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婚正配 第91章

作者:萌尔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日常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柳清卿适才涣散的目光这才聚到一起,看清他?手中端的东西。

  褐色的汤汁在瓷白的碗中轻晃着。

  “这是何物??”柳清卿不?解。

  谢伍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但他?还未反应过来,嘴便秃噜了,“大?人说,您许是该喝点静心的汤药。”

  正房诡异地静了一瞬。

  随即向来好性的柳清卿勃然大?怒,冷笑一声便手一挥便将药碗摔到地上。

  霎时间洁净清透的白瓷碗尽碎成片。

  一如?她的心,她的亲事,她这场宛如?笑话的爱意?。

  “将人赶出去。”

  她回过身,哑声吩咐。

  赵盼生瞧见了也柳眉倒竖,直捡起食盒扔进谢伍怀中,指着他?便骂,“我家小姐身子?好好的,要喝什么药,有你这般咒人的吗?”

  赵盼生甚至不?敢将静心那两字念出来!

  骂还不?解气?,上前两步伸手打到他?身上噼啪作?响。

  谢伍捧住食盒忙闪躲:“欸赵姑娘……不?是……”

  连推带搡就将人赶了出去,赵盼生胸口气?得直上直下?的。回头便要去扶小姐。

  可小姐背后好像长了眼?睛,朝她摆手,“你也出去吧。”

  没听到她动,小姐又补了一句,“我无事。”

  小姐性子?好,凡事向来看得开,都往好了想。

  赵盼生还是初次听到小姐这般心如?死灰的声音,心头不?由发紧。

  想了想还是依着小姐,“小姐,我就守在外头。”

  终于等到房门轻声合上,柳清卿再也挨不?住腿的酸胀,扶桌挪近圆凳时却一踉跄,失了准头跌到地上,整个人伏在冰冷的石面上。

  她却未起来,反倒将脸埋进臂弯之间,轻轻合上酸涩的眼?,将自己蜷缩起来。一如?幼时朦胧记忆中在母亲怀中,可此刻,无人抱她,只有冰冷的石砖贴着她。

  -

  外头忽然下?了雨,雨珠落在青瓦之上,敲得人心惊,淋漓之声仿若那一日。

  整个晌午柳清卿都躺在床榻上听着雨落,她没睡着,也无小憩,就睁着眼?睛发呆望着床顶的帷帐。

  外头雨势那样大?,她却一滴泪都没再流。

  耳边静得很,好似有层水膜将她裹住。她好似伤心的,却又好似感受不?到这伤心,整个人冷静地可怕。

  她须得快些离开了,她想。

  她想着在离开侯府之前,还得找个由头去见见嘉姨,若是嘉姨需要什么,她好想办法送去。让母亲与嘉姨费心定的亲事就这样废了,总得给嘉姨个交代。

  她还须得将那象征管家之权的珠串手链送回老夫人。

  她有愧于老夫人的教?导与扶持,并要得了老夫人的允许将嫁妆箱子?尽快运出府中。想来老夫人那般光明磊落,应不?会阻她。

  谢琅不?过是顾不?得脸面暂且不?愿和离,她若当?真,那着实可笑便是她了。

  想清楚,她便利落动起来,下?了床榻换了一身更庄重的衣裙便准备再去老夫人那一趟。

  拉开正房的门,四道人影便差点摔进房里。

  一齐进来的便是冷风裹着的水汽。

  是李嬷嬷她们四个,虽身上还带着水雾。

  见她终于开门,根本顾不?上尴尬,赶紧问她饿不?饿,小厨房里的菜都热着呢,想吃什么都有!

  柳清卿抬眸望向青灰色的天,这才反应过来,已经过了午食了。

  一转眸又瞧见她们关切的目光,紧皱的心松了半分,不?禁扬起唇角。

  还是有人关怀她的,是吧?

  赵盼生瞧见小姐笑,心情半点没好,却更忧心。

  小姐虽看着是笑的,可眼?里空洞洞的,让她心也跟着发毛。

  “我要去趟世安苑。”

  “那我们随小姐一同去!”

  她们齐齐跟上。

  主仆几人倒是心齐。

  -

  雨声扰得老夫人心烦。

  她不?喜雨天,她的夫婿便是被一个不?起眼?的寻常雨夜带走?的。

  当?老夫人听人来禀少?夫人又来时,捻动佛珠的手不?由一顿,眼?皮子?直跳。

  轻叹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让安嬷嬷往眼?皮上贴了一小片碎纸屑压压。

  外头还下?着雨,老夫人就没让柳清卿在廊下?等。

  雨水寒凉,风一吹哪耐得住。小丫头本就有伤寒的底子?。

  不?仅让柳清卿进来,也让随之而来的嬷嬷和丫鬟去旁的暖阁候着。

  柳清卿一进来便瞧见安嬷嬷挡在老夫人前头,低头不?知在弄什么。

  “老夫人怎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她不?免担忧。

  “无甚大?碍,眼?皮子?紧罢了。”

