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128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来福兜头给他一枚栗子,冷笑一声,思量这清莲已经叛变的可能。

  浈阳山太孙身份露了出来,又是身披龙甲,解救吴越百姓于水火百战百胜的少年将军,斥候营的人知晓是怎么回事,没有生异心,镖局、生意铺可是好一阵动荡,请辞另奔前程的就不少,更不消说生了异心的。

  当年清碧的事,就叫女君吃了大亏,现下这想着要嫁太孙近卫的清莲,恐怕也靠不住了。

  冲着林圩的夫人,不定能比在云府做婢女强,储妃就不一样了。

  若清莲当真有这个心思,只怕又是另一个清碧。

  来福一时恨得牙痒痒,只他从来也不是冲动的性子,便也不声张,只吩咐了两个稳妥的人去查,不放心那元颀,将采买药材的事交代给福寿,自己去云客客舍看看。

  客舍正堂里正议论的火热,忽有人发出惊诧的嘘声,众人往楼上看去,只见一名身着武服的男子,竟朝一位带着围帽的女子拜了大礼,以为是哪个大官的内眷,不敢惊扰,一时噤声,又怕惹祸上身,不一会儿都散了。

  男子一身简略的青色武服,身形笔直挺括,样貌寻常,单就一双眼,野心隐匿于温和爽朗的笑容下,已绝非当年被逼入禁军,看阉党为非作歹束手无策的青年了。

  他必不会受蜀中招揽。

  宋怜见他第一眼,便知能招揽他来蜀中效力的可能很低。

  “女君大恩大德,元颀无以为报,蜀中但有差遣,元颀愿尽全力相助。”

  宋怜上前虚扶他一把,让他起来,二人一同进了屋舍,林霜守在门外。

  元颀还欲道谢,宋怜取出带来的舆图,在案桌前铺开,温声道,“当年的事,不必再提,此次与将军相见,是有要事相商,吾欲谋取京城,将军若有意与蜀越联手,可共取之,北疆势盛,日渐强大,南土若想成事,同心协力,方有一线生机。”

  元颀偏首,看向身侧女子,一时恍了神,听得一声轻唤,目光落回舆图,垂在身侧的掌心已带出潮热,敛去神思,神情微微赫然,“是在岭南识得一名女将军,名唤江云,岭南三十二山,她竟能将舆图悉数默写下来,守着岭南地界,寻常三五万士兵不能耐她如何,方才见女君模样,一时想起她,便走神了。”

  周慧麾下如今的斥候营,已遍布清江以南的土地,宋怜没听过有这样的人,但大周十三州,山明水秀里,藏着多少能人才士,她只是先记下,想叫周慧去查,心里疑虑散去,思虑便又悉数放在如何谋取京畿上。

  元颀悄然松了口气,收敛神思,专注军务上来。

第134章 猜忌欢腾

  “至多半个月,皇太孙的消息会连同蜀越战事军报一同传往京城,李泽坐得住,郭闫也未必。”

  李泽言行暴虐,内里实则软弱,信用郭闫,阉党横行朝野,排除异己,手段毒辣,朝臣虽畏惧阉党势盛,不敢张声,但听闻皇太孙蜀中起势,朝野上下也必会心思浮动。

  先帝之死尚有疑云,新帝登基以后,天灾不断,世人痛恨阉党,新帝得位不正的猜疑揣测从来不少,李泽对李氏旁宗赶尽杀绝,此次萧琅太孙的身份昭之天下,李泽郭闫便是不想动,也不得不动。

  她声音温和沉静,元颀不由侧目。

  蜀越战事方歇,士兵疲累,越州百废待兴,两郡时局实算不得稳当,大成毕竟历经百代,新帝举兵南下,叫他看来,如何蜀中也难有胜算。

  舆图足有丈长,两人之间有三尺余间隔,元颀高出身侧人半尺,偏首时,目光便能触到其耳侧,昔年半梦半醒被挟制时棉麻布料压着他的脖颈,匕首锋刃冰凉,却似乎留下火灼的痕迹,这几年越发

