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尔
唐掌柜听到这?话瞬时?落泪,他只觉自污成这?般不堪入目的模样,如肮脏恶鬼一般窝在那猪窝般的生活好似终于要见了亮!
又重重叩首,柳清卿看不下去,忙让谢伍将?其扶起。
待人下去后?,谢伍却眸光闪烁,近一步低声说了句话,“此人不能尽信。”
唐掌柜倒戈太快,柳清卿也知这?个道理,“便让谢六暗中瞧着。”
再踏出医馆时?,依旧是那轮艳阳,不过是一个时?辰罢了。
可柳清卿却觉得,与踏进时?相比,一切都不一样了。身?体中的魂魄好似都在颤抖。
她低眸扫过自己轻颤的手指须臾,又紧紧攥住收于长袖之中。
再抬眼时?,眼底隐有火光燃烧。
她已有猜测,母亲留给她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了。
回到府中,却见谢琅已归,没想到他正在房中握着卷宗翻阅。
她忙过去,兴致勃勃将?此事说给谢琅听。
谢琅目光柔和,放下卷宗仔细听来。
听到她最后?的处置时?赞许颔首,“夫人做得着实好,这?便是借力打力。”
突被夸赞,柳清卿却红了脸。
“若夫人需我做何?,尽管开口,莫要害羞。”
若刚成亲时?听这?话柳清卿是不信的,此时?听了却牵起唇角重重颔首。
“今日谢伍做得可好?”谢琅又问。
“甚好!”
说到这?个,柳清卿也来了兴致,将?谢伍在外头如何?威风一一讲来。
半点不堕谢琅风姿,谁看了不赞一声不愧是谢大人身?旁的人。
明明是她不好意思直接夸赞谢琅,便借谢伍夸谢琅。
谢琅听了却盯着她似笑?非笑?,半晌缓声问询,“比你夫君如何??”
柳清卿一愣,后?知后?觉。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令她脸更红,柳清卿只好伸出小手搭在他的手背上讨饶,“自然是夫君更神武。”
这?好似是她第一次向他撒娇。
也是他第一次瞧见女儿家?的娇憨。
谢琅目光缓慢扫过她盛放的脸颊,后?垂眼望去,她白皙的手指在他麦色皮肤上如牛乳般扰人心绪。
眸色骤然变深,喉结滚动,再抬眸却依旧如常,轻声淡笑?,“夫人好眼光。”
空气恍若浓稠的糖浆。
柳清卿羞赧地想要躲开,却又不想离开他。
捧着脸垂眼坐在他对?面?,也捡了一本?游记低头好似认真在看。可心思半点不在上头。
她只觉阴翳全都散开,和煦暖阳罩着她,她走哪便跟到哪似的。
夫妻二人便这?样互相作伴,一人处理公务,一人看着游记。
静谧的夏日,正房窗边只有簌簌的翻页声响。
柳清卿侧眸望向窗外扑簌的绿叶,忽然瞧见有下人正在掘土。
“这?是作何??”她问。
谢琅:“种树。”
种什么树?
柳清卿以眼神表达疑惑。
四目相对?,谢琅眼里的清湖被吹起波澜,他到她身?后?轻扶她的肩膀,玉指在她眼前?一点,“我想在此处种一株柳树。”
第32章 “暂且不必告知她。”……
柳清卿目光怔忪,朝他轻轻眨眼,又忙望出窗外,看向那棵正被精心栽进?土坑的柳树,不禁咽了咽喉咙。
谢琅立在她身旁半晌,见她望眼欲穿都要将那树看穿了却没?等到她问出那句话——为何种柳。
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用了晚食,又去做了自己?的事。
入夜,两人入眠前夕。
柳清卿脑海中总浮现那棵柳树,但她不敢多想也?不敢问,便用力压下,只好?强迫自己?想些旁的。
这便想起唐掌柜,后问过?谢伍,才?知唐掌柜也?不过?二十七八。可肥胖油腻不修边幅,乱糟糟的胡须让他瞧着像不惑之年。
难道果真如他所言,为避染指,将自己?糟蹋成这副模样?
