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翻车了 第175章

作者:柯染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古代言情

  沐云生是北疆王的人,林霜十分反感定北王,尤其反感其人对阿怜的强势和限制,因而哪怕阿怜这样说,她对沐云生依然十分防备,这一种情绪在沐云生要求避开她们同阿怜单独谈的时候,更是高涨到了顶峰。

  沐云生对这个不分是非唯宋怜是从恐有武艺无有脑子的女子,也不怎么待见,到两人走到渡口右侧空旷的回廊亭,抱臂盯了她一眼,开门见山,“你会放弃陆祁阊给你铺好的路,真令人吃惊。”

  宋怜猜测沐云生将阿宴出事的消息传回她手里,是想借此拖住她的脚步,令她不能顺利南下接管江淮,她并不接他的话,轻声问,“阿宴现在怎么样,可有危险。”

  沐云生眯了眯眼睛,扯了扯身上的大氅,眯着的眼睛盯住她的面容,不放过一丝一毫,“平津侯背信弃义,欺瞒天下人,以性命谢罪天下,只为你心中所愿,想必王妃心中十分感动。”

  他语中带刺,想必已经听说她不经过高邵综同意,设计从长治府离开的事,连带鄙薄了阿宴,宋怜只是又问了一遍阿宴的状况。

  沐云生只觉面容上脂粉遮不住的苍白刺目,似熟悉她的人,大约都想不到她最终放弃了,放弃了压了这么多年的野望。

  不管原因为何,都是天下人的万幸,他缓和下了神情,只是任就看住她的眼睛,“我的人发现得早,救治得及时,暂时死不了,但毒入五脏,若不安生将养,有性命之忧。”

  垂在袖中的指尖几乎压进掌心,又松开,对阿宴,她是几辈子还不完的亏欠,如今他不必背负千千万万人性命,不必下这阿鼻地狱,总归也算一件好事罢。

  宋怜平复好心绪,抬眸问沐云生,“你约我单谈,是有什么事要说。”

  沐云生已收到了好友此时已到墨城的消息,面前的女子并不安于后宅,佯装去了商州,好友这一情障越陷越深,跟着从北奔走到南,她却辗转来了益州。

  任何一个做夫君,恐怕都不会容许妻子身侧有这样一个牵绊纠葛极深,愿意为其付出所有的男子。

  沐云生盯住她,开口先问了三件事,“你来益州的事,有去信告知过兰玠么?”

  宋怜摇头,她凡开了口,潜藏在益州,江淮的斥候,立时便能将她

  控制起来,甚至带累阿宴,她计算着时间,便是最快的信鸽,消息传至道州也需要五日的时间,高邵综可能南下的更远,她赶在他来之前离开益州,便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事。

  沐云生心里失望,如若她有心,等一等好友,一同来劝陆祁阊,好友只怕不会没有不高兴的,她不肯如此,是挂心陆祁阊当真丢了性命,也是不想陆祁阊伤心难过。

  此女与陆祁阊和离,本就是迫不得已,如今陆祁阊笃定她将来能做一名好皇帝,不惜以性命,以一生清名,以万万人血骨,为她铸出一条至尊之路,她待陆祁阊,岂会半点情谊也无。

  沐云生再问,“你见过陆侯以后,会回长治么?回去他身边。”

  宋怜明白了沐云生接连质问的用意,略顿了顿,“这是我同高兰玠之间的事,我会处理好。”

  沐云生一双桃花目里带出讽刺,“你处理的办法,便是以一句心悦,令他等,等到你宋怜什么时候有空闲,他为你一退再退。”

  他不等她再开口,目光逼视着她,“见过陆祁阊,你即刻返回北疆,前事如同烟云,我沐云生敬重您为北疆王妃,如若不肯回北疆,你不配做北疆王妃,可下位让贤。”

  “天下的事,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女君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占,总归太贪心,夫妻两人是为一体,总有一个人需要让步,女君做得到么?”