  灼烫了。

  不由抬手,触及脖颈,又放下,听她究析京畿朝臣,“郭闫麾下郭庆守北,受北疆军牵制,并不敢轻举妄动,朝廷可动的兵力除徐成率领的驻京驻兵九万人,郭闫私军六万外,有十六县府兵合三万,蜀越并非没有一线生机。”

  元颀目光落在徐雍二地,“女君说李奔必弃雍徐两地,领兵南下,李家军与北疆军交兵数载,虽失势退避,战力比起贾家军,却是不弱的,他若当真南下,合二十五万大军,广汉必亡。”

  徐雍两地因北疆蚕食,李家军一退再退,如今的驻地似一条狭长的江道,弃之虽有可惜,继续囤驻却是将咽喉送进北疆军手里,撤出徐雍两地,攻蜀中,想必李奔与郭闫,在这一件事上,是不会有太大争执的。

  蜀越一役,老将田世荣重伤,麾下六万兵马折损过半,秋恬浈阳山带走三万秋家军,蜀中得胜后,秋氏驻十二县府兵两万人撤出江阳,加上新编投诚的越军六万,蜀地拢共不过十五万兵马,虽算不得新兵,但同兵器精良的京畿驻军、李家军相比,差的实在还是太远。

  元颀不认为这一役,蜀越有胜算。

  他偏头看向身侧的女子,“皇太孙尚未称王,可上书朝廷俯首,新帝定没有不允的,忍一时,续存实力,总好过全军覆没。”

  宋怜并不意外,纤细的手指握住舆图边角,缓缓收起,收入墨色绒袋里,朝元颀笑了笑,“一月后雍徐两地军报传来,或许那时,元将军会对兴、蜀盟约有兴趣。”

  元颀一怔,脸色骤变,猛地上前了一步,“……你去求了北疆王………也是,北疆王何等高门贵胄,素来秉礼持重,竟放任声名狼藉,与平津侯夫人诸多纠葛,令世人议论纷纷,想必爱你至深,又怎会放任蜀越有难。”

  他面上不见先前爽朗,言语间浓厚的失望连同锐色的目光一起,说是指摘也不为过。

  宋怜已不会为此失望,心绪依旧平静,只就事论事,“新羯王强兵铁骑吞并草原十八部,铁勒、摩秣、高车已归入羯国,代郡边疆动荡,北疆防御外族,西河阳关郭庆与外族勾结,目前北疆军无暇估计李奔,但守荆、豫、徐三地于李奔来说是剜肉补疮,对益州罗冥却不是。”

  益州……

  元颀被冻住一般,待想清楚个中关节,愕地一震,方才看过的大周舆图飞快从脑子里掠过,脱口道,“你想攻下——”

  话到一半,一时如木雕泥塑,心如擂鼓,“你欲助罗冥夺荆豫。”

  宋怜点头,此事已同益州有过议定,朝廷大军南下,蜀中若失势,大成军必对益州成合围之势,昔年罗冥放坐看京城陷落,这些年几度依附北疆,李泽郭闫便是能接纳益州投诚,罗冥也未必能睡好安稳觉。

  被蚕食吞并,是迟早的事。

  蜀中出粮助罗冥夺荆豫,掐住李奔咽喉,哪怕胜不了,拖住李奔半月,李珣李泽交兵,悉心经营,蜀中未必没有胜算。

  宋怜取过幕离带上,“将来事成,苍梧、番禺两地归兴王府治下,元将军若有兴趣,可随时前往广汉。”

  淡青色薄纱帘幕阻隔视线,但元颀知那清丽绝艳的眉目间,从来从容自如,后背不由自主冒出一层凉汗,世人皆以为兴王府与蜀越交好,欲谋始兴,却叫她一眼道破,如此他正秘密训练的水军,建造的船舶,在她这恐怕也不是什么秘密。

