院,见当初苛待自己,又想要自己命的人得到报应,痛快之?余便是?怅惘。
谢琅已跟她说过小应氏此前侵入柳府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情。
与旁人的情。
她怎都没想到小应氏瞧着精明?,居然是?个狗脑子。
小应氏这心心念念惦记多少年的男人,早就妻妾成群了,谁等?她了?
再说,她也不信小应氏对柳许没半点情谊。
而她……居然被一狗脑子压了那么些年。
只能说有?时一点点的权势啊……
能让人死,能让人生。
柳清卿的心情不算好,出了小院便未上马车,反倒在街上闲逛起?来。
出了小院仅谢伍跟在后头,剩下护卫均化整为零,各自藏起?踪迹。
谢琅此次是?怕了,饶是?如今尚算安稳,也不敢让她离开眼皮子。真如心头肉一般,护了又护,若不是?他忙,都想时时刻刻亲自护卫。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小姐!小姐!”
那熟悉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便见两个小丫头从悠悠行进的马车上跳了下来朝她跑来。待马车堪堪停住时,一个老妇也紧跟着下来。
柳清卿眼前瞬时盈满泪水,一眨眼就被抱了个满怀。
“我就知小姐福大命大肯定无事!”
“小姐!小姐!”
几人就这般抱在一起?,当街哭了个痛快。
待周遭围观的人多了,谢伍不得不来提醒,“夫人,回吧。”
赵盼生听到夫人二字扑棱一下直起?脖子瞪住谢伍,谢伍哽住,嘴唇张张合合竟不敢再说话了。
却也红了眼。
这也不是?回事,几人连忙回了医馆。
林眉见到她们也是?高兴,连忙去张罗晚食。
李嬷嬷见了却笑?:“倒是?变了不少,想来能将?小姐照顾得当。”
主仆四人回到房中。
柳清卿将?所?发生之?事一一将?给她们听,她们听得认真,又哭又笑?,不时瞪大眼紧张万分。
听到小应氏,李嬷嬷痛骂,“我就知晓她不是?个东西,早知当初我怎不毒死她!”
待听到谢琅随她坠入激流将?她救起?,几人面色变了又变,纷纷打量小姐神?情。如今瞧着面色红润,倒比在侯府最?好时更好!
这才有?闲工夫打量一番小姐如今的住处。
这一看?可不得了,这几人都在嘉兰苑伺候过,谁不知谢琅谢大人的东西是?什么样。
这桌上,床榻上摆着的不都是?眼熟的旧物?
赵盼生想得多说得快,“小姐不是?与大人和离了?如今是?怎么回事?”
见柳清卿看?过来,赵盼生也痛痛快快道:“过些日子小姐可要随大人一道回京?”
谢大人和自家姑爷待遇那可不同。
几人都屏气凝神?等?待小姐回答。
得信匆匆赶隐匿在暗处的男人也提起?一口气。
“回京么?”
他听到她低语喃喃,“我却不想回京呢。”
谢琅霎时僵住。
第93章 “不是不愿与我说话吗?这……
第一句说出口,后面就不再?难了。
“如今这样,我?觉得……很好。”
听闻小姐好似还?没拿准主意,几人就不再?问。
索性不再?提了,正反小姐开心才是真章。
小姐在哪她们便在哪。
柳清卿忽然想起,问赵盼生,“妹妹可?寻到?”
赵盼生眼睛亮晶晶,“寻到了,妹妹一切都好。”
“那便好。”
-
李嬷嬷三人一道来了后,医馆可?热闹极了。
重逢的欢欣萦绕着她,柳清卿半点?顾不上谢琅。
她带她们去逛郢城的街市,去看乡村大集,又?带她们去看了与京郊相似的药田。
将她段时间的见闻都分享给她们,她们听得津津有味,李嬷嬷更是红了眼。
只有老天知晓自小姐生死不明后,她的日?子多难挨。当初她的小姐离世前只交她一件事,变是将小小姐照料好。
她却未做好,假以时日?,哪有脸去地府见小姐呐?
有一日?李嬷嬷竟撞见旧人,她惊愕不已?。
被丫鬟引直一处静谧小院,听小姐说了之前的机缘和随后发生的事,李嬷嬷怔愣呆住。
反应过来竟毫不留情将应懿说了一通。
她是活到本了,便是一会儿给她赏壶毒酒,过过好吃好喝的好日?子她也够本了!
却将小姐说哭了。
应懿以锦帕捂住脸,泪珠落下。
李嬷嬷直叹气,她知晓卿卿的性子,良善但记仇,母女这是离心了。
怨柳许,怨小应氏,连带着逃避惨烈的过去。
可?卿卿小姐何其可?怜呢?
还?好谢大人跟坠魔了似的寻卿卿小姐,要不然她都不知卿卿小姐该多难过。
柳清卿不知李嬷嬷已?见过母亲。
便是知晓她也不会如何。
她心里倒是记挂着另一件事——谢琅近来有些奇怪。
这几日?谢琅早出晚归,夜夜倒都是回来,因为?她每夜都会被他滚烫的怀抱给憋醒。
他抱得实在太紧了……
半梦半醒之间又?能感?觉到他在轻吻她的颈侧、肩膀。
万分疼惜,好似她是那一碰就碎的白豆腐。
可?每当她晨起醒来时,他那边早就空空荡荡。
最初柳清卿以为?他忙,后来倒是品出点?味了——这人好似闹别扭了。
可?若说闹别扭,又?有些不像,每夜他实在太过黏人,恨不得变成狗皮膏药黏她背上。
可?为?何忽然这样?他不说她哪知?
让她想起还?在侯府他忽然冷下来疏远她的不好记忆。
一来二去柳清卿也来了气,有话不能好好说?他爱如何如何!
她还?不理他了呢。
想是这般想,却也惦记他身上那些伤处,还?有他背后那大片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