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皇叔 第86章

作者:秋色未央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无人可挡。

  赵元嘉及东宫率卫面如土色,持剑的手开始发抖。

  傅棠梨的心沉了下去。

  “住手!”此时,突然穿来一声粗鲁的怒喝,“王宪,你在此作甚?”

  随着这声音,玄甲军士兵纷纷让道,庄敬从后面大步走来,一脸怒容,上前去,不由分说,对着那名为王宪的武将一脚踹去:“谁给你这般狗胆,敢惊扰贵人!作死吗?”

  赵元嘉见到救星,精神大振,大声高呼:“庄将军来得正好,快快救孤!”

  庄敬脸上掠过一丝轻蔑之色。

  莫看王宪适才铁血无情、威风八面,此刻在庄敬面前却一下子变得温顺起来,他被庄敬踹了一脚,疼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呼疼,只是尴尬地抓了抓头,凑上前去:“末将这不是听从您……”

  “闭嘴!”庄敬恨不得把王宪按在地上暴打一顿,他压低声音,恨恨道,“你这蠢人,半点不懂见机行事,你知道你在对谁放肆吗?拖累我要一并被你害死。”

第66章 逼宫

  他大手一挥,沉声喝道:“给我收。”

  王宪低下了头,玄甲军士兵立即收敛杀气,卸了重盾,放下弓弩,无声地后退了两步。

  庄敬过来,客客气气地抱拳,躬身赔罪:“臣来迟,令太子、太子妃受惊了,臣该死,王宪莽撞,不从调度,擅自行事,是臣无能,稍后臣自向圣上请罪去。”

  傅棠梨听闻赵元嘉呼“庄将军”一语,便知道了庄敬的身份,心里顿时一“咯噔”,原说玄甲军哗变,庄敬无力管辖,才使圣驾停滞,但如今看这情形,庄敬分明对玄甲军依旧掌控在握,如臂使指,只怕连林商之死,也是出于庄敬的授意吧。

  她想及此处,不禁手心冒汗。

  但

  庄敬对傅棠梨恭敬异常,还特意上前,对她连连拱手:“庄某与韩世子曾共御敌寇,是生死之交,太子妃既是世子的表妹,那便是自家人,有庄某在,必命手下护卫太子妃周全,万无一失,还请太子妃安心。”

  傅棠梨不信韩子琛有这么大的脸面,但庄敬神情温和,目中带着笑意,看过去并无恶意,她不愿再去深思,还了一礼:“多谢庄将军。”

  庄敬不敢受礼,侧身避过,他对赵元嘉不过略一颔首而已,很快招呼了王宪及属下士兵离开了。

  赵元嘉惊魂未定,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恨恨道:“这群乱臣贼子,真真目无君父,胆大妄为,待到得蜀州,孤要和他们逐一清算。”

  傅棠梨头都要疼起来了,皱眉道:“你可闭嘴吧,少说两句。”

  林婉卿见危机已除,马上弃了傅棠梨,又去抱赵元嘉的大腿,哭哭啼啼,她平日里脑子不太好使,但今夜这惊心动魄的,她自然想了起来,当初她与林贵妃在灵犀殿陷害太子妃时,淮王曾说过的一句话。

  “也罢,早晚而已。”

  看来淮王是一定要杀她的。

  林婉卿只觉一阵毛骨悚然,赵元嘉伸手来扶她,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挣扎了几下,没能爬起身,突然腹中绞痛,忍不住抱住了肚子,哭着叫喊:“好疼,太子救我,我要死了,好疼啊!”

  赵元嘉跺脚:“好了,这节骨眼了,你别矫情了,给孤添了多少乱子,还闹?”

  宫人急忙上前搀扶林婉卿回去,她一边走还一边哭着。

  却不说那头林婉卿和赵元嘉在闹,这一边,高宫正带着几个太医马上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听闻太子妃今夜受了惊吓,快叫太医瞧瞧,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傅棠梨此时已经放松下来,不禁苦笑,摆手道:“哪里这么金贵了,无妨,不需劳动诸位大人。”

  高宫正一脸紧张:“太子妃可别大意,那群粗野军汉,向来手脚没个轻重,您若是擦破点皮,回头我叫人把他们抓出来各打五十板子,您还是叫太医看看,须得一根头发丝儿都不短,才能叫人放心。”

  太医们赶紧围了上来。

  很快,西宁伯府的人也过来了,带着一应辎重装备,开始当场重搭幄帐:“那群蠢货实在无礼,太子妃放心,我们家大公子已经过去找他们讨要公道了,这是大公子的帐篷,搬过来给您先用着,您是何等金尊玉贵的人,可不能简慢了。”

  那顶幄帐精致又华美,柔软的羊皮上雕满了繁复的瑞兽卷草纹,穹顶配以赤金山形帐构,紫水晶为帘,珍珠簟为底,又覆九重缂丝云锦毯,看着就不像是男人能用的东西。

  傅棠梨的头更疼了:“就这光景,乱哄哄的,你们瞎讲究什么,真真不必。”

  突然,那边的宫人又叫嚷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林承徽很不好了。”

  方司则跑了过来,她今天跑来跑去的,尤其忙碌,一头大汗:“太子妃,林承徽……下面、下面流了很多血,这情形不对。”

  而赵元嘉已经在大声呼喊,他的声音急得发颤:“太医、太医,快叫太医!二娘、二娘在哪里,你快快过来!”