  他的话十分不客气,显然对她算计高邵综这件事十分看不上,宋怜一时思绪纷乱,她想在岭南做自己想做的事,建一小座城,几年以内并不想回京,却也不肯这么放弃同高兰阶的婚约。

  一时未应答。

  沐云生见她不肯回长治,又不肯放弃婚约,一时气笑了,大抵是太有才学,所以要的才更多,他从没见过似宋怜这般女子,若她的夫君是旁人,他会敬重她的才学能力,惋惜她一生坎坷,可作为一国之母,作为好友之妻,他并不希望皇后是她。

  好友竟有意为妻子在朝中培养势力,长此以往,必定酿成大祸。

  此女也不似有容人之量的,此番她从长治离开,实已犯了北疆近臣的众怒,虽不敢叫好友知晓,但抱怨的书信雪花一样飘往京城,多数是请另立王妃的。

  这里面多少掺杂着臣将的私心,但有一点沐云生是赞同的,宋怜的野心与生俱来,一日不死,便一日浇不灭,居高位,终成祸患。

  看着女子苍白的脸色,他犹豫半晌,还是把写好的和离书取出来,在石桌上铺开,揭开墨盒盖,朝她道,“朝里人不满王妃之位,如若三日后你肯随我回北疆,我力保你坐稳定北王妃的位置。”

  他略停顿了片刻,接着道,“如若不能,女君自请下堂,放过兰玠罢。”

  又道,“朝中臣子,十之七八是不赞同你做定北王妃的,尤其你平津侯夫人的身份近来被许多人知晓,反对声甚嚣尘上,若女君无法尽到为人妻的职责,放过兰玠罢。”

  石桌上的文书字迹端肃,并非沐云生的手书,末尾府衙的印封红得刺目,宋怜心下刺痛,虽知这绝非高兰玠的意思,他也绝不会因群臣反对便放弃同她的婚书,这一刻却还是似回到了十三岁那年,母亲被诬,她们百口莫辩,在平阳侯府的厅堂,被族人宋氏的人指点议论。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抓起笔在上面写上宋怜两字,转身离去的冲动。

  但最终没动,只同沐云生说一句,要高兰玠的答复,他说要毁婚书,那便毁了婚书。

  便是他不来,她便不会写的意思。

  宋怜转身离开,她背影笔直,只是乱了的步伐,昭示她的心并没有面上那般平静。

  沐云生唤住她,将两枚钥匙放在石桌上,“锁着陆祁阊的两枚钥匙在这里,抱歉,伤他也是迫不得已,你二人如果离开益州,不会有人阻拦,也不会有人暗中跟随。”

  宋怜脚步僵住,片刻后折身,取了钥匙握在手中,快步离开,转过回廊,下了台阶,见周慧不断朝这边张望,目带担忧,她朝对方笑了笑,示意她没事,又朝林霜点点头,三人一道去和郡城东的别院。

  “陆侯两名亲随,六名近卫,也都放了。”

  是沐云生给的消息,阿宴抱着必死的心,服下了带有毒药的茶,一口饮尽,虽救治得及时,没有立刻毙命,却卧床不起了,至今昏迷不醒。

  因防着他自戕,或是泄露消息,已被卸了手骨腿骨,被铁链锁在别苑的地牢。

  三人快马加鞭赶到别苑,守卫似乎事先得了命令,远远避开,门口空荡荡的,迈步便能进去,宋怜在门口停住,只觉

  双腿有千斤重,一时竟不敢进去。

  立在门口,想着里面地牢里的人,再想起高兰玠,恍惚觉得似她这般无心无肺的人,实是不配有情爱的,谁同她在一起,都不会开心幸福。

  她一个也对不起。

  宋怜立在院门口,到周慧林霜催促,才推门往院子里去。

第177章 分寸允许

  入冬的天空雾霭沉沉,天上乌云汇聚,将天地间的万物压得很底,宋怜立在门口,双腿灌了铅似的沉,叩门的手臂几次抬起,又都受不住重量般落下。

  他服用的是一种鸠酒,以毒木制成,无色无味,毒入五脏六腑,短短一刻钟,便可毙命,此番来见罗冥,他是存了死志的。

  过往两人相处的点滴从眼前一幕幕浮起,念及他如今卧病在榻的模样,更加没有力气往门槛里迈进一步。

  里头传来男子的声音清雅温润,似因卧病在榻,带着些哑意,“是阿怜么,来了,怎么不进来。”

  他语调温和,好似昔年平津侯府,她因郑记的生意晚归,去书房寻他,他问她今日累么,可用了晚膳了。

  宋怜抚在门上的手指微颤,推开门,抬步进去,外头天光暗淡,屋子内点着的灯火泛着微黄的光,一时竟有些刺目,叫她看不清屋里的陈列布置,只是循着床榻的方向,一步步缓缓走去。

