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皇叔 第91章

作者:秋色未央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古代言情

  赵上钧摸索着,握住她的手,十指交错,紧紧地握在一起。

  “我们现在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是不是?”他如同野兽一般喘着气,但却那么温柔地哄着她,“梨花,我不忌讳叫旁人知道,从现在开始,其实我们不用再避人耳目,我恨不得马上叫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太过沉重,压得她喘不上来,胸口要裂开,整个人都要裂开了。

  “不……”她胡乱地摇头,完全控制不住,眼泪簌簌地掉下来。

  这一年的夏季是如此燥热,他身体的温度烫得惊人,结实的肌理、以及热烈的气息,宛如海潮汹涌。她心跳狂乱,喘不上来,几近窒息。

  牛皮簟子皱成一团,上面洇开大片暗色的痕迹,此时盛夏,天气是如此炎热,叫人汗水淋漓,怎么也流不尽似的,太热了,要疯掉。

  ……

  过了很久很久,太久了,以至于傅棠梨起身的时候,脚都站不稳,踉跄了一下,险些没跌倒,她面如丹霞,泪珠缀在睫

  毛上,要滴不滴的,恨恨地咕哝了一声:“忒粗鲁。”

  声音都是嘶哑的。

  赵上钧扶住了她的腰肢,贴着她的耳鬓,轻声道:“就你逞强,不若躺着歇会儿,我给你揉揉,让你舒坦些。”

  傅棠梨的心跳得又急又乱,她慌慌张张地推开赵上钧的手,转过身去,重又用男人的那件外袍把自己罩了起来,手脚这会儿还没恢复过来,软绵绵的,酸得很,忍不住又要埋怨他:“你别再闹我,我、我要回去了,这么许多人在外头,看着呢,倘若一个不留神,叫人发现我在这里,我还怎么见人?”

  她匆匆举步,却又被赵上钧抓住了手臂。

  “你回哪里去?”赵上钧喘息未定,语气温柔,但傅棠梨却听出了其中山雨欲来的架势。

  不管回哪儿,总之不能留在赵上钧的帐中,若叫旁人不小心瞧见了,那算什么呢?但她犹豫了一下,本能地觉得,这个问题,还是不要回答为好,她低了眉眼,一滴儿泪珠恰好掉下来,看过去可怜极了。

  赵上钧微笑起来,汹涌的火焰还在他的眼眸中燃烧,此时跃动着黑色的光泽,显得有些扭曲:“别去赵元嘉那儿,我已经说过了,再也不许你和他同在一处,若不然,我会当场杀了他!原先的时候,你一次又一次抛弃我,我无能,无话可说,但现在不行,谁也不能忤逆我。”

  他把傅棠梨的身体扳过来,把她眼角的泪珠舔掉,轻轻的,说不出是哄她,还是在威胁她:“从今往后,你只能在我身边,别的任何男人,最好连看都不能看你一眼,梨花,你只能是我的,这毋庸置疑。”

  傅棠梨咬着嘴唇,那上面还印着他啃咬过的痕迹,湿漉漉的,透出一点潮红,她赌气起来,恼道:“那你觉得我要如何?昭告天下,说太子一旦失势,我就迫不及待要弃了他,转投你的怀抱吗?”

  她抬眼,飞快地瞥了他一下,又把目光转走了:“旁人会如何看待我?礼义廉耻、道德良心,这些就算统统不要了,我的脸面还是要的,你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无所畏惧,但我不行,我担不起这个骂名,我也不想担。”

  她总是这样,说起大道理来冠冕堂皇,屡屡拒他于千里之外,片刻前的缠绵的温度还是滚烫的,而她,已经拾起衣裳不认人了。

  何其可恨。

  好在赵上钧已经习惯了,对于她,他总是有着无限的耐心:“我自然考虑过,我已经将你我的出路谋划了个十全十美,只眼下战时,局势险峻,尚不容我施行,你等我一些时日。”他忽又笑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其实我已经忍了够久,梨花,我早知道你矫情,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唯独不顾及我,好吧,我为自己都打算好了,半点不用你操心。”