  如今太子但凡有事,第一个要叫的就是太子妃。

  太医们正围在太子妃的身边嘘寒问暖,听到太子的呼喊声,他们齐齐抬眼看了看高宫正。

  高宫正连眉毛都没动弹一下,淡淡地道:“区区承徽而已,算什么,叫她且等着。”

  赵元嘉又在大叫:“二娘!二娘!”

  这是什么晦气玩意。

  傅棠梨叹气,但赵元嘉叫得太急,没奈何,她便带了两个太医,过去瞧了一下。

  但瞧不瞧的,都没什么要紧了,林婉卿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从长安出来,一路颠簸,本就坐胎不稳,何况这边太子不再宠爱她,那边林贵妃又死了,她心中早已惶惶不可终日,今夜惊闻噩耗,父母兄弟皆亡于一朝,又有人凶神恶煞地要杀她,她禀性本就柔弱,这一连串打击之下,更是难以支撑,惊惧攻心,气淤于脉,冲撞胎气,那未成形的孩子没的福分,掉了下来。

  一通忙乱,太医只来得及善后,宫人们收拾了血污,拿了那胎儿出去掩埋。

  林婉卿躺在那里,号哭不已,凄声大叫:“孩子,我的孩子啊,还我的孩子!”

  赵元嘉亦是心酸,纵然这会儿林婉卿容形狼藉,他一点也不嫌弃,过去握住她的手,颤声抚慰她:“没事的,卿卿,没事,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儿的,你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林婉卿的脸色灰白得如同死人一般,头发湿透了,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眼底布满了血丝,泪水不停地流出来,声音嘶哑难以辨认:“我的孩子没了,我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都没了,姑姑也没了,我什么都没了,我还活着做什么呢?做什么呀?”

  “你还有孤。”赵元嘉忆及旧日情深,心痛难耐,几乎哽咽,“孤在这里,你放心,孤会一直陪着你。”

  “你不会……”林婉卿遽然睁圆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从榻上爬起,她的手伸出去,直挺挺地指向傅棠梨,目眦欲裂,“是你,都是你害的,你把我的太子抢走了,是你害我!”

  “卿卿,你冷静些,别这样。”赵元嘉急忙抱住了林婉卿,回头又对傅棠梨露出恳求之色,低声道,“二娘,你先出去,别叫她看到你。”

  傅棠梨对于赵元嘉真是无话可说,但此时看着林婉卿的模样,又觉得她可悲又可怜,这光景,也不想去计较,她摇了摇头,走出幄帐。

  空气里血腥的味道尚未散尽,林婉卿痛苦的哭声犹从身后传来,凄凉如同女鬼的悲泣,远处,马蹄纷沓,士兵行进间兵器发出碰撞的铿锵之声。

  这是个动乱不安的夜晚。

  傅棠梨站在那里,看了看天上的月,月色明朗,照不见人间悲欢。她的心头沉甸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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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甲军主帅大帐极为宽敞,容得下众多文武百官,两侧火把插在壁上,火光幢幢,忽而大亮、忽而昏暗,照着众人面上神色各异。

  安王、李光达站在正中,庄敬抱着臂,跟随在李光达身后,朝中武将多站在这一侧。

  而以尚书令傅方绪为首的一干文官则站在另外一侧。

  双方僵持已久,傅方绪年纪大了,很有些支撑不住,他捂住胸口,咳了两声,勉强笑了一下,试图息事宁人:“圣上日间劳累,这会儿已经安寝了,不宜惊扰,玄甲军杀了林商,这事情嘛,也是事出有因,值此用人之际,或许圣上并不十分追究,总之,明日、明日再议也不迟。”

  庄敬“呵”的冷笑了一声,拖长了声音,叫了一声:“王宪。”

  王宪应声,从帐外进来。大帐外面黑压压地围着骁悍骑兵,马覆铁甲,兵执长戈,杀气几乎凝固成胶质。

  文官们心里都是一凛。

  庄敬见了王宪,劈头就骂:“你这无知莽夫,乱杀朝廷命官,实在大胆,看看你闯的大祸,如今诸位大人要问罪于我,你说,如何处置?”