  心念电转间,一时不能分辨,她是否是在他身侧安插了奸宄斥候。

  宋怜观他神色,知他果然欲在水战上取胜,心底越发想同兴王府结盟,只是元颀颇有野心,眼下时局不明,多说亦无用,临近出门,却被叫住。

  “萧琅固然得天势,但便是渡过这一劫,蜀中也必定元气大伤,成为北疆的口中肉,我岭南诸将并不如广汉臣僚迂腐,女君若投诚兴王府,为兴王效命,日后大可立于三军之前,为将为帅,又何必屈从于那尚未定性的毛头小子……”

  不待宋怜接话,他声音渐渐小了,宋怜道了声回见,重新遮上幕离,出了客舍,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往街角看去,尚能看见隐进壁角的半片衣角。

  清荷跟着看了看,眉头不由皱起,“小郎君手下的斥候,竟尾随到女君这里来了。”

  元家军入吴越并未遮掩,李询关注元颀的动向无可厚非,宋怜放下车帘,靠着车壁阖目养神,吩咐清荷,“差人往太孙跟前回禀一声,便说元颀不好招揽。”

  清荷应是,恰逢福华送来吴越官员名册,宋怜翻过一遍后,让清荷一并给萧琅送去,叮嘱福华,“备本快马加鞭送去东湘,交给茂先生,多的不必说,只消同他说万事唯稳,非罪大恶极之人,留待日后慢慢处置。”

  茂庆有治州之才,亦嫉恶如仇,却也知轻重,吴越内政交给他,宋怜是放心的。

  马车驶出陵零,一路往南,过始安后,马车依旧慢行,夜里却有三人换了装束,混入商队,辗转北上。

  林圩呈上药包,叩礼回禀,“回禀太孙,是绝嗣的药。”

  李珣从案桌后站起来,知以她的脾性,恐怕当真不在意是否有嗣,当真见了药,却依旧不敢相信,“药方无误么?”

  林圩只觉胆寒,世上竟有女君主动服用绝嗣药,只为断了后路猜疑,野心和权欲令人心底生寒,药包林圩确认了无数次,云女君此去东湘城,一路都有他们的人暗中跟着,做不了假。

  “药请吴先生看过,确实是伤身的药,凡服用六七副的,从来没有能孕育子嗣的,到斥候送来信报这一日,女君每隔两日煎服一次,已有十次了。”

  如此云女君将来所能仰仗之人,唯有太孙一人,自然尽心竭力,再无二心。

  林圩抬头去看,只见俊秀少年脸上并无喜色,仿佛是惊了魂,好半晌方才挥了手让他下去。

  王邈从屏风后出来见礼,看向案桌上已拆封的密信,“那元颀问得好,蜀越之主究竟是谁,越地官员任免,竟全权交由云氏,天下英雄看了,谁又会来投奔殿下。”

  收到女君的信以后,李珣去信招揽,那元颀十分张狂,并不来太孙府觐见,只来信一封,问蜀越两地,究竟姓什名谁。

  李珣收了密信,放去灯台,火舌吞噬纸张,顷刻化成灰烬,他转头朝这位曾侍奉过父王的旧臣问,“元颀盘踞兴王府,领重兵,欲离间我同……她,实是正常,先生又是为何?”

  王邈吃惊,脸色涨得通红,欲要张声,对上少年人淡漠的视线,记起君臣有别,硬生生将高声咽了回去,只对那云氏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敷衍请过罪,退到书房门外,甩袖离开时,神情不怎么好。

  李珣传苗决进来,问她现在到了何处,这几年她并未阻止他收拢斥候卫队,倘若她当真有二心,又怎会坐视不理,又为蜀中东奔西走,他听信谗言,倒将她逼到这般地步。

  论才学谋算,便是再寻十个臣僚,又怎及得上她一人。

  心底便起了焦灼,听苗决回禀,她确实是去了东湘城,才稍安心了些,念及王邈方才难藏的不满,抿了抿唇低声吩咐,”盯着些先生,相安无事倒也罢了,若不回禀擅自做了什么手脚,出手制止,立时来回禀。”

  苗决应是,安静退下了。

  虞劲快马加鞭回北疆,一路北上至雁门关,恰逢高家军得胜归来,北疆王率亲兵,夺西河,俘左部贤王,新羯王以三万牛羊交换左部贤王,成群的牛羊被赶回关内,军粮以外,悉数分给了将士百姓,代郡一片欢腾。