  陆宴搭在被褥上的手里握着一卷经帛,帛书质轻,纵是手腕刚刚接上,也不影响什么,只是看着昔日灼目的女子一步步走进眼帘,那一双不再明媚满是灰暗萧索的杏眸叫他心底大恸,一时连绢帛也握不住,手肘撑着床榻,坐起来了一些。

  她在离床榻几丈远的地方停下,既不说话,也不靠近,人比先前清瘦了许多,立在光影里,形销骨立。

  心底的剧痛越来越烈,陆宴朝她抬了抬手,“阿怜,过来一些。”

  榻上的男子墨玉冠发,着一席云山蓝衣袍,眉目如画,好似当年两人相约踏青的模样,可宋怜却知清雅的衣袍下,他身上伤痕累累,她鼻尖酸涩,快步走过去,在榻边坐下,仔细看他的眉目。

  她亏欠许多人,除却母亲和小千,面前的男子她亏欠最多最重。

  若非一样的眉眼面容,谁又能将面前的女子同昔日的宋怜联系起来,陆宴心底剧痛,抬手将人轻轻拥进怀里,一遍一遍道,“我不怪你,我相信阿怜将来可为明君,方托付了江淮,无论阿怜作何选择,我永远不会怪阿怜,时势如此,造化弄人,以阿怜的才学智谋,天时地利人和凡占一样,必定心随所愿……”

  肩上有被泪珠浸润的灼烫,陆宴想将她心底的痛意悉数收来身体里,下颌在她消瘦的肩头轻轻摩挲压着,眸里光影晦暗,待她平复了,也并不提江淮的事,不问她为何放弃接手江淮,只是端过旁边药炉上温着的清粥,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

  宋怜没有胃口,但端着碗的那只手,虽稳当,碗里的粥却有细微的晃动,宋怜抬手接过青瓷碗和勺,坐在榻边慢慢喝了起来。

  阿晏重情义,她对他最大的亏欠,除却江淮,最让他伤痛的,还有高邵综。

  她对高邵综动了心,她心悦了高邵综。

  陆宴一直凝视着她的容颜,看到了她眼里的愧悔,隐约猜到她心中所想,妒忌高邵综么,自是妒忌的,可也庆幸过,庆幸长云山时,冯成挡住了她想一跃而下的去路,高邵综把解药留给了她。

  林霜周慧唤醒了她消沉的意志,叫她绝了想自戕的心思。

  他感念每一个拉了她一把,叫她多一点点想活着的人,哪怕这个人是高邵综。

  妒意翻涌,陆宴压下了,同她问了些这段时间的事,大多是问吃饭怎么样,身体怎么样,宋怜一一答了。

  他自也是看见了她手腕上的琥珀石手串,她常年行走在外,并不爱在手腕上佩戴饰物,能叫她一直带着的,自是意义非凡。

  昔年他亦曾在高邵综手腕上看见过同样的手串。

  垂在榻边的手指微蜷,陆宴垂了垂眼睑,也并不问会叫她为难的问题,反而温声道,“我的身体已无性命之忧,高兰玠爱你至深,必不能容你在益州逗留,你将来有何打算么?”

  他提起高邵综时,语气温和,并无怨怒,反倒处处替她考虑,心中一些一直紧绷着的弦松下来一些,压在心头的石块似乎也轻了不少,宋怜想去牵他近在咫尺间的手,到底克制住了,只是轻声道,“我会先去一趟京城,找李珣,日后会寻一处落脚的地方,重新开始做生意,或者做一点别的事。”

  他因远山墨画的眉目,纵是消瘦,也是西河融雪般的恒宁清俊,宋怜抬睫,看着他目光融融,“我会好好的,阿晏你也要好好的,把身体养好。”

  陆宴未言语,点头应了,他目光流连她面容,又克制地收回,敛住眸底的情绪,未露一丝端倪,只是劝道,“今日奔波定是累了,今日现在益州府歇一晚,我欲往颍川,明日一早一同起程,我送你一程,当是告别。”

  他轻轻一笑,“恭喜阿怜遇见心悦之人,我祝阿怜同心爱之人……我祝阿怜此后每日安平康健,日日皆有欢喜。”