  王宪方才因一时莽撞,冲撞了贵人,才被打了十个大板子,这会儿疼得龇牙咧嘴的,又不能在这群大臣面前流露出来,于是说话间就带了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庄将军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担,不和你相干。”

  大臣们听着那语气就觉得心里发毛,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王宪阴恻恻地笑了两声,从腰间拔出佩刀来,拿了一块鹿皮擦刀:“来,哪位大人要问罪庄将军,出来,我和您解释解释。”

  他的刀身湿淋淋的一片红,说话间,血水犹在滴淌。

  林商一家上下,皆丧命此刀下,听闻已经被纳入东宫的女儿也几乎不免,这手段,何等凶残。

  王宪既说“不和你相干”,意思就是他要杀人,庄敬也管他不住,文官们一阵胆寒,齐齐又向后退了一步。

  傅方绪脸色十分难看。

  大理寺卿曹升忍不住怒道:“庄敬你够了,你大半夜的

  逼着我们都过来,究竟有何用意,直说罢,犯不着拐弯抹角的。”

  这时候,安王开口了,他的声音苍老而悲愤:“大周自先祖开世,迄今二百余年,四海归心,万民顺化,千秋基业也,这大好山河若一朝亡于胡莽之手,我赵氏的先人都不得安息了!当日谁言弃长安者,当诛九族也!林商狗贼,虽死不能赎其罪!”

  这不但是对傅方绪,甚至连着元延帝一并骂进去了。

  傅方绪胡须颤抖,强忍心虚:“叛军势头正盛,朝廷兵力不足抗衡,留在长安,等死而已,老夫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给大周留一线薪火,怎么,死守长安以殉国,难道就能挽救大周危难吗?无济于事之举,蠢人为之。”

  ”无能者无用,谁为蠢人,尚未可知。”李光达冷冷地打断了傅方绪的话,他早年随先章武帝征战四方,气度间自带杀伐之态,三言两语,干脆而果断,“当今圣上不能守社稷,赵氏皇族自有人可承先祖之志,光复山河,此方为明主。”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口,大帐中的空气都凝固了一下,文官们惊骇难当,再次齐齐后退。

  王宪的手已经搭在了刀柄上,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那些个文官。

  在场的谁也不是傻子,李光达的话是什么意思,每个人的心里都和雪洞似的。

  “不可!万万不可!”傅方绪大惊失色,脱口而出,他的孙女是太子妃,他怎么能见得江山易主呢。

  那些文官们各怀心思,交头接耳,私语如蝇声,嗡嗡不绝,不多时,陆陆续续有人出声,或是附和、或是反驳,渐渐吵成了一锅粥。

  曹升看了看左右,使劲咽下一口唾沫,喃喃地道:“可、可是,淮王重伤,性命垂危,不能战,这、这……”

  “淮王的安康,毋须曹大人来担忧。”李光达一脸肃容,虚空拱手拜了拜,“而今之计,唯有早作决断,请圣上禅位于淮王,才可力挽狂澜,若不然,叛军不日将至,今日在场诸位大人的头颅恐怕皆要堆砌于长安城楼之上了。”

  别说叛军了,就眼下,王宪手持利刃,虎视眈眈,大帐之外,重兵围困,插翅难逃,今夜之局,已成定数。

  大帐上首摆着一张高背交椅,虚位以待,尚无人落座,上面铺着一张虎皮,虎头垫于脚下,犹呈怒目圆睁之态,仿佛逼视帐中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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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枝庭燎燃于王帐,帘幛高悬,上面绘着九州大地的山岳与江流,水墨的影子落下来,在烛光间有些模糊,如同纵横交错的经纬,笼罩在元延帝的头顶上。

  命如此经纬,皆由天定,人所不能料及。

  他到现在还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推开宋太监的搀扶,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半夜聚集在王帐中的大臣们:“你们在说什么?”

  李光达站在前列,他看着元延帝,面无表情,他的眼神甚至是嘲讽的,一如从前:“请陛下为江山社稷为重,禅位于淮王,挽大厦于将倾,救万民于水火,成就一代贤君之名。”

  “他在说什么!”元延帝瞳孔急剧收缩,他还是不信,再次发问。

  安王转过头去,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一干武将表情生冷且凶煞,一言不发,文官们目光躲闪,支支吾吾,傅方绪等几个老臣跪了下来,连连顿首,嚎啕大哭,却也并无他话。

  “放肆!”元延帝终于反应过来,他双目尽赤,“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胆敢逼宫谋反,实在罪该万死!是谁?谁指使你们的,是五郎?是五郎对不对!”

  他咬牙切齿,面目几乎扭曲:“这个大逆不道的畜生,他曾发下重誓,永不与朕为敌、永不与朕兵刃相见,他都忘了吗?背信弃义,畜生!他就不怕应了誓,遭万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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