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忘还生
“是吗,若战乱真在眼前,妇人与稚童更不能到处乱走。”
“你不明白!我可以保护他们,洛家深陷狼窝,你该让我们走!”沈幼漓气得甩他反攥自己手腕的手。
“贫僧知沈娘子心中不舍,才想带釉儿和丕儿离开,但洛家现在不会赶你走,你能一直留下,安心住下吧。”
她才不要留下等死!
“是不是昨夜我说的话惹你不高兴了,我给你赔礼,禅师,万望你再考虑一下,两个孩子留在此处确实危险。”
“贫僧并未介怀。”
沈幼漓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不再在他身上浪费一刻钟,转身出去找两个孩子。
整个院子空空荡荡,她又转身拉住洛明瑢:“你带我去大夫人的院子,我要找我的孩子!”
她使劲儿拖,可是拖不动。
洛明瑢将她拉回,困在手臂之中,“沈娘子先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要睡你自己睡,放开我!”
沈幼漓扭着要挣脱,洛明瑢叹气:“贫僧知道你要去下毒。”她为了孩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抬腿蹬他:“把两个孩子给我,那是我的。”
洛明瑢一面哄她,一面将她要下毒的手握住,“他们都是你的,但不是现在。”
沈幼漓奋力挣扎:“那就让我见到他们!”
“贫僧知你心急。”
“你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呢,我是阿娘,你是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和尚,是个泥塑的、没人性的东西,丕儿釉儿若出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沈幼漓说出这句话来,连自己也震惊住。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屋中没有人在说话,她听到他的呼吸声,躲避回头看他的神情。
洛明瑢松开了手臂。
沈幼漓将探究他心情的念头抛诸脑后,一得自由立刻跳下他的腿要逃离。
可没走几步,又被洛明瑢钳住手臂,扭了回来。
“沈娘子当真要走?”
他现在看起来确实像个没有人性的塑像。
“不须你管。”
“这阵子外头不太平,沈娘子就在佛堂待着吧。”
洛明瑢说话声客气得像招待一位贵客,而不是强行安排,手下力道却一点没有松懈
什么破佛堂!
沈幼漓:“我不去!”
可惜由不得她。
现下又变成沈幼漓被洛明瑢拖着往外走,走了几步干脆被他到了肩上去。
“洛明瑢!臭和尚!”
她踢动的腿被按住,洛明瑢将她一路带入佛堂之中。
佛堂分了前后,前堂是供奉佛龛的地方,后面三间小屋打通,分了小堂,净室和休息的内室,内室陈列简单,不过摆了一张小榻。
此处便是洛明瑢回洛家所住的地方。
洛明瑢将她放在最里面的小榻上,而后伸手解她衣裳。
沈幼漓悚然一惊,“你干什么!”
洛明瑢不解释,无论他要做什么,她都阻止不了。
很快,沈幼漓身上除了衣裳,一切东西都被他搜了个干净,毒药、细软,还有头上发簪。
“你……”
沈幼漓气得说不出话来,她头发披散下来,衣裳也松散垂荡,不知情的还道她遭了什么蹂躏。
这也确实算蹂躏。
始作俑者不以为然,青筋盘踞的长手一拢,将那些零碎收拾好,“沈娘子要在此稍住几日。”
“你什么意思,洛明瑢?”
“贫僧知道沈娘子心中只有釉儿和丕儿,别的一概不在乎。”
她警惕:“什么意思,你要拿他们来威胁我?”
“沈娘子眼中,贫僧就是这样的人?”
她一脸戒备:“先前不觉得,现在不敢说。”
“你院中侍女同贫僧说起这四年沈娘子的艰辛,人非天生地长之物,将两个孩子生下,再养育成人,必耗费母体精血,抛掷无数光阴,这六年来辛苦沈娘子,贫僧不会罔顾人伦,强逼你们分离,沈娘子该信贫僧。”
这不是个感谢她的好时机,但洛明瑢还是说了。
沈幼漓怔了一下,看向别处,额前垂落的发丝让她看起来格外脆弱,眼神却倔强得很:“银子我拿了,那是我该付出的苦痛,你我银货两讫,该各行其道,再无瓜葛。”
“照顾他们这几年却不是应当,沈娘子从来不是利欲熏心之辈,而是位好阿娘。”
“我就是利欲熏心,死后入阿鼻地狱就是,不须禅师费心,趁早放我走,我自有我的去处。”
“恕贫僧不能。”
二人话已说尽。
洛明瑢转身,门在沈幼漓面前合上,走过前佛堂,而后是锁链碰撞的声音,铁锁传来“咔嗒”声。
沈幼漓震惊,追出去拍打屋门:“洛明瑢你疯了!你锁我!”