  这些言语很见不得人,不能再谈论下去了,傅棠梨心惊胆战的,又一次推开他,把袍子拉低了一些,遮住自己的脸,含含糊糊地道:“就依你说的,日后再议,如今这光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的,我、我要走了。”

  只说“要走”,不说“回去”二字。

  赵上钧面上浮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没有再拦住她。

  傅棠梨拔腿就走,脚步还在打颤。

  ——————————

  先前一通闹腾的,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到了晌午,烈日愈炽,宛如白昼之焰。

  巨大的海东青从天空掠过,发出凶狠的鹰鸣声,远处,成群的战马不耐地刨动着蹄子,“呼哧呼哧”的响鼻声又闷又沉,将士们来回奔跑着,偶尔有兵器碰触在一起,铿锵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烽火欲燃的味道。

  傅棠梨从玄甲军主帅大帐出来,守护在门前的士兵眼观鼻,鼻观心,当作没看到她,她还是觉得羞愧,用袍子把脸捂得紧紧的,就露出眼睛一条缝,特意绕到营帐后方,看看四下无人,赶紧低了头,飞快地走开。

  她一口气走出了百十丈,这才停下,腰肢和腿脚都还泛着酸痛,由不得又在心里骂了赵上钧一句,喘了几下,把袍子从身上扯下,本待扔了,想了想,左右张望了一下,又犹犹豫豫地收住,理了一下,团巴团巴,依旧抱在怀里。

  如今,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了,东宫那边,说实话,不想回去,虽则面子要紧,但对着赵元嘉那么一个蠢才,实在是晦气,可是,傅家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这么一想,心里头顿时一片茫然。

  正举步不定之际,却见前方营帐旁走出一群宫人,为首的却是个熟人,高宫正。

  傅棠梨心里一跳,做贼心虚,脸“刷”地一下红了。

  但高宫正神态自若,她直直地迎上傅棠梨,俯身致意:“圣上有旨,命诸位王爷、王妃及公主等,前往殡宫吊唁先帝,太子妃请随我来。”

  这不是明摆着从大帐那边一路跟着过来的吗?

  傅棠梨心里直打鼓,面上不动声色,顺手把赵上钧的那件袍子交到高宫正手里,强做淡定:“高姑姑请带路。”

  高宫正笑了一下,接过袍子,恭敬地捧在手中,往前领路。

  元延帝驾崩于出逃路上,仓促之间,没有任何准备,连帝王梓宫都是当场从林中伐木、命随行的少府监和将作监官员带领士兵临时赶制,堪堪打造完成,这才将元延帝移了进去。

  殡宫设于王帐,白幡高悬,只容皇族宗亲入内哭灵,王帐之外另设灵棚,命文武百官跪拜。

  傅棠梨到的时候,恰好看见侍从抬着昏迷不醒的赵元嘉从殡宫出来,后头跟着王宪,板着一张脸,手里拎着一根黑黢黢的鞭子。

  高宫正轻描淡写地对太子妃解释了一句:“先帝崩,太子哀伤过甚,啼哭不止,方才晕过去了。”

  很显然,赵上钧那句“不许你和他同在一处”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也不知道赵元嘉是哭晕过去,还是被打晕过去了。

  傅棠梨心里紧了一下,面上不敢露出端倪,保持着镇定的神色,走进殡宫。

  诸王侯及王妃、诸公主及驸马等,都已经到了,换了孝服,正在元延帝灵前哀哀哭泣,安王站在一侧,以宗正寺卿及王叔的身份主持丧仪,见太子妃至,即叫太子妃过来立于最前方,这原是太子作为嫡长子的位置,此刻太子不在,太子妃持宗妇礼,暂代太子之责。