  老夫人嗓音亮堂,听着是无事,柳清卿这才放心。

  一想到一会儿,不?免紧张,柳清卿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尝到了蜜甜,这才反应过来,来前李嬷嬷给她涂了口脂。

  不?怎涂口脂,却忘了。

  思前想后,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便鼓起勇气?将手串拿出来,先放到木几上。省得老夫人问她作?何又来,她一时说不?出口。

  老夫人瞧见手串,应就懂了,后头便顺当?了。

  花厅中,待安嬷嬷贴好纸屑退到一旁时,老夫人便瞥见了摆在桌上的手串,不?由晃神。

  这婆媳俩,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脾性。

  不?愧是嘉儿亲自选的儿媳,跟她一个脾气?。

  她还没死呢,这旁人艳羡不?得的手串,居然被送回她手里两次了。

  老夫人神色不?变,心中却对那不?争气?的儿孙颇为嗤然。

  在外头吆五喝六人模狗样算什么本事,一个两个,都留不?住媳妇。

  不?如?棒槌!

  既如?此,她也不?啰嗦,看向孙媳的目光又变了一变,比从前更认真几分。

  “你可想好了?”老夫人问。

  柳清卿耷拉着脑袋轻轻颔首,半路撂挑子?,她是真觉无脸面对老夫人。

  胸腔里有游龙搅得她难受,连呼吸都不?敢。她不?知如?何答,哪知老夫人并未刨根问底。

  老夫人按着太阳穴直摇头,“罢,我也不?知你们这些小辈成日里脑袋都想得什么。趁着我身体尚好,还能给你们兜底,由着你们来吧。”

  老夫人轻叹口气?,似无奈,似怅惘,好似也掺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祈盼?

  柳清卿还未来得及读懂老夫人的思绪,就听老夫人又说,“我这得了一壶好酒,侯爷近来也不?在府中,这酒贵重,我不?大?放心让下?人送,便劳你回去顺道送去听竹轩吧。”

  柳清卿猛地抬眸看向老夫人,怎这般巧?老夫人难不?成知她心中所想?

  她这两日正想着怎么再去见一次嘉姨呢!近来不?知怎的,花园下?人比往常多不?少?,她去了几次都无法靠近院墙扔纸条进去。

  可惜恰好她抬头时,老夫人挪开了眼?招呼嬷嬷去拿酒,恰好避开了她的目光。

  没想到纠缠多日的烦恼居然这般迎刃而解了?这才进来多一会儿?她以?为会有一场“鏖战”。

  柳清卿的心咚咚直跳。

  给老夫人弯腰重重行了一礼,喉咙哽住,想说的话却吐不?出口。废了谢琅的一场好亲事,她再说什么都无用。一时间,内疚与自责如?绳蔓一般紧紧缠住她,愈发收紧。

  忽然,老夫人起身,扶住了她的手臂,托她起来。

  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明明一句话未说,却好似什么都说了。

  老夫人从衣袖中摸出一竹墨暗纹锦袋塞到她手中,“拿着吧,这里头都是你用得上的东西,待回去再打开看。”

  “里头那枚白玉令牌是我名下?产业的图腾,是我娘家留给我的武馆和钱庄。与侯府无关,你尽心用便是。”

  柳清卿忽然想到谢琬琰也给过她类似的令牌,喉咙霎时如?塞满了沙砾与棉花团,堵得她眼?睛发热。

  她们都是好人。

  正想着,便听老夫人慈声嘱托,“日后在外头行走?,须得护好自己。不?论你与琅儿如?何,老身知晓你是好姑娘,是琅儿没福气?,怨不?得你,你也别怨自己。这东西你收着,也算成全我们一场缘分。”

  说罢往后靠到软垫上,锐利精明的眼?仿佛看透她的打算,疲惫地朝她摆了摆手,“快去吧,若是今日想走?,且得忙呢。”

  静立一阵,柳清卿终是曲起双腿跪到地上,不?顾老夫人的阻拦重重磕了三个头,重重闭上发热的眼?后哽声道:“您照顾好自己。”

  她不?知从哪变出一枚荷包也照着老夫人适才的动作?塞进了老夫人手中,“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好药,您遣府医验过后再用。”

  抱着装满酒的陶罐,柳清卿恍惚进到雨中。

  赵盼生举着油纸伞赶忙追上小姐,青橘也挤过来给小姐披上油衣。

  很快便到听竹轩,她停在院门前。

  叩了叩门,没一会儿,老伯着着蓑衣而来,开门后见是她,先是憨厚一笑,赶紧垂首行礼,后又抬头等待吩咐。

  柳清卿稍作?打量,看起来老伯刚在干活。

  知晓老伯听不?着,她用手比划,意?思是从世安苑那边过来的,是老夫人赠的。

  老伯了然,忙向她张开手,柳清卿这才发现老伯手上全是泥污,一是片刻洗不?净手。

  老伯连忙朝她作?揖,又指了指正房那头,意?思劳烦柳清卿帮忙将陶罐放到正房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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