辗转反侧睡不着,忽然一只温柔的手?握住她的手?。
“怎还不睡?”
许是白日疲累,夜幕中他沉磁的嗓音些许低哑。
柳清卿立时躺好?,“这就?睡,不扰你了。”
谢琅却笑:“这有何扰不扰的,正巧也?无睡意,说?说?你怎睡不着?”
柳清卿便侧身伏在他的肩膀上,想于夜色看清他的神情讲与他听。
“唐掌柜因母亲被人拿捏不得不委身于人,原本的大好?前程如云烟散开,怪可怜的。”
她惯看的话本让她懵懂天真,只觉天意弄人。
“这也?许便是他的命。”
谢琅言语淡淡,“若他所言不虚,算下来也?有近十年。若他真想法子,未必不能脱身。许是也?沉溺这不劳而获的日子中了。”
“有舍便有得,也?许这便是最适合他的选择。”
在京城中十七八岁得了秀才?之身,想来想得举人都难。
读苦书哪如银钱尽来舒坦。
“可他曾风流倜傥,许能大展宏图?”
谢琅闻言却笑:“他说?风流倜傥便是真?小小秀才?如何大展宏图?夫人莫信他的胡话。”
柳清卿微怔。
谢琅这如同天神不屑蝼蚁那般轻飘飘的话语却让她觉得刺痛。
柳清卿不信邪,忽然起了心劲又问,“若是夫君陷入此等艰难会?如何?”
这可着实好?笑,谢琅想着便也?笑了,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低沉的笑声震荡着,“我自然不会?陷入那般境地,便不会?有那等艰难。”
身居高位者,多么泰然自若。
他许是从未没?过?这般不得已。
她虽不知为何心情低落,却只觉意兴阑珊。手?臂一支又重新躺了回去。
谢琅见她沉默,以为她困倦,便展臂将她揽入怀中。
“睡吧,明?日不还要去田庄一趟?”
大手?轻拍她的肩膀,“若需什么,便跟我说?。”
柳清卿伏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手?还搭在他的胸口上,他的心脏正在她掌心下跳动。
可明?明?身体近到无法更?近,她为何觉得他们离得如此远。
他看不上唐掌柜的委曲求全?,会?否也?觉得她在柳府那些年全?是懦弱?全?是自找的?
这样一想,心如刀搅一般。
合上眼命令自己?莫要再想,不知过?了多久才?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待她呼吸平缓后,谢琅侧身,一手?托住她的后颈,抽出手?臂。将她安置回她的锦被中后回自己?那边重新躺好?。
唐掌柜的事便如空中尘粒,在他心头没?留下半点痕迹。
翌日早早醒来,外头晨光熹微。
谢琅那却已空着,应是去练武了。
练武后他便去上衙,年年如一日,无论冬夏。
初初的甜蜜过?去,她终意识到自己?与谢琅之间的巨大差距。
他已是国之柱石,她却弱小如此,只能仰人鼻息。
成亲之前谢琅喜爱的应不是她这样的人吧?
原本只想着嫁给他获得庇护取回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如今倒有了新的愁绪。
她见了更?大的天空,便也?想飞得更?高。
她想做个能配得上他的人。
这样一想,浅淡的沮丧便被冲散!
哪有空闲自怨自艾,她已损失许多念头,如今有了机会?应更?加努力才?是。
给自己?鼓劲后便去洗漱用了早食,让李嬷嬷吩咐门房那头准备好?马车,也?让管事提前做好?准备。
今日要去医馆瞧瞧唐掌柜将事办得如何了。
还未踏入医馆便看到老大夫那头在给人把脉诊病,帘子落着只能瞧见病人正坐着。
柳清卿便收回目光,往门侧一瞧,唐掌柜正在里头坐着,听到动静抬起头,见是柳清卿眼睛先是一亮,而后挤眉弄眼开始演起戏来。
“你们又有何事?”
手上动作示意他们到后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