  虽则太子妃姗姗来迟,但此时众人皆知太子处境,又闻太子妃祖父及父亲被免除官职,其父更是被当众杖责,旁观者莫不唏嘘,而眼下太子妃双目通红,面上露出虚弱之态,俨然困于穷途之状,几位皇子及公主皆生恻隐之心,倒也不曾想到其他。

  傅棠梨强忍着身子的不适,点香,三拜九顿首,礼节工整,仪态端方,如同往日,无可指摘。

  少顷,侍从报:“圣上驾到。”

  铁甲武士入,持长戟候两侧,赵上钧至,众人欲跪,赵上钧抬手止:“今为大兄哀,汝等皆吾子侄,不须跪。”

  他只是不想叫傅棠梨跪他。

  这其实与国礼不符,但皇帝这么说了,自然没人会去反驳他,连安王都是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高宫正进前,捧上素色衣袍。赵上钧看了傅棠梨一眼,傅棠梨低着头,与众人等列,连眼睛都不敢抬起。

  赵上钧披上素袍,到元延帝灵前立定,点起三支香,合十捧香,看着上面的梓宫,目光复杂。

  新木将伐,未及上漆,白惨惨的一副棺柩,出行中不得冰块,遂以香料填满其中,龙涎、沉香、白木檀、羯布罗等,重重堆砌,异香浓烈,似生烟絮,在帐中逶迤盘转,叫人深陷其中,黏腻不能自拔。

  赵上钧沉默良久,敛了眉目间的肃杀,对着上首一拜,平静地道:“大兄对五郎有养育之恩,五郎不敢忘,今大兄去,兄之儿女在此,若彼等不生异心、不起他念,五郎必予善待,食邑俸禄一日如大兄在日,绝无简慢。以此告大兄,泉下弗忧患。”

  此言一发,在场的皇子与公主们如释重负,好似死里逃生,失声大哭,比方才更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皇族宗亲们各皆松了一口气。

  赵上钧言罢,敬了香,一撩衣摆,朝元延帝的灵位庄重地跪了下去,以首叩地。

  皇帝下跪,臣下本应同礼,但他之前亲口御言,“不须跪”,后面的皇子、公主及郡王等人就很为难,膝盖要弯不弯的,战战兢兢。

  幸而赵上钧叩首三下后,发话了:“汝等且去,吾为大兄守灵。”

  皇族宗亲们喏喏应是,弓着腰,鱼贯退出。

  傅棠梨原是在最前,这下变成最后,她转身欲行,步子还没迈出去,裙裾被人勾住了。

  她扯了几下,纹丝不动,她有些着急,低头怒视赵上钧。

  赵上钧端端正正地跪着,目不斜视,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而已。

  众人皆是胆战心惊、自顾不暇,大约……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她吧。

  傅棠梨咬牙,又扯了一下,险些把裙裾扯破,眼看着最后的安王都走了出去,殡宫的门帘垂了下来。

  赵上钧松了手,直起身子,改了姿势,盘腿坐下,将紫金燎炉拖到面前,没有抬眼,用平常的语气道:“梨花,把楮钱拿过来,我替大兄烧些。”

  傅棠梨从他手里挣脱出来,本待躲避出去,才踏前一步,听赵上钧这么一说,又停下,犹豫了一下,看了他几眼,回头从祭案上取了一叠楮钱,递给他,自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门外隐约有哭声悲泣,吵

  吵嚷嚷,人多得很,各自惶惶,应该无人注意她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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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上钧默不作声,将一张张贴着金箔的楮钱丢入燎炉。楮钱在火光中卷曲、枯萎、慢慢化成焦灰,灰白色的烟絮升起,糅杂着帐中浓郁的香气,似青山云雾,飘上帐顶,再往上,归于虚无。

  “我有点难过。”在这四下无人之际,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自语,也像是只说给傅棠梨一个人听,“大兄性子一向软弱,我没有想到他这次会这么硬气,宁愿去死……”