  事关重大,虞劲并不敢耽搁,待北疆臣僚商议完政务退出营帐,立时埋头回禀,“皇太孙身侧有王邈、林玄,公羊鹤几人,多进谗言,女君为免太孙猜忌……服用了药……”

第135章 失踪谋算。

  “…是绝嗣药。”

  北地风劲,裹挟雪粒扑进营帐,沐云生放下正仰饮的水囊,隽秀的眉蹙起,“女君足智多谋,暗

  中替换药物,做下障眼法也不一定……”

  他生就一幅玲珑心,话说着停下了,斥候营行事,送来的消息必是验过真假,李珣身为蜀地主公,既忌讳宋女君有嗣,想用假药骗过他恐怕不易。

  绝嗣药的事大约是真的了。

  无嗣又怎能任定北王妃,以女君的性子,恐怕也不会为妾,此举是杜绝了两人将来的可能。

  营外号角声密集,有军情传来,沐云生不由看向案桌后。

  桌上铺着北地舆图,那人尚不及换下盔甲,玄铁凉寒的质地映着深潭的黑眸,自战场上带出的杀伐气还未消融,越显严冷,他一语不发,只是自墙壁上重新取下尚沾血的长戟,吩咐另换一匹战马,竟是要亲自领兵。

  随令路明张了张嘴,想劝不敢开口,沐云生拦了一拦,目光落在那握着长戟的手上。

  本是荆山玉石的颜色,偏有寸长的伤口拉过手背,腕骨上方鲜红的血迹自衣袖蜿蜒而下,肩臂必是伤得不轻。

  沐云生眉头越皱越紧,“不过是仓皇逃窜的残军,还用不着你亲自领兵,你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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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邵综神色平静,“能从刘同手下逃脱的残军,不是简单的羯军,我的伤没有大碍,你叫军医过来给你治背伤。”

  他生就一幅刀刻的容貌,疏离冷漠,神情苍冷无绪,似乎心上人服用绝嗣药这件事,与今日北疆下雪了一样稀松平常。

  语罢已不等旁人再劝,出了营帐,接过侍从手里的缰绳,驭马离去。

  那大雪中的背影清正笔直,端的岳峙渊渟,仿佛两天一夜未得眠的人不是他一样。

  沐云气笑了,抬手掐了掐眉心,让随令取了风袍来,“去请冯医师跟着。”

  路明见他也要去,急得劝,“先生身上也有伤。”

  沐云生摆摆手,自己取过风袍系上,“死不了。”

  此番雁门遇袭,定北王借雁门府将败势,引左贤王入瓮,于阳山设伏,斩断羯军左翼。

  高家军虽大获全胜,但既要牵制郭庆,以防其伺机而动,护代郡百姓不受羯人侵扰,想以最少的伤亡灭左贤王大军,高兰玠再是殚精竭虑,也有陷入死地的境况,围攻龙城时,沐云生因监送粮草陷入敌营,不得已提剑杀敌,背上挨了一刀。

  伤口看着吓人,好在没有伤筋动骨,当时已处理过伤口,在一众伤兵里算不上要紧,倒是高兰玠,这几年性子越加凉冷,战场上不管不顾,伤了病了皆不放心上,一心只为开疆拓土,夙兴夜寐,似乎连停一停的功夫都没有。

  欲清阉党肃清天下是一,未必没存着早一日平定战乱,便少一分与宋女君刀戈相向的可能。

  为此连日不眠不休是常有的事。

  他自己精通医术,碍不着性命的伤势,潦草处理过,便全当不存在了。

  不足千人的羯军往河西逃逸,欲投郭庆,被截杀于曲阳,前后拢共不到两个时辰。

  厚雪叫鲜血融化,原野上血红一片,士兵清缴兵器战马,填土掩埋,不留活口,沐云生从来看不惯血腥,对这样的场景却提不出异义,羯人眼里,大周人连牲畜也不如,动辄劫掠烧杀,高兰玠要灭羯族里能拿得动弯刀的,没什么不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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