  宋怜岂会不知他待自己的心意,心中堆积的酸涩越积越多,她已不能同他在一起,不能陪伴他,说再多的话,也苍白无力,算算时间还算充裕,便轻轻点头应了。

  她仔细看他的眉眼面容,最后到底越矩的探手自床榻里侧,取走了他藏在里面的文籍书册,他甚少生病,几次重伤都是因为她,虽是性情澹泊,被迫躺在榻上时,也十分不耐,总也翻看些书籍文简打发时间。

  寻常的伤倒也罢了,现在伤在手腕,稍不注意,将来留了遗症,握不住剑了是一,阴雨天疼痛起来,每年冬日都要受罪。

  柑橘的清香一晃而过,陆宴微微失神,背微绷直,又放松开,克制地收着手指,只含笑看着她。

  宋怜看见他眉目舒展,自己沉郁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一些,他,林霜,来福,周慧,福寿几人,她是想让她们忘记过去的纷争痛苦,重新好好开始生活的。

  宋怜叮嘱他好好休息,想先去寻一寻罗冥。

  素色衣袖从手指边扫过,滑走,带走唯一的暖意,陆宴应了一声,待那身影出去,连同月辉的光影一并被关在门外,声音再轻,也是透骨彻心的痛意。

  屋舍里油灯燃尽,微光熄灭,陆宴整个人沉进黑夜里,一动不动的。

  千柏知道夫人来了,但一直没进来打扰,待安顿好林女侠和周夫人,他才端着药进了屋子,漆黑的屋舍叫他心惊,快步走到榻前,见榻上的男子正看着虚空的黑夜出神,微微呼了口气,重新点亮屋里的灯。

  他是希望大人能带夫人远走高飞的,千柏把知道的都说了,“夫人在北疆的形势并不算好,许多北疆近臣已接连上书,请废王妃之位,虽说畏惧定北王,驳回一次后不敢再上呈,可心底对夫人是十足厌恶的,夫人若想在北疆立足,将来必是难上加难。”

  他忍不住劝,“夫人在北疆,不会快乐的,大人带夫人离开罢。”

  陆宴苦笑,“她只是暂时不想理会自北疆臣将,将来若有意插手朝事,上了心,那些臣子难不倒她。”

  他端过药盏,一饮而尽,“她已动了心,若只能选一样,我选她顺心遂意。”

  夫人同北疆王相处时的情形,千柏见过,心底也有担忧过,如今担心成了事实,一时也怅然,看着榻上失魂落魄的男子,心中不忍,“夫人心中必定也有大人的,否则怎会赶来益州。”

  陆宴将药碗放回托盘里,温声道,“宁愿她直接去的江淮。”

  千柏整理包袱的身形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劝道,“如今夫人放弃了也好,毕竟以当今的天下大势,不节外生枝,北疆可在月余内结束动乱,天下百姓,江淮的百姓,也能免于战乱之苦了。”

  陆宴微微摇头,他同千柏自小相识,似主仆,也似亲友,便也不惧同他说妻子一些惊世骇俗的言语,“昔年她经营郑记,有一日从府衙记册回来,同我说,若是后宅的女子走出家门,世上做生意的人多了一倍,做官的人多了一倍,那铺子里摆放的商货价钱会低一半,品质反而更上乘,为官做宰的,自会更有品格更有能力才学。”

  她许是在记册的官员那受了些许为难,也或许是看不上对方的能力,回府同他说起这些话,叫当时侍奉她的百灵目瞪口呆,他当时安慰她勿要动怒,却也只一笑而过。

  这几年再想起她说过的话,在心底又有了不同。

  她争权夺利是为一己之私,但倘若是她登上高位,这一个世道,也许当真会如她所愿,同过去百代十代的王朝相比,焕发出不一样的生机。

  高绍综有扶危定倾之能,但和以往不断轮回更迭的王朝又有何区别。

  千柏吃惊不已,想了一会儿,又觉得有道理,若现今天下官场上的官宦,一半以上有夫人的才学智谋,那受苦的百姓就又少了一半了,他呆住好一会儿,游走的神思才又回神了,“可夫人放弃了。”

  陆宴只觉这几日饮下的药此时都翻覆出了苦味,“因为她不会成功,世人不会允许她成功,李珣是她唯一能成功的机会,李珣背叛了她,她再翻不了身了。”

  千柏从这些言语里听出了无尽的困苦,是夫人的。

  大人的心意,唯有同夫人一起双宿双飞罢了,千柏轻声说,“照千柏看,只要大人开口,夫人必会舍了定北王,随大人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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