她不相信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贫僧是救人一命,沈娘子安生住着,时辰一到,一切都会没事的。”
“我不需要你救,放我出去!”她拍得更响。
但人影已远去。
第35章
洛明瑢确实去过主院,但主院之中并非只有周氏,还有紧随而来的郑王。
周氏带着两个孩子在后堂坐着。
她在后门找到釉儿和丕儿时,立刻就让婆子将丕儿带出城去,如今屋中两个孩子,一个是釉儿,另一个——
釉儿看着身侧安静吃东西,穿着她弟弟衣裳的陌生男童,眉头皱了个“川”字。
周氏对着釉儿竖起手指:“嘘——有坏人要抓你弟弟,婆婆把他藏起来了,以后这就是你弟弟,知道吗?”
釉儿懂事很多,点点头不说话。
可心里面,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她难受地在椅子上扭身子:“阿娘呢,我想去找阿娘。”
周氏稳住她:“安静坐一会儿,“
正堂中,洛明瑢代替周氏坐在主座上,他身量高四肢修长,沉眉肃目之下,威仪已显。
“王爷若是来兴师问罪的,恕贫僧无意奉陪。”
郑王道:“青夜军如今已在路上,各路书信来似飞霜,看来大军将聚,咱们二人也该把话好好说开。”
“没什么好说的,县主若再轻贱贫僧家人,贫僧不须惜命,青夜军与河东军不死不休就是了。”
“不过是小女一时任性,殿下不是也教训过了吗,何必把话说绝。”
郑王还不愿意和洛明瑢平起平坐。
他不信,除了自己能给这皇子一处容身之地,天下还有谁敢收,难道李寔还能投奔到朝廷去?
以他的身份,李成晞怎么可能让他活着。
真有那般决断,此人也不必躲藏十多年。
洛明瑢道:“不如此,怎能让王爷知道贫僧的决心?”
“看来殿下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那本王也摊开说明白,若你敢投奔凤还恩,你洛家满门,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若有机会,贫僧自然不会投效神策军,“洛明瑢反客为主,“不如将王爷家眷带来瑜南,咱们仿照周室,互相为质,如此才算公平。”
真是倒反天罡,这样的话他也有胆子说,他青夜军凭什么!
郑王冷笑一声:“青夜军最盛时也不过三万众,想跟河东军硬碰硬,十七殿下是不是托大了?”
洛明瑢轻轻摇头:“无妨,打到一个不剩,自然会有人来收拾残局,凤军容一定喜欢坐山观虎斗,更喜欢坐收渔利。”
厅堂内烛火摇曳,将郑王的面容拉得扭曲而狰狞,寂静之下,呼吸声如风刮树叶。
“看来本王面前坐着的不是菩萨,而是个罗刹鬼啊。”郑王磨着牙。
洛明瑢眼神如深潭般沉静,不闪不避,仿佛眼前的危机不过是微风拂面,“譬如净明镜,随色而现像。”
他不过是面镜子,对着谁就照见什么样。
郑王鞭子在虚空扫了扫,终于不得不将眼前僧人摆在一个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位置。
“好,就如你所说,你我二人达成盟友,本王不会动你家人,你我二人拿下雍都,拥立你为皇帝,五年之后你禅位,本王将瑜南划为你的封地,如何?”
洛明瑢起身合掌:“如此,贫僧当得王爷起兵的旗号。”
“那当年先帝的传位诏书……”郑王提起最关心的事。
“先帝根本没有传位的打算,所以从来没有什么传位诏书。”
“哦……”
郑王倒没多大失望,没有诏书,他就造一个出来就是了,左右都是唱大戏。
洛明瑢接着又说:“不过……这是先帝的九龙玉佩,必要之时可代国玺,王爷伪造一封传位诏书,想是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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