  傅棠梨没有说话,默默地一起烧着楮钱。这种情形下,显然说什么都不太合宜。

  “大兄做不了这个皇帝,凭白占着这个位置有什么意思呢,我让他做太上皇,我会和从前一样敬重他,我以为这样对大家都好,没想到……”赵上钧好似思量了一下,慢慢地,重复了一遍前面的话,“其实,我还是有点难过的。”

  傅棠梨忍不住问他:“那若让你再选一次,你还会做出同样的决断吗?”

  “当然会。”男人的神情淡漠,没有任何波澜,“权势如焰,动人心魄,我亦不能免俗,坐上那个位置,任何人都不能违逆我,我想要的……”

  他的目光转了过来,望着她,他的眼眸映着跃动的火光,如同亘古化成的琥珀,深邃而浓郁,“必须得到。”

  沉重的香味严严实实地覆盖了殡宫,混合着楮钱燃烧的烟火气,压得人胸口发闷。

  傅棠梨呼吸骤紧,她有点冲动,想要问他,这个中缘由,是否因她而起?但话到临头,又有狂妄之嫌,不宜宣之于口,只能咬着嘴唇,低下头去,将楮钱捏成皱巴巴的一团,在手指间揉来揉去。

  赵上钧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笑了一下,伸手过来,将那张楮钱从她手里抠出来,丢入燎炉,顺便摸了摸她的头顶,他近来很喜这个动作,他比她高了许多,做起来得心应手,好像可以把她完全掌控在手心里。

  “我只能这么做,你应该明白。”他的声音沉稳,只说了这么一句,一切不言而喻。

  她的心狂乱地鼓动着,差点要突破胸腔跳出来,无法和他对视,只能慌乱地把脸转开了,心中五味杂陈,又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叹息一声。

第69章 战火如荼,春水如斯

  稍后,已过午,宫人奉了饭食与羹汤进,因先帝大行,上下皆素食,赵上钧亦然。

  傅棠梨这半天历经了这么一堆乱糟糟的事情,又处殡宫中,没有半点胃口,喝了一碗参汤就差不多了。她本待出去,却被赵上钧拉着不放。

  “大兄只能在此停灵半日,我要守着他,梨花,你陪我。”他如是说道。

  傅棠梨只能依旧坐着。

  帐中烟雾袅袅,风不动,白幡亦不动。

  赵上钧继续烧着楮钱。

  傅棠梨看了他半晌,忽然幽幽地道:“你方才说,先帝的子女,你都会善待他们,一应如从前,是真是假?”

  赵上钧眼也不抬:“君子一言九鼎,况帝王乎。”

  “那、太子呢,也是一样吗?”傅棠梨犹豫了一下,还是多问了一句。

  赵上钧的嘴角勾了一下,大约是个笑,却流露出森冷的煞气:“首先,梨花,别在我面前提他,如果你不想叫他马上就死的话。”

  傅棠梨马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表示不说了。

  赵上钧这才接下去:“其次,我说话向来作数,不论是对元嘉还是对其他子侄。”他吐字缓慢,说到这个的时候,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只要他肯安分守己就好,我保证。”

  傅棠梨疑心他有未尽之言,但她不敢再说,总之,只要赵元嘉能活命就好,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多余的,也不想管他了。

  她回过头来,看着燎炉中燃烧的火焰和堆叠起来的纸灰,又有些感慨,轻声道:“真是世事难料,年初的时候还好好的,安乐顺遂,我们……”她说到这里,突然发现不妥,迟疑了一下,含含糊糊地跳过这节,叹道,“不过短短数月时间,竟发生了这许多事情,离乱颠沛,叫人应接不暇,如今这般光景,也不知几时才能回得长安、几时才能重过太平日子。”

  赵上钧听及此处,朝傅棠梨勾了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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