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鱼
崔兰愔对惠太妃道:“这事儿我做不得主,等我问陛下吧。”
惠太妃还有些不甘心,“咱们的陛下哪会知道婚娶上的事,皇后是长嫂,你做主最合适。
我也不敢劳动皇后跟着劳累,我娘家帮着瞧了几个人家,之前平王一直不肯去相看,不如皇后发话让那几家闺秀到我宫里陪我些日子,这样平王过来请安时就见着了,一来二去的总有能入他眼的,他的婚事不就水到渠成了。”
徐太后看了眼惠太妃,“这不合规矩,也没先例。”
惠太妃顺势挽住徐太后,“我知道我一个太妃没那资格,太后却是有的,还请姐姐帮帮我,留那几个闺秀住一阵子,到时我也住过去给姐姐解闷。”
徐太后却不是以前了,宣宁帝时,她为自保谁都要容让,这会儿她可不会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先帝去了,我不用扮贤后,你找错人了。”
“姐姐?”惠太妃脸上的笑凝固住了,“你可是平王的母后……”
“他有嫡亲的祖母,且轮不到我这个不顶事的。”徐太后指着崔兰愔道,“皇后有孕,你还是少指使她干活吧。”
陈老太后看向惠太妃的眼神就不好了,“你给张罗这样久,平王还不应,他也够不孝了。”
落个不孝的名声还了得,惠太妃干笑着:“是我抱孙心切了,平王还是想先立业再成家,他才十九,如今二十岁上成婚的不在少数,皇后弟弟不也说二十岁后再考虑亲事的。”
崔兰愔就觉着以往高看惠太妃了,这是个只聪明在面上的,守着陈老太后和徐太后就想教她做事,当两人是摆设么?
皇帝回来后,崔兰愔就和他说了这两桩事。
两人虽为要不要重新来过的事互相说不通,却不耽误说正事儿。
且有正事说的时候,皇帝不会有那么些让人应付不来的举动,所以,只要皇帝回来,崔兰愔没事找事儿也要同皇帝说一堆事儿。
她还盼着自己这样大小事都找他说,皇帝总会烦到。
她就是想告诉皇帝,他缠磨她,她也是会礼尚往来的。
可惜,到这会儿皇帝还是很有耐心。
“二月初九不是你生辰,到时让各家当龄的子女都进宫来,正好一并都相看了。”
皇帝什么时候会关心这些,崔兰愔问他:“哪家也请你做媒了?”
“嗯。”皇帝应了,“姚家小一辈的多没婚配,想请你帮着选合适的。”
姚家是皇帝的外家,姚四老爷和姚五老爷都身居要职,姚家于江南又是这样的声望,姚家的公子和小姐该是应城里最抢手的,只要姚家愿意,哪家都是凭着他们挑选。
崔兰愔有些怀疑,皇帝给她解惑道:“姚家多心了,怕我怀疑他们借姻亲之便结党。”
“那……”崔兰愔也摸不准皇帝的想法。
皇帝好似都要防着朝臣之间借着联姻壮大势力的吧。
“要靠着这些制衡,皇位不坐也罢。”皇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由着他们自己相看就是,到时你发懿旨指婚。”
怕他又要因着自己的怀疑犯小心眼,崔兰愔忙转了话题,“那个莲生的事儿查到了?同九通行有牵扯么?”
皇帝笑睨了她一眼,没同她计较:“是九通行其中一个大东家想挤走方家,找了被遣退的那个姓计的大掌柜行事的。”
是那个计盛?没有她的介入,计盛这会儿仍会做着九通行说一不二的大掌柜,有大把的银钱赚着。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计盛想报复她很正常。
“那莲生怎会听计盛行事?”
“不还有个什么折柳?两人有私情。”皇帝一语带过。
无外就是计盛用折柳威胁莲生了,崔兰愔反复想了,看向皇帝,“说是都说得通,可我还是觉着不对。”
“愔愔越发敏慧了。”皇帝嘉许道,“九通行连袁韬都得罪不起,哪来的胆子挑战皇权。”
虽然皇帝日日都要念两声,崔兰愔还是不适应他喊“愔愔”。
只问:“往广州去拿人了么?”
“姓计的就在应城左近,麟卫们赶到时他已服毒了断。
至于广州那边,方岱已得了家里传书,那个参与的东家一夜之间就带着家小出海不知所踪,麟卫们过去也拿不到人。”
“那线索就都端了?”
“线断了我就会查不出么,呵!”皇帝不屑道。
崔兰愔很相信,“世上就没有表叔想知道而不得的。”
她这一句取悦了皇帝,轻笑道:“愔愔这么信我?”
这事儿细思极恐,对方的算计真是歹毒。
若是成了,除掉了方家和她还在其次,若是皇帝震怒之下抹了九通行,那些往商课提举司交商税的商户们怕是都要退出了,等于之前的一切都要前功尽弃。
“会是李家么?”
“李家四下勾连的很深。”
崔兰愔明白了,就算不是李家出手,也是与李家一条利益上的。
她之前一直不解,皇帝不过几手就给李首辅逼回府中养病,朝局尽在他掌握的样子,为何不趁势给李家连根拔了。
这会儿她知道自己过于天真了,李家要是这样好打发,就不会权倾朝野那么些年了。
动李家容易,可动李家之后却会有层出不穷的麻烦,如莲生这样的事该不算什么,皇帝顾忌的是这些。
李家明白,皇帝也明白,所以,李首辅和李老太后都坐得很稳。
崔兰愔第一次觉着当皇帝是件很累的事。
“那平王呢?”
“平王处暂没见异动。”
崔兰愔想到李太后,觉着不能让她太舒坦了,“要不就让惠太妃选的那几家闺秀住到福安宫?让惠太妃也住过去?”
“宫里事你做主就是。”
皇帝说着话将外袍去了,只着中衣靠坐在罗汉榻上。
又来了,崔兰愔还知道,再默数十个数儿,皇帝的中衣的带子就会松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崔兰愔两步坐上去,拿过边上放的一件便袍兜头给皇帝套上,“我热。”皇帝哼笑着要扯起来。
“你不热。”崔兰愔也哼笑着,“穿起来我有话说。”
“你说。”皇帝胡乱套上了便袍。
该遮的都遮住了,崔兰愔也没再多要求。
“表叔,这几日我想了很多,你提的重新来过真的不可行。
咱们睡都睡了,孩子都怀上了,怎么可能当不存在回到最初的心境,你能人所不能,我却是做不到的。”
“表叔,你是累到了,想找个新奇事宣泄一下么?”
“你怎会如此想?”
“因为你最近的行为太不像你了,陪我逛大中街、夫子庙,往云来酒楼用膳,这些就不是你会做的事,你又包了画舫带我住一晚,要不是知道没你掌握不了的,我都要怀疑你背着我做了很对不起我的事了。”
“我以前对你不好么?”
“好呀,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像这样的陪伴和消磨却不是你会给的。”
“所以,我才想着弥补。”
“是么?”崔兰愔没法说不信,却也说不出相信皇帝。
皇帝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既已说起了,能将你的想法都说出来么?我知你很多话都藏着不说。”
第110章 包打听我就该让着你
皇帝不说这句还好,一说崔兰愔就气不打一处来。
皇帝从来就是想说才说,不想说的就是任你猜破头也不露一句。
到她这里却是要将想法都说出来,还要点出她有很多话藏着不说。
皇帝能看穿她的想法是一回事,说不说却在她愿不愿意。
崔兰愔忽然对皇帝娇媚一笑,捏着兰花指给皇帝胡乱套上的便袍捋顺,她本就有管好嗓子,这会儿刻意放柔到能掐出水来一样,“表叔,天还凉着,你可要为愔愔保重你要是哪里不好了,愔愔的天就塌了呀……”
说到这里,她从袖子里摸出条帕子往眼上沾着,软着身子贴过去,活脱脱一个祸国妖妃的样子。
从来八风不动的皇帝懵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往后仰着想躲。
被崔兰愔一把揪住衣襟,“表叔不就想我变成这样么,干嘛又躲?”
皇帝很少有情绪变化的脸上,像难忍牙疼一样抽了两下,“你变不成这样。”
“我是变不成这样。”崔兰愔笑得狡黠,“可我会做戏呀。”
“做戏?”
“表叔该记得吧,我初往卫王府和宫里走动的时候很是乖巧可人,我那会儿多是扮出来的,只人心都是肉长的,表叔和老太后真心待我好,我自要真心以待,才慢慢显露真性情。
表叔你想我继续在你面前做戏么?”
皇帝看着她慢慢道:“你那不算做戏,你也明说了想攀附。”
“做戏自然要真真假假的来。”崔兰愔给他掰开来说,“当初我幻想和谭绍成婚时,就设想过要做才我扮的那样娇妻,因为谭绍心许的就是那样娇柔多情的妻子。
我也不瞒着表叔,我这人最会审时度势,若是那会儿和孟怀宗的亲事成了,我也会依着他的喜好改变。”
崔兰愔微眯起眼,“我可能天生就少情筋,因着从小一起长大,谭绍最知道我,他曾同我说过,只要我想,哪个都能哄得来。”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问:“怎么肯同我说这个了。”
“你不是让我将藏心里的话说出来么?”崔兰愔回他,“我藏的最深的就是这些了。
才诊出怀孕那会儿,我是想同表叔做戏来着,想好好顺着你,做你的解语皇后,尽可能把你留在我这里。
可我发现我做不到,你对我好,我会喜形于色,你不修边幅,我会真嫌弃,你惹到我,我就想找你的茬儿,我一点都做不到收敛情绪做你的解语
花。
因为你是在我最穷困潦倒时拉我出来的表叔,在我这里,你不比我的家人差什么,我不想拿应付外人的面孔对你。
表叔可能不知道,扮得久了,我自己都不知是真是假,表叔于我的想法也不会那样一目了然了,女人并不似表叔以为的那样简单。”
“别说了。”皇帝拉住她的手,有些讨饶的意味儿,“咱们照